葉蘭因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是我的，多謝姜城主。

　　這些手稿一直被我貼身保存，被傅益抓住後這些也自然就都被他拿走了。

　　他說已經将這些都上報給了天宮的實驗室那邊，看來他還留了一手，送過去的是複印件。

　　我以為這些都再也找不回來了。”

　　姜升月正對着他，眉頭微挑。

　　兩個人分立在明亮燈光的兩側，暖黃的光将她們的臉照得清晰明亮，而暗色被隐在身後。

　　姜升月突兀地笑起來，眼裡有些玩味。

　　“蘭教授，你這麼聰明應該已經猜到我叫你來的目的了。”

　　葉蘭因也笑起來，嘴角和眼角的弧度都帶着玉般的溫潤。

　　“的确，看到手稿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我第一次來到地下城的時候還真是吓了一跳，畢竟這是在我設想中的存在，竟然就出現在我面前。

　　甚至是這樣完美的狀态。

　　還有阿蘭，像姜城主這樣的聰明人應該早就發現，它和我的聲音很像。

　　也可以說得直接一點，阿蘭的聲音就是以我為藍本。

　　實不相瞞，這是我偷偷做的實驗，如果不是姜城主今天直接找我來這樣開誠布公。

　　恐怕短時間内我也不會說。”

　　葉蘭因有些靈動地朝姜升月眨了眨眼，像是跟好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一樣。

　　姜升月心中稍微一松，葉蘭因初步展現出來的誠意讓她還算滿意，但她需要知道更多。

　　她擡手示意他坐下，兩人身子矮下來，明亮溫暖的光将兩人上半身照得分外清晰，身後的那點黑暗無所遁形。

　　“蘭教授很爽快，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直接來談談，也好證明蘭教授沒有異心。”

　　姜升月打量着對面人的神色，不放過一絲異樣。

　　有時候開誠布公，才是最好的試探。

　　她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因為葉蘭因的所有行動，就連洗澡上廁所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就足夠。

　　當然，這說的是阿蘭，月落城和地下城如今在阿蘭這裡沒有任何死角，就連每一個居民都是她t的眼線。

　　葉蘭因在這裡一天，他就完全屬于姜升月。

　　更何況對方壓根就打不過她。

　　葉蘭因看姜升月沒有開口的意思，有些無奈，隻能主動開口展示自己的誠意。

　　兩人分坐在桌子兩側，距離不過70厘米，他将文稿放在桌面上指着其中一處給她看。

　　姜升月發現葉蘭因實在是從裡到外都透着明澈，行事風格利落，生活工作中都将自己打理得幹淨整潔。

　　此時輕放在文稿上的手指骨節分明，指尖圓潤，指甲透着健康的光澤。

　　确實賞心悅目。

　　“姜城主，這裡是我對地下城的構想，當然我說的地下城指的是我腦海中設想的，而不是現在掌控在您手裡的地下城。

　　我對它還僅僅停留在構思上，甚至隻有一個大框架，包括很多設計都過于理想化，就算是在末日前科技沒有崩壞的時候都無法實現。

　　這是我在末日之初靈光一現的時候打發時間構想的。”

　　接着他取出第二張，關于人工智能那一頁。

　　“我的設想中，如此龐大的地下堡壘隻靠人工管理一定會出現相當多的纰漏，想真正運行起來所需要的一定都是最頂尖的人才。

　　但在末日中，這些人活下來多少，又能找到多少就是個問題，除非能夠提前預知未來提前收攏起這麼多的人手。

　　但基于末日已經發生的情況下，這個設想就很不現實。

　　所以我預想中地下城整體一定要全自動化，最起碼在那些複雜精密的地方不能由人力操控，因為人總會出問題，甚至被他人利用。

　　真正處理這些瑣事細節運用人工智能才是最合适的，而掌控者隻需要把控大方向。

　　這樣掌控者隻需要具備優秀的領導力，而不用一定要掌握器械運行原理的研究學者。

　　這兩種優秀的潛質很難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想找到這樣的人難如登天。

　　掌控一座城最重要的并不是多麼高精尖的設備，而是能統領全局的領袖，這就夠了。

　　人工智能，就能夠很好地維持整座城的設備機械運轉，但能實現我預想的人工智能需要龐大數據的運算處理能力。

　　想要實現它的設計所需要的材料不會比建立一座地下城更容易。

　　這兩者相輔相成，再加上一名出色的領袖，我認為才算完美。”

　　葉蘭因将後面的幾張稿紙拿出來，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運算公式和數字。

　　姜升月默默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一個都看不懂。

　　葉蘭因看了她一眼，沒有拆穿她，給足了面子。

　　“這幾張隻是單純的稿紙罷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些稿件傅益說已經傳回了天宮，還說那邊已經針對我的這些設想開始了研發。

　　不過姜城主可以放心，就算是天宮擁有許多頂尖的研究員和龐大的材料庫，我敢保證，最起碼十年内，他們不會在這上面有什麼進展。”

　　姜升月兩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收回向前傾的上半身，擡起頭和葉蘭因的視線對上。

　　室内愈發昏暗起來，兩人周圍的黑暗濃重，而葉蘭因清冷無比的面容在暖黃燈光映襯下多了些柔軟和溫柔。

　　像是一塊暖玉。

　　姜升月沒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任何躲閃和欺瞞，不過她知道，腦力強化的覺醒者這方面是專家。

　　他們真想騙人的時候，大概沒人能看出來。

　　“蘭教授也在地下城工作一段時間了，覺得環境如何？”

　　姜升月嘴角帶着微笑，乍一看很柔和的樣子，但葉蘭因隻需要一眼就知道，這笑有多模闆化。

　　葉蘭因明白，這是要試探他的态度。

　　姜升月那雙像獸類又像機械一樣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柔軟。

　　葉蘭因敢肯定，要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姜升月會第一時間讓他知道大名鼎鼎姜城主的手段。

　　經過分析，他在姜升月手下生還的概率為零。

　　識時務者為俊傑。

　　葉蘭因的笑意更加柔和，聲音溫順，“地下城非常好，最妙的是，和我的設計手稿的構思方向相似度能達到80%以上。

　　不瞞您說，願意跟姜城主做這個交易，其實也是因為林教授之前提到過關于地下城的事，讓我非常好奇。

　　因為從描述上就已經足夠讓我懷疑，當我真正來到地下城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是有人在幾十年前就提前預想到了這一幕。

　　并且那個人和我的邏輯思維相似，構建出了一個一樣的地下城。”

　　姜升月唇邊好似固定住的微笑弧度動了一下，柔和了兩分，眼裡的冰似乎融化了一些。

　　葉蘭因很識趣也很誠懇。

　　這裡面有些事很奇怪，姜升月覺得她已經觸及到了地下城系統背後的秘密，但她還需要更多信息和線索才能将腦内零碎的想法融合在一起。

　　她隐約感覺到，葉蘭因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