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船身一動,不遠處的人就注意到了。
呼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裡停一下!”
看到前方有人,祝明卿直接喊道,老胖倒是不想停,他還要去救大人。
祝明卿一個冷眼看過去,言下之意,不聽話,就把你踹下去。
想到上次被綁的經曆,再比了比自己和她的體格。
老胖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定勝算,可沒想到念頭剛一閃過,就被人壓得單膝跪地!
靠!
這女人太兇殘了,大人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他委屈巴巴道:“我沒說不停啊!”
接下來,祝明卿每看到一個人,就讓他停下,然後把人救上來。
深夜中,這艘船,成了瑱城百姓的救命稻草。
狗娃子是瑱城的一個八歲小孩,洪水來臨時,他們還來不及逃生,就被沖走了。
爹娘找到一塊闆子,把他和妹妹放了上來,可他們卻沒有堅持住。
狗娃子小心翼翼抱着懷中不過三歲的妹妹,四周一片漆黑,暗沉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種屍體。
起初他還害怕得瑟瑟發抖,但一個時辰過後,他已經緩過來了。
“哥哥,我害怕,我想要娘……”小女孩兒乖乖巧巧地,緊緊扒着狗娃子的衣服。
“有哥哥在,不怕。”狗娃子心裡也怕,怕找不到人,找不到吃的和喝的,那他和妹妹肯定活不下去。
小女孩兒眼眶紅紅地點頭,漆黑的夜晚仿佛一頭吞天的巨獸,吓得她一頭紮進狗娃子懷裡。
木闆受到沖擊,二人險些跌落水中。
狗娃子面色嚴肅:“妹妹,不許再動了!”
“可是我害怕,嗚嗚……娘……”
想到爹娘,狗娃子鼻尖一酸,也忍不住哭了。
兄妹倆晃晃悠悠随水流飄蕩,忍不住昏昏欲睡。
木闆轉了個彎,前面出現一絲亮光。
是妹妹最先看到的,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船,不禁有些呆住了。
狗娃子發現異常,扭頭一看,面色一喜。
他大聲呼喊:“救命!”
船上的燭火通明,都是被救的人自發組織的,在黑夜中猶如希望的燈火,讓那些想要放棄的人們又重新有了力氣。
祝明卿眼尖,立刻對老胖道:“那裡有兩個孩子,快點過去!”
船身高大,兩個小孩兒什麼都不懂,繩子放下來後,一個懂水性的壯年漢子又跳了下來,把繩子綁在他們身上,一個個送上去。
“快,拿熱水來。”
那些已經緩過來的百姓有條不紊地開始忙乎起來。
每救上一個人,他們都這樣做。
逐漸形成了一套流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瑱城雖不大,但洪水一爆發,到處都是危險。
船行駛得也不快,一晚上過去也救了百十來人。
途中經過來福客棧時,談光儀等人還被救了上來。
祝明卿沒想到他還活着。
天邊一點點亮起,衆人都已經十分疲憊了。
但沒有一個人要停下休息的,必須争分奪秒,說不定還有人等着他們去救。
可是過去了一個晚上,即便有幸存者,存活的概率也不多了。
從東邊開到西邊,又調轉方向從南到北,祝明卿帶着這些人幾乎将所有角落逛了個遍,最後才決定返回東山。
站在甲闆上望向遠處,半個瑱城都已被淹沒,隐約可見一些尖銳的屋頂。
滿目蒼夷,樹木倒塌。
瑱城西邊地勢較低,也是洪水主要的流經之地。
而東邊雖然地勢高,不過相對于西邊,損害沒那麼嚴重。
有的道路被倒塌的樹木擋住了,而船身又過于高大,大家隻能繞路。
最後用了近兩個時辰,才漸漸看到了東山的影子。
一陣歡呼雀躍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船再安全,也t沒有東山安全。
祝明卿收回目光,準備下船時,腳步卻突然一頓。
她立刻跑到船西側,将視線定在了飄在水面的一塊木闆上。
上面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孩子,水裡還有一個人緊緊扶着木闆,可那人也已經不清醒了,露出水面的腦袋趴在木闆上,仿佛已經沒了呼吸。
她瞳孔一縮,是寶忠!
“掉頭,西南方向五十米,還有兩個人!”
……
迷迷糊糊中,溫寶忠隻覺得身處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抱得更用力了。
祝明卿仿佛也知道他的不安,又安撫性地拍了拍他。
旁邊的駱肖看到後,不由撇了撇嘴。
母親還真是更喜歡這個小崽子。
溫寶忠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真的被人抱着,擡頭一看,還以為自己做夢呢。
他睜大小眼,一言不發地盯着對方。
祝明卿發笑,不由捏了捏他的小臉:“寶忠,還記得我嗎?”
溫寶忠也被這熟悉的聲音驚醒,他試探道:“姐姐?”
得到對方一個點頭,他哇的一聲大哭不止,然後就要下來:“爺爺,哥哥……”
祝明卿看了眼旁邊的帳篷:“和你在一起的,是你哥哥?”
“姐姐見到哥哥了?”溫寶忠濕漉漉的眼睛望過來,就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貓似的,看得人心生憐惜。
“他在帳篷裡。”
小寶忠立刻順着她指的方向跑過去,等看到昏迷不醒的哥哥後,哭得更慘了,上氣不接下氣。
祝明卿也跟着進來,“你哥哥沒事,但是需要好好休息,你要小聲些。”
“嗝~”溫寶忠連忙止住了哭聲,不确定地問:“哥哥真的沒死嗎?”
祝明卿:“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爺爺死了,叔叔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他小聲抽噎,雖然還不懂死是什麼意思,但這幾日再也沒有見過那些人。
在小寶忠的心裡,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祝明卿一愣,村長死了?
所以,小寶忠和他哥哥寶祿,很可能是逃難來到這裡的。
看着小孩兒悲傷的樣子,祝明卿也不舍得再問,更沒注意到旁邊的男子已經醒了。
“寶忠……”聲音有氣無力,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十分虛弱。
小寶忠扭頭,立刻高興地趴到了對方身上,他仰着小腦袋:“哥哥,你終于醒了。”
溫寶祿扯扯嘴角,緩緩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這才看向不遠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