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殷鹿竹看着他,倒也沒有敷衍。腅
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君上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對于她的回答,顧庭芳顯然不信。
“當真麼?”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殷鹿竹點了點頭。
她來到一側坐下,突然便緘默無聲了。
可顧庭芳卻聽到了她心裡傳來的聲音。
‘可不就是個合格的帝王麼,排除異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為了穩固山河,可以犧牲掉任何人。’腅
‘是個心中有天下的君主,隻是,卻不是個人。’
顧庭芳眼波輕輕閃爍了一下,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他頭一次沒有生氣。
隻是涼薄的扯了下唇角。
“殷世子,可有心儀的女子?”
“回君上,沒有。”
“還是娶個妻吧?也好為殷氏留個後。”
顧庭芳雲淡風輕的吐出一句。腅
殷鹿竹卻是當即一怔。
她驚愕的看向顧庭芳,一句話,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回禀君上,臣喜歡像君上這樣好看的。”
說着,她目光下移,像是沒有看到顧庭芳此刻陰沉的面色,“君上,我這麼喜歡你,你會殺掉一個這樣喜歡你的我麼?”
四目相對。
顧庭芳在她的眼裡突然就讀懂了什麼。
随即,他笑了出來,“殷世子,你若當真是個斷袖那該多好。”
他話音未落,殷鹿竹便一臉真誠的朝着他看了過去,“君上,臣是。”腅
顧庭芳眉峰微微一挑。
還不待他說話,殷鹿竹就突然站了起來,她快速的來到顧庭芳跟前。
在他微楞的眸光中,俯下身子,将顧庭芳圈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乍然鑽入了鼻翼間,讓他心跳莫名的快了起來。
他盯着殷鹿竹,那扶住椅子扶手的手也緊了起來,卻連自己都不曾發覺。
“殷鹿竹,你敢欺君!”
“呵呵。”殷鹿竹輕笑一聲,在顧庭芳驚愕中,紅唇勢不可擋的湊了上去。腅
顧庭芳身子在瞬間陡然僵住,連呼吸都卡主了。
他僵硬着身子,一時間竟忘了反應,也忘了反抗。
而殷鹿竹雙手卻捧住了他的雙頰。
顧庭芳瞳孔驚愕的一縮。
他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那觸感,那感覺,那傳入鼻翼間絲絲縷縷的幽香讓他沒由來的有些貪戀。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殷鹿竹一手輕輕的扯開了他的腰帶,那微涼的指尖順着他的鎖骨一路往下,直至小腹。
見她還不罷休,依舊一路往下,顧庭芳連忙摁住了她的手。腅
殷鹿竹眉眼輕佻,慢慢的離他些許。
盯着顧庭芳豔色逼人的唇瓣,殷鹿竹語氣清淺,尾音上挑,帶着淡淡的魅惑。
“怎麼了,君上?”
顧庭芳的兇口劇烈的起伏着。
就在這一刹那,即便不想承認,可是不得不說,眼前這人的溫度,眼神,令他神魂皆迷。
“放肆!”
他的聲音喑啞,卻有一抹怎麼也忽視不掉的沙啞,聽起來毫無威嚴可言,猶如芙蓉帳内的羞惱。腅
殷鹿竹長長的眼睫的輕輕顫動了下,“臣該死。”
第520章
說着,她那放在他小腹的手陡然便移開了。餁
她也不看顧庭芳的眼睛,任由他靠在椅子上。
湊近幾分,殷鹿竹将他的衣服一點一點的拉了起來,最後将那掉落在地上的腰帶撿了起來,小心的給他系上。
随着她的靠近,那暖暖的呼吸噴灑在耳側,顧庭芳目光有一瞬間的深邃。
他喉結滾動,尤其岩漿過境,那原本平靜的心湖,就在這一刹,寸草不生。
就在殷鹿竹要離開的時候,他大掌忽然就握住了她的腰,輕輕一勾。
随即,殷鹿竹一怔,顧庭芳也是一怔。
他緩緩垂眸,目光落在了那被自己握在掌心的細腰,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茫然。餁
這殷鹿竹的腰,怎這般細,這般軟,像是輕輕一捏,便會将之捏斷那般。
四目相對,看着男人眼睛裡足以燎原的欲火,殷鹿竹愣了一下,“君上?”
顧庭芳像是受到了驚吓那般,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無恥的東西!”
聽着他的怒罵,殷鹿竹也隻是輕輕的擡了下眼皮,“君上說得對。”
“……你!”
顧庭芳隻覺得一拳砸到了棉花上,這殷鹿竹的無恥是與日俱增了。餁
冷着一張臉,顧庭芳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此刻的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身為大殷最尊貴的帝王,被臣下冒犯了君威,怎麼也得賞賜一頓闆子的。
可僅僅是這麼呵斥了一句就揭過了。
他甚至不曾發覺,其實自己被這人輕薄,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氣,那般難以忍受。
奉安殿内,殷鹿竹看着顧庭芳離去的身影,她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若這顧庭芳一直以為她是斷袖之癖,無法為王府延綿子嗣,他便會稍稍收斂了些許殺心。
這樣,她才會有足夠的時間來籌謀。餁
為父親複仇,為傅府洗清冤屈,還要,将整個楚湘王府撐住,讓其屹立不倒。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累的心口都在微微發緊。
若當年沒有那些變故,此刻,她是不是會與沈南箫舉案齊眉。
大概,是不會的。
這人生在世,有太多太多的變故和不确定了。
誰又能保證會對誰一往情深呢。
說到底,還是隻有權力才是最真實的,她不要再做砧闆上的魚肉,要做那個能主宰他人命運的人。餁
……
這日,白芷希被風風光光的迎入了後宮,住進了那鳳藻宮内。
她站在寝殿裡,環往四周,明媚的陽光從窗灑下來,那桌子上也灑滿了陽光。
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的刻着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着所屬于皇族的氣派和華貴。
白芷希金黃色的雲煙衫繡着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
雲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蘭花珠钗,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她目光掃過這底下跪了一地的奴仆,吩咐身旁的雪芙道:“賞吧。”餁
第521章
“是。”雪芙應了一聲,便将銀子遞給了一旁的掌事姑姑,“姑姑,分一下吧。”困
瞧着底下宮人感恩戴德的模樣,她輕笑一聲,拿起面前的茶輕輕飲了一口,“君上呢?”
“回貴妃娘娘,君上正在昭德殿内處理政務呢。”那掌事姑姑搶着回答,滿臉的谄媚。
白芷希點了點頭,“讓小廚房準備着,晚上,君上會過來用膳。”
“是。”
白芷希沉沉的呼了一口氣。
這些年的等待,索性沒有白費,她終于還是成為了君上的貴妃。
這偌大的後宮裡,隻有她一人,成為皇後也并不過是早晚的事兒。困
白芷希張羅着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可直到月上梢頭,也依舊看不見顧庭芳的身影。
她目光巴巴的看着殿外,看了許久,也焦急了許久,卻還是不見顧庭t芳。
瞧着她眉宇間越來越不耐的神情,雪芙趕緊寬慰。
“娘娘,君上肯定是被政事耽擱了,今兒是你入宮的第一天,他一定會來的。”
聞言,白芷希的臉色終于好了些許。
“你去請一下君上吧,就說,天色不早了,讓他注意歇息。”
“是。”困
雪芙應了一聲,掌燈便去了昭德殿。
此刻,顧庭芳正看着桌上的奏章,好看的眉頭輕輕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的小太監走了進來。
“君上,鳳藻宮來人了,說是貴妃娘娘讓君上注意身子,早些歇息。”
聞言,顧庭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知道了。”
小太監立馬出去回話了。困
雪芙一愣,君上不去鳳藻宮麼?
她擡頭往裡悄悄的看了一眼,見絲毫動靜也沒有,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多問,隻得朝着鳳藻宮而去。
殿内,顧庭芳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他掃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微不可聞的輕哼出聲。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涼薄。
“去庫房随便挑個東西給貴妃送去吧。”
長在一側的張家德聽到他的話,僅僅是愣了一下,便應了一聲退下了。
可是心中還是有滿滿的不解和疑惑。困
貴妃娘娘國色天姿,長得這般好,君上居然也能忍住?
莫非,真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君上根本就不喜歡女子?
懷着滿滿疑惑,張家德親自到庫房給白芷希挑了一件葉明珠送了過去。
……
鳳藻宮内,當看到張家德出現的時候,白芷希當即便是一喜。
她連忙起身往外去迎,卻發現,根本沒有顧庭芳的身影。
她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大監,這是?”困
“呵呵。”張家德低聲笑着,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将夜明珠呈了上來,“娘娘,這是君上賞賜的。”
白芷希不敢怠慢,連忙謝恩,又暗示雪芙給張家德拿了一下銀子,這才問道。
“大監,君上可說什麼時辰過來?”
聞言,張家德臉上閃過一抹為難,“君上政務繁忙,讓貴妃娘娘不必挂心。”
張家德說得委婉,可是白芷希還是聽出了拒絕之意。
她垂下眼眸,那眼睛裡黯淡無光,“知道了,謝謝大監。”
走進鳳藻宮,白芷希隐忍了片刻,終究還是失敗了。困
她将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揮翻在第,頃刻間,殿内便是一片狼藉,卻無一人敢吭聲。
第522章
楚湘王府。趜
殷鹿竹正躺在軟榻上捧着手裡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就見殷屏推着殷景朝來到了奉安殿。
放下書,她立即站了起來。
來到殷景朝跟前,她道:“父親,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殷景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後,将一副畫像遞了過來,“你看看這個。”
瞧着他臉上的凝重,殷鹿竹眼中劃過一抹淺淺的不解。
可她還是接過了手中的信箋。
打開,當看到裡面的内容時,殷鹿竹整個人突然一怔,“父親?”趜
她驚愕的看着殷景朝,那清淺的眸子裡在瞬間萦繞了一層水霧。
殷景朝沉沉的歎息一聲,“為父的探子方才來報,這個人進了鳳藻宮,是貴妃身邊的侍女親自迎入宮内的。”
殷鹿竹撰緊了手中的畫像。
這張臉,她此生都不會忘記。
幾年前,父親遇到了這女人,據她所說,她的家鄉被賊寇夜襲,一夜之間,村子成了一座死城,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父親心疼她的遭遇,便将她帶入了傅府,給了她一份差事。
這些年,她時常跟在母親身邊,也随時打着母親的名号去給父親各種關懷。趜
傅府大難臨頭的那個夜晚,她帶着父親最重要的東西離開了傅府,躲過了這死劫。
她一直都想找到她,想要問問,父親被斬前還在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又是敵是友?
即便如今見她進了鳳藻宮,可心裡還是存着一點微弱的幻想。
“父親,我去一趟宮裡。”
“站住。”
殷景朝連忙叫住了她,“鹿鹿,你如今在外人眼中是男子,男子是不可妄入後宮的,會引來是非。”趜
“可是父親,我必須得……”
殷鹿竹未說完的話忽然一頓,她好看的眉眼輕輕一挑,“我知道了父親,我換個法子去。”
殷景朝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萬事小心,不可讓人發現了身份。”
“是。”
殷鹿竹應了一聲,立馬朝着裡間走去,“青蘿,進來給我梳妝。”
她今夜必須入宮,必須見一見她,她的心裡有許許多多的疑惑,不問不快。
青蘿給殷鹿竹找來了一件女裝,又給她梳了一個發髻。趜
晚間無人,殷鹿竹悄悄的自後門出了府邸,一路撰緊了手中的令牌,去往了大殷宮。
……
鳳藻宮。
女人頭上裹着一塊頭巾,那發絲已不如從前那般烏青,隐約可見白發。
她的臉上已經有了被歲月侵蝕的痕迹,可見這些年來,她過得也不太好。
此刻,她安靜的站在殿内,上方主位上端坐着一身華服的白芷希。
她神色略帶鄙夷的掃過眼前的女人,“你說你叫什麼名字?”趜
“劉玥。”她垂下眼眸,低聲應了一聲。
白芷希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多了些不耐,“你有什麼法子,能讓人一舉得男?”
劉玥始終低垂着頭,“民婦這裡有一方子,娘娘可在侍寝之前服用,便可心願得嘗。”
說着,她将手中的方子高高奉上。
雪芙在白芷希的示意下,身手接了過來。
第523章
“你且先住在這宮裡,若懷了,本宮重重有賞,若是哄騙本宮的,仔細你的皮。”騙
劉玥輕顫了一下,“民婦知道了。”
白芷希嫌惡的擺擺手,雪芙便喚來宮女将人帶了下去。
……
大殷宮内,燈火通明,點綴得猶如白晝,一眼看去,繁華可依。
殷鹿竹一身宮女的裝扮,正垂眸望鳳藻宮裡沖去,卻被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住了去路。
“哪個宮的?”
殷鹿竹低垂着頭,隻是将身上的令牌拿了出來,“昭德殿的,奉命來給貴妃娘娘送東西。”騙
聽到是昭德殿的,又給貴妃送東西,門口的守衛看過令牌便也不敢仔細盤問了,“姑娘請吧。”
殷鹿竹點了點頭,提着手中的籃子往裡走去。
殷鹿竹剛一進去,便朝着西院的方向而去。
那劉氏若是進了宮,定然會被安排在西院的。
顧庭芳剛看完奏章,就見鳳藻宮裡的宮人急匆匆的來了昭德殿,說是貴妃娘娘生病了鬧脾氣,不讓禦醫診治。
聽着這些話,顧庭芳眼裡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
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張家德小心的道:“君上若是不想,便不要去了吧。”騙
“哼!”
他涼涼的哼出一個音節,“若是不去,旁人怎知她是我最寵愛的貴妃呢?”
說着,他長腿一邁便走出了昭德殿。
白芷希看着手中的方子,卻是滿臉的不信任,糾結了片刻,她道:“雪芙,照着這方子抓藥,出宮找青樓女子服用,若當真能有孕,本宮再用。”
“是,娘娘。”
雪芙接過手裡的方子,“奴婢明日一早便去。”
白芷希點了點頭。騙
她剛準備說點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宦官尖銳的聲音,“君上駕到。”
白芷希猛地從榻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锃亮。
她飛快的整理了一下發飾,連忙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不消片刻,一襲黑袍的顧庭芳便走了進來。
他一身黑衣,滿頭墨色的青絲在夜風中亂舞,他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的白芷希。
他面色淡然,那高挺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奪天工恰到好處。
他就這樣站在陰影裡,黑眸灼灼的看着白芷希,“哪裡不舒服?”騙
他的聲音很涼,涼的讓人生出刺骨的幻覺。
白芷希撐着身子,像是很艱難那般坐了起來,“君上,臣妾無妨的,勞煩君上挂念了。”
“若無事便好好歇息。”丢下一句,顧庭芳轉身便要離開。
見此,白芷希忽然便急了。
她下意識的來牽顧庭芳的手,卻被他飛速的躲開,于是,白芷希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顧庭芳薄唇輕輕抿了抿。
“無事吧?”騙
白芷希等了片刻,也不見顧庭芳有要攙扶她的意思,這才自己爬了起來。
她臉頰紅紅的,雙眼裡更是像蘊含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君上,今夜,可以陪着芷希麼?”
“你身子不适……”
“臣妾可以!”
不等顧庭芳把話說完,白芷希便急切的出聲。
“君上,臣妾心悅你很久了,若君上不在鳳藻宮留宿,臣妾無法面對那些流言蜚語。”騙
第524章
顧庭芳眼裡的不耐越發的明顯。檗
半晌之後,他終是歎息一聲,“你且養好身子,孤,今夜宿在這裡便是。”
白芷希眼睛一亮,“那臣妾為君上鋪床。”
“讓下人弄吧,孤去偏殿住。”
瞧着顧庭芳離去的身影,白芷希臉上終于露出了嬌羞的笑容。
果然,母親說的是t對的,女人的眼淚,柔弱,便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縱使他鐵石心腸,也終究會為女人的眼淚和柔弱折腰。
遲早有一天,她會成為這大殷的皇後,他真正的女人。檗
走出寝殿,顧庭芳漫無目的的在這鳳藻宮裡閑逛着,頭頂高懸的明月顯得格外清輝。
他仰頭看着,隻見那月亮,像是忽然變成了殷鹿竹的面容。
顧庭芳一顫,像是受到了驚吓。
他飛速的收回目光,大步朝着偏殿而去。
……
方才還是晴空萬裡的夜色,可轉眼,便下了雨。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内燭火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歎息似挽留。檗
殷鹿竹輕輕的推開緊閉的房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銅鏡跟前的劉玥。
她顯然也看到了殷鹿竹。
她猛地轉身,雙眼防備的盯着她,“你是誰?”
殷鹿竹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束,“宮女啊,看不出來麼?”
劉玥看着她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敵意。
殷鹿竹卻是走了進來,反手将門關上,“貴妃娘娘讓我來問問,你住這裡習慣麼?”
“為什麼不是雪芙姑娘來?”檗
“雪芙姐姐要照顧娘娘,讓奴婢來。”殷鹿竹從善如流。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了劉玥跟前,“你……”
“來人呐!有刺客!”
還不待殷鹿竹說話,劉玥忽然扯着嗓子喊了起來,頃刻間,一陣急速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殷鹿竹狠狠的看了一眼劉玥,連忙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
顧庭芳躺在榻上,隻覺得百無聊賴。檗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冒冒失失的小宮女突然就狠狠的摔了進來。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那般,迅速的站起身,将那門關了起來。
而後轉身,四目相對。
微弱的燈籠之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将屋内點綴的有些朦胧。
顧庭芳從床上慵懶坐了起來,神情漠然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屋子裡的人。
可當看清她那面容的時候,他整個卻是當即一怔。
這張臉……檗
殷鹿竹?
“你……”
還不等顧庭芳發問,外面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侍衛的聲音,“君上,方才有賊人入鳳藻宮行刺,一路逃跑至此卻消失不見,君上可看見了?”
顧庭芳目光至始至終都停在殷鹿竹的身上,久久不曾挪開,聽到侍衛的聲音,他也隻是冷漠的回了一句,“沒有。”
門外有短暫的沉默,接着,還是那侍衛的聲音,“為了君上的安全,末将想進門查看,以免有遺漏之處。”
“放肆!”
屋内傳來顧庭芳的聲音,侍衛一驚,連忙朝着别處追去。檗
第525章
殷鹿竹卻不敢松懈,她警惕的看着顧庭芳。竣
黑夜中,倆人目光交彙。
顧庭芳勾了一下唇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殷鹿竹,你這是做什麼?”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有了自己的考量。
“民女不是殷鹿竹,民女是芙蓉閣的頭牌,被人帶進宮,特意教貴妃魅惑之術。”
顧庭芳:“……”
“頭牌?”
顧庭芳的神色有些微妙,他一雙黑眸緊緊的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縱然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眼前這人,這容貌,分明就是殷鹿竹無疑。竣
他目光漸漸往下遊移,最終掃過她的兇前。
“魅惑之術?”
顧庭芳低聲呢喃着,然後忽然就笑了,“展示一下。”
“……”殷鹿竹面色微僵。
“奴婢不敢。”
“不敢?”
顧庭芳站起身,緩步來到她的跟前。竣
垂眸望着她,顧庭芳手輕輕的挑起她的下颚,然而,還不等他說話,就見着自稱是青樓女子的人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民女罪該萬死。”
顧庭芳的手就這樣堪堪的僵在了半空中。
他探究的目光卻一刻也不曾從殷鹿竹的身上移開。
此刻的殷鹿竹,心中仿佛是下了一場冰雪,她什麼也不敢想,什麼也不敢看,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自己就是青樓花魁,身份絕對不能被人知曉,否則,便是滅頂之災,即便躲得過這災難,那楚湘王府的百年榮光便再也守不住了。
那覆滅三大藩王的事兒,也不過是一紙空談。竣
瞧着她卑躬屈膝的模樣,顧庭芳目光有一瞬間的深邃,那個人,即便匍匐在地,眼裡也是透着不服氣的。
隻是……
這容貌,分明與殷鹿竹一模一樣。
“你說,你是花魁?”
“是,是。”
“成為花魁恐怕不隻是依仗容貌吧?”
“回君上,民女自小便學習舞藝。”竣
“可會古琴?”顧庭芳睨着她,低聲詢問。
殷鹿竹點忙點頭,“會。”
顧庭芳似乎是想到什麼,随即眉頭輕蹙。
殷鹿竹是會琴的,從前宴席上,燕華公主逼迫,那人以号鐘,一曲豔驚四座。
于是,他又道:“除了琴,你還會什麼?”
殷鹿竹沉吟片刻,“民女不才,這些年雖然時常苦練技藝,卻也隻學會了空樓,琵琶,胡琴,其餘的,有過接觸,卻難登大雅之堂。”
“呵呵。”顧庭芳隐晦莫名的笑着,人一生,有一技可練到頂峰那已是了不得。竣
這人竟大言不慚。
于是,他吩咐人将東西悉數找來。
不消片刻,那樂器便被人送了進來。
顧庭芳朝着殷鹿竹丢去一個眼神,“一樣一樣試。”
殷鹿竹小心的站起身,依舊勾着身子,她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的抱起了琵琶。
悠然落座。
她指尖剛剛搭上弦,顧庭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可知欺君之罪?”竣
殷鹿竹微微一頓,随即垂下了眼眸。
她指尖起落間,妙音流淌。
顧庭芳就聽到一陣悅耳的聲音傳了出來,清脆如小溪叮當,渾厚如隔窗悶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緩如綿綿細雨,激烈如金戈鐵馬,委婉如新房戲語。
第526章
顧庭芳眼底劃過一抹驚豔。鯦
一曲畢,殷鹿竹目光掃過瑟,緩緩起身。
她指尖微動,那妙音便流淌而出。
竟靡麗奢華。
顧庭芳驚愕的看向她,眼裡驚豔一閃而過。
眼前的人,若潋滟波光之上開滿了十裡紅蓮,染透一汪綠水藍天,時而浮華若煙,時而绮麗如歌,時而絢爛似火。
那聲音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珑剔透。
樂乘風,随着馥郁的酒香飄散十裡,豔麗了斑駁的燈火,一如端坐在琴座前那枚傾國絕色的禍水。鯦
顧庭芳漸漸的出了神。
殷鹿竹,是絕對彈不出這等婉轉曲調的。
再者,她堂堂楚湘王府世子,為人陰險,哪有閑情将這些樂器熟練到上佳呢。
這人雖與殷鹿竹長得相似,可她氣度溫婉,一擡眸一颦一笑,就猶如畫裡走出的仕女那般,雅緻動人。
而那殷鹿竹,眉宇間卻全是陰詭算計,嚣張妩媚。
顧庭芳道:“不必教貴妃了,孤這便命人送你出宮。”
“是,民女多謝君上。”鯦
走出房間,殷鹿竹這才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她前腳剛走,後腳時越便走了進來。
他低聲禀報道:“回君上,臣去了楚湘王府,殷世子尚在奉安殿内,正與那姬硯沉調笑呢。”
“呵!”
顧庭芳一聲冷冷的輕哼溢出唇瓣,“龌龊的東西,青樓女子都比他幹淨。”
時越輕抿了唇瓣,“君上,那青樓女子當真與殷鹿竹長得一模一樣?”
顧庭芳點了下頭,可想到什麼,他又搖了搖頭。鯦
“不像,殷鹿竹沒她好看。”
瞧着他臉上有些蕩漾的神情,時越心下微沉。
君上莫非對一個青樓女子有了想法?
……
殷鹿竹一路來到芙蓉樓,下了車,她便大步走進了青樓。
此刻,已是半夜,可人依舊很多。
見青樓貿然進來了一女子,老鸨好奇的迎了上來,還來不及說話,殷鹿竹一錠金子便遞了過來。鯦
“一間房,給我準備一男裝。”
“诶!好嘞好嘞,姑娘你請。”
拿着錢,老鸨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神情,很快的便親自将衣服送了過去。
殷鹿竹以最快的時間将衣服換上,換了裝束,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芙蓉樓。
以她的猜測,那顧庭芳定然會心中存疑。
于是,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她便吩咐長桉,将這芙蓉樓給盤了下來,瞬間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花魁的身份,名喚,長歌。
……鯦
翌日,殷鹿竹還在睡。
沈南箫便來到了奉安殿。
青蘿滿臉疑惑,“相國?我家世子還在睡覺,容奴婢進去通傳。”
“還在睡覺?”沈南箫微楞,他看了看天色,有些疑惑,“可是身子不适?”
青蘿臉上浮現出一抹尴尬的笑,“也沒什麼,我家世子硬不起來,奴婢也沒法。”
聞言,沈南箫一張臉乍然就紅了。
他掩嘴輕咳,“勞煩通傳一下。”鯦
“???”青蘿不解的,深深的将沈南箫看了一眼,她是不知道,相國這突然臉紅是什麼?
第527章
想着,青蘿摸了摸自己的t臉,難道臉上有髒東西?脼
片刻之後,青蘿這才走了出來,“相國,我家世子請你進去。”
“嗯。”冷若冰霜的吐出一個音節,沈南箫便走了進去。
奉安殿内,殷鹿竹還躺在床上,沒有要起床的意思,身上隻是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子。
瞧着她的模樣,沈南箫無奈的低笑一聲。
“還不起床麼?”
“唉!心煩,不想起。”
想到顧庭芳,她便煩得跟狗似得,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自己?脼
他不是不喜歡白芷希麼?還去人鳳藻宮做什麼?
果然啊,男人,說一套做一套。
沈南箫來到榻前坐下,他想要說什麼,隻是唇瓣輕輕動了一下,複又緘默無聲。
殷鹿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躺在床上,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一時間,這偌大的奉安殿内,緘默無聲。
許久之後,沈南箫輕咳一聲,“你……”
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措辭,又像是難以啟齒。脼
“你可是有什麼難題?”
聞言,殷鹿竹連連點頭,“确有難題。”
“什,什麼難題?”
“難言之隐。”殷鹿竹言簡意赅,回答的很是幹脆利落。
而沈南箫衣袖下的手卻是猛然一緊,果然如青蘿說的那般。
他同情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若不是當時他的疏忽,傅姑娘便不會死,她若不死,便也不會在殷鹿竹的身上重煥新生。脼
讓她從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忽然變成了男人,想來,她定是十分害怕無助的。
如今,她年歲已然不小,這偌大的楚湘王府還等着她繼承,延綿後嗣。
可她是女子,自然不知男人……
沈南箫輕輕的垂下眼眸,眼裡那内疚的情緒幾乎将他溺斃其中。
殷鹿竹也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之處。
她緩緩坐了起來,一臉驚詫的瞧着沈南箫,“不是,相國,你……怎麼了?”
莫非是狗皇帝把自己識破了,讓他來宣旨的?脼
這麼一想,殷鹿竹整個人都不好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便不必經曆這些,也不會這般苦惱,沈某欠你的,這輩子都無法償還了。”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可轉念一想,殷鹿竹又明白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去找劉玥的事兒了。
于是,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吧,“無妨無妨,你不必内疚,不關你的事兒。”
沈南箫眼裡莫名的有了濕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那般,“你,你伸手握住。”脼
“???”殷鹿竹一臉茫然不解的看着他,“握住什麼?”
沈南箫的臉更紅的,像是要滴出皿那般。
殷鹿竹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動聲色的往後移了些許,這人,莫不是染上什麼怪病了吧?
沈南箫瞥了一眼她小腹底下的部位,“那。”
殷鹿竹呆呆的低下頭,然後,伸手抓住了被子,“這?”
“……你!”沈南箫不禁有些氣急敗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幫你。”
第528章
說着,他的手便伸進了被子,朝着殷鹿竹某些敏感的部位探了過來。嶛
瞳孔猛地一縮。
殷鹿竹頓時怒從心起,想也不想,擡腳便狠狠的踢上了沈南箫的臉。
他一個不慎,整個就摔倒了在了地上,臉上是一個青紫的痕迹。
青蘿聽見動靜,快速的跑了進來,“怎麼了世子?”
殷鹿竹臉色通紅,沈南箫面色也是紅的厲害。
青蘿目光在倆人之間穿梭,越發的疑惑了。
“相國……”嶛
“我改日再來。”
匆匆忙忙的丢下一句,沈南箫快速的走出了奉安殿。
果然,傅姑娘骨子裡就是個姑娘,即便如今有着男人的身子,她還是會放不開。
“世子?怎麼了?”
殷鹿竹吞了一下口水,“沈南箫這厮平日裡裝的清風霁月的模樣,誰知道骨子裡竟這般下流,妄想非禮我,還還我反應快才沒被他得手!”
青蘿:“……”
她看了看殷鹿竹,沒有說話。嶛
“奴婢告退。”
“你那什麼眼神,你不信我?”
青樓走得更快了。
若說世子非禮相國她還信,說相國非禮世子,那可真是半點可信度都沒有了。
……
相國府。
沈南箫剛回到府裡,見喬歲宜在貼身丫鬟的跟随下,大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而來。嶛
今日的喬歲宜,打扮的很是豔光逼人。
隻是瞧着她這模樣,沈南箫便知道她要去哪裡了。
放下手中的書,他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公主。”
聽到聲音,喬歲宜腳步一頓,擡眸看了過去。
朝陽初升,沈南箫一身白衣,墨發輕揚。
喬歲宜衣衫飄動,身姿輕盈,容色極美,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秀美無倫。
沈南箫剛回到府裡,嶛
沈南箫微不可聞的歎息,“公主要去楚湘王府?”
“嗯。”
“别去了。”沈南箫煩躁的開口。
她本就硬不起來,眼下看到女子,想來更煩了。
喬歲宜漠然的看他,“相國是吃醋了麼?”
沈南箫微楞,“殷世子與公主絕無可能。”
喬歲宜雙眸一如先前那般寡淡。嶛
“我近日也聽到宮外傳聞了,無非是說,本宮與殷世子走得極盡之類的,讓相國臉上無光,我很抱歉,可殷世子是我至交好友,他自青國歸來,我還未看望過他。”
說着,喬歲宜輕輕的垂下眼眸。
“據說,他受傷了,也不知道痊愈了麼?”
沈南箫:“……”
喬歲宜不再多言,毅然決然的走出了相國府,上了馬車,一路去往了楚湘王府。
站在原地,沈南箫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沒多做糾結,喚來了蕭越:“将京中有名望的大夫都找來,還有,宮裡幾位有資曆深的禦醫,也叫來,你帶我令牌去。”嶛
聞言,蕭越眉頭皺起,“主子哪裡不舒服?”
“無妨,你先将人找來。”
蕭越看着他陰郁的臉色,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僅僅一日,京中有名望的大夫便齊聚相國府,連帶着的,還有宮裡的幾位禦醫。
第529章
當顧庭芳得知沈南箫請了殷都城裡有聲望的大夫時,他下意識的便擔憂了起來。筘
這些年,南箫為了大殷,為了幫他鞏固朝政,确實勞心勞力。
思及此,他便微服出了宮,一路來到了相國府。
誰知,剛下馬車,便看到了喬歲宜,她似乎也才剛剛回來。
見到顧庭芳,她緩步走了上來,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妹見過皇兄,皇兄萬安。”
目光掃過她的車辇,“去何處了?”
“楚湘王府。”
“……”顧庭芳歎息一聲,“胡鬧!如今這傳聞都傳成什麼樣了?你就是不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得為了南箫着想才是。”筘
話落,顧庭芳也不等喬歲宜說話,便大步走了進去。
對于喬歲宜,他是有些無奈的。
從前,她喜歡沈南箫,非他不嫁,他也耗費了許許多多的精力,如今,她終于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誰知,一顆心又莫名其妙的撲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越想,顧庭芳便越是氣憤。
他停住腳步,側目看了一眼喬歲宜,忽然問道,“這天下間的男人都死了嗎?”
瞧着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喬歲宜低低的垂着頭,“臣妹知錯。”筘
顧庭芳:“……”
“南箫病了,你知道麼?”
喬歲宜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什麼時候病的,她為什麼不知道?
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模樣,顧庭芳又是一聲歎息。
就這樣,喬歲宜便跟在了顧庭芳的身後,一路來到了沈南箫的院子。
剛一進門,便見裡面烏泱泱一片的人。筘
沒有想到顧庭芳會突然來,沈南箫微楞了一下,可是礙于有民間大夫在場,便也沒有道破身份。
宮裡的幾位禦醫也隻是行了一禮,沒有說話。
顧庭芳來到沈南箫跟前,“你哪裡不适?”
“……”沈南箫輕抿唇瓣,有些難以啟齒。
這種事兒,是斷然不能讓外人知曉的,否則,傅姑娘如何自處。
于是,他輕咳一聲,“無妨,一點小毛病。”
顧庭芳又看了一眼這偌大屋子裡擠着的人,明顯的不信。筘
他随手一指,“你說。”
聞言,太醫院院判一愣,他也不敢耽擱,連忙道:“回禀……回禀這位公子,相國找我等前來,是尋一讓男子回春的藥方。”
“……”顧庭芳一驚。
喬歲宜也是一驚。
一時間,兩道目光便驚愕的落在了沈南箫的身上。
“你……”顧庭芳的目光緩緩下移,最終停在了沈南箫的某些部位,随即又飛快的移開。
“多久了?”筘
“不久。”沈南箫面上透出一層淺淺的尴尬。
喬歲宜複雜的看了一眼沈南箫一眼,就在這一刻,她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他生氣的理由。
發生了這種事,是個人都無法承受吧,尤其,還是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
沉寂中,喬歲宜輕咳一聲。
她走t上前來,有些同情的看着沈南箫:“相國,你無需擔憂,會,會好的。”
沈南箫:“……”
頓了頓,喬歲宜又道:“若你實在内疚,不能人事,本宮,自請下堂。”筘
第530章
“胡鬧!”顧庭芳冷聲呵斥。掫
喬歲宜一驚,像是意識到什麼那般,又急忙補了一句:“你放心,對外便說是本宮的原因,不會讓相國蒙羞的。”
“公主。”沈南箫語氣淡漠的打斷了她的話,“眼下,沈某已經蒙羞了。”
喬歲宜輕輕的垂下頭,“我與殷世子發乎情,止乎禮……”
“行了,此地你不合适久待。”
顧庭芳有些煩躁的打斷了喬歲宜的話。
喬歲宜福了福身,緩步走了出去。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滿是同情,看看沈南箫,又看看喬歲宜,心中頓時明白了公主找旁人的理由。掫
看來,那殷世子雖然表面上弱質纖纖,某些實力倒是比這相國強悍的。
……
喬歲宜剛剛走了出來,她身畔的丫鬟便安慰道:“公主,你别難過,相國……”
話音未落,就見喬歲宜突然笑了起來。
她那笑聲是發自内心,格外的暢快。
跟在她身邊許多年了,小丫鬟還從未見她這般失态的笑過,于是,她默默的噤了聲,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喬歲宜。
公主她,沒事吧?掫
……
屋子裡的大夫們被顧庭芳遣出了屋子,一時間,這偌大的屋子裡便隻剩下了倆人。
相顧無言。
顧庭芳的歎息聲從一開始便像是止不住那般。
在歎息了無數次之後,他終于道:“南箫,可是什麼時候受了外傷?”
沈南箫坐在那,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雅緻出塵的氣息,猶如一幅畫,叫人一眼沉淪。
聽見顧庭芳的聲音,他眉眼輕輕挑了一下。掫
“無妨,隻是……一時有些疲乏。”
見他似乎不願意多說,顧庭芳也沒有再勉強,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需要什麼藥材,自己去取便是。”
“多謝君上。”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話落,顧庭芳這才站起身來,“孤還有事,便先走了。”
“嗯。”沈南箫起身,将顧庭芳送出了府邸。掫
瞧着那馬車離去的方向,他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君上去的方向,不是皇城啊。”
蕭越點了點頭。
“屬下方才與劉公公攀談的時候,得知,君上是要去芙蓉樓的,知曉主子受傷,便轉道過來了。”
“芙蓉樓?”
沈南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君上去芙蓉樓?”
蕭越點頭,“千真萬确。”
沈南箫:“……”掫
君上下過明令,禁止官員出入秦樓楚館,違者鞭撻三十。
而君上自己,這些年來,眼中隻有大殷天下,何曾近過女色,今兒,怎麼想起去芙蓉樓了?
想不通,他便也沒有再想。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兒,為那個人找到有效的藥方,讓他能夠為楚湘王府延綿子嗣。
……
楚湘王府。
殷鹿竹還在喋喋不休的咒罵着沈南箫,整整一個早上,絲毫停歇都沒有。掫
青蘿和長桉生無可戀的站在身後,默默的聽着她那不帶重複的話。
然後,就見一個小厮匆忙走了進來,“世子,芙蓉樓裡送來了這個。”
第531章
殷鹿竹眼睛微微一凝,心中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窓
她忐忑的接過紙條,當看到上面的内容時,頓時便沉下了一張臉。
果然啊,他娘的!
“怎麼了世子?”
看着她突然就不好了的臉色,青蘿疑惑的問了一句。
“顧庭芳去了芙蓉樓。”
青蘿:“……”
長桉:“……”窓
芙蓉樓·
顧庭芳置身于雅間裡,他半卧在軟榻上,神情寡淡的看着别處。
這是他第一次逛青樓,卻覺得卻芙蓉樓有些奢華。
屋子裡,榻上設着青玉抱香枕,鋪着軟纨蠶冰簟,疊着玉帶疊羅衾,樓内寶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鋪白玉,内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珑,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比大殷宮還要奢靡。
就在他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時越的聲音,“主子,人到了。”
時越的目光掃過跟前的女人,見她低垂着頭,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拘謹小心。窓
與那嚣張狂妄的殷鹿竹,倒是天壤之别。
“進來。”
“進去吧。”時越低聲吩咐。
然後就見眼前的女子很是恭敬的對着他福了福身,“謝,謝謝公子。”
看着她唯唯諾諾的模樣,時越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女子,當真會勾起君上的欲望麼?
據他所知,君上素來讨厭嬌滴滴,狠毒的女子。窓
瞧她一副要了她命的樣子,哪裡有花魁的模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殷鹿竹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将門推開,那手抖得連時越都看不下去了。
知道的,她是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患了什麼大病呢。
殷鹿竹剛一進屋,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都貼在地面,匍匐着,聲音輕顫。
“民,民女拜見君……君上……君上……萬……萬安……”
顧庭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起來。”窓
“民……民女不敢。”
顧庭芳:“……”
“這是命令。”他有些不耐煩的開口。
聞言,跪在地上的人這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今日的她不再是宮女裝扮,着一襲淺紫長裙,裙擺刺着幾隻蝴蝶,眉間刺着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
嘴唇不點自紅,略施胭脂,長發随清風飄起來,伴随着垂墜的響聲,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離離。
顧庭芳朝着她伸出手,“過來。”窓
然後,她就見眼前的人一僵,而後快速的跪了下去,腦袋重重的磕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民女卑賤之軀,不敢污了君上的龍體。”
顧庭芳:“……”
“過來!”他沉聲開口,聲音裡夾雜了絲絲的涼意,像是不耐到了極點。
然而,跪在地上的人依舊沒有動靜。
“民女不敢。”
“抗旨不尊,你想掉腦袋?”窓
聽着頭頂傳來威脅的聲音,她不屑的抿了抿唇,這才重新站了起來。
第532章
瞧着靠在軟榻上的男人,殷鹿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了過來。淆
至始至終,顧庭芳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
這張臉,當真與那殷鹿竹一模一樣,隻是,又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那個人知曉還有人同他長得一樣,且還是青樓女子,會是個什麼表情。
想着,他便沒忍住的笑出了聲。
見此,殷鹿竹面色微沉,心中不悅,卻是半點表現也沒有。
來到顧庭芳跟前,殷鹿竹突然就跪了下來,瞧着她這低到塵埃的姿态,顧庭芳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麼。
然後,就見着女人竟膽大包天的伸出了手,想要解他的腰帶。淆
顧庭芳被驚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拍上眼前人的手背,“放肆!”
“民女知錯。”
她立馬将頭扣在了地上,身子輕輕顫抖着。
顧庭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無趣得很。
“民女?”他涼薄的聲音帶着譏諷呢喃着這兩個字,“青樓女子,乃賤籍,也敢自稱民女。”
聽着這高高在上的語氣,衆生皆如蝼蟻的神情,殷鹿竹眸色突然就冷了下來。
可是,她依舊沒有沖昏頭腦。淆
而是低聲說道:“賤奴的家鄉遭遇了洪澇,整個村子裡顆粒無收,大家流離失所,護食親子。”
她的聲音格外的平靜,可是聽在顧庭芳的耳裡,卻猶如那雷霆萬鈞,震得他心口微微發麻。
殷鹿竹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賤奴上面原本還有一個姐姐,可是……我娘太餓了,還懷有身孕,大夫說,是個男嬰,我爹一直以來的心願便是要個男嬰。”
“為了保住我娘的性命,他隻好用姐姐跟别人家交換,煮了分食。”
“可是即便這樣,也不過是徒勞無功,趕往皇城的路被官府封鎖,斬斷了我們最後一條生路,父親也實在餓了,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娘不忍我這樣死去,便趁着深夜,帶着我逃了,途中,被爹爹追上,娘親為了護着我,差點被爹爹打死,我也摔下了山崖。”淆
“幸而上蒼垂憐,芙蓉樓的鸨母撿到了我,她見我容色上佳,便收入了芙蓉樓,教我謀生的本領。”
“今日是賤奴髒了君上的眼睛,往後,定躲得遠遠的。”
顧庭芳的兇口忽然一堵,那種感覺,像是被鈍刀割了一下,不尖銳,卻讓他生出了一種深深的負罪之感。
“你的家鄉可是臨南?”
初登基那年,官員上奏,臨南發了好大的洪澇,可是不知,竟有官員粉飾太平,後來,南箫親下臨南,才解決了朝中蠹蟲。
顧庭芳伸出手,想要扶起跟前脆弱的人,可t是她卻躲開了。
那眼睛裡帶着濕潤,她道:“君上,賤奴也曾是良民,若不是……”淆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
擡眸,她飛快的看了一眼顧庭芳,又快速的移開了。
就是這樣一眼,讓顧庭芳心中的内疚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往後,不必自稱賤奴。”半晌之後,他垂下眼眸,有些挫敗的開口。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不夠,又道:“若你願意,孤幫你贖身便是。”
第533章
“!!!”殷鹿竹一驚,随即道:“不必了君上,一日為娼,終身下賤。”醉
顧庭芳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他覺得有些無法直視眼前之人的目光。
這偌大的天下,是他沒有掌好,才讓百姓不得安居。
“若君上不要侍奉,那民女便退下了。”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顧庭芳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腳步一頓,“長歌。”
“長歌。”顧庭芳呢喃着她的名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也不曾收回目光。
時越推門而入,“君上,這人長得與殷世子相似,可,卻還是不同的。”醉
至少那殷世子臉上從來不會露出這種神情,也不會這般謙卑。
那個人,縱是被殺手圍追堵截,也能從容應對,毫無畏懼。
顧庭芳贊同的點了點頭。
“時越,孤這君上做的,是不是很失敗啊?”
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麼問,時越愣了片刻,随即搖頭,“君上做的已經夠好了,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大殷繁盛,唯一的煩惱便是擁兵自重的三路藩王,待到除去,定能還給大殷一個海晏河清。”
閉上眼睛,顧庭芳沉沉的歎息出聲。
“但願吧。”醉
……
殷鹿竹坐在馬車上,身上還是那一身來不及換下的女裝。
想到顧庭芳剛才内疚的神情,她勾了下唇角,“往後,他應該沒臉再來芙蓉樓找我了。”
也算得個清淨。
長桉駕着馬車,聽到殷鹿竹的話,他笑着問道:“世子,萬一君上又來了呢?”
“不會。”
殷鹿竹十分自信,作為帝王,顧庭芳最在意的便是天下的太平,他要成為這千古一帝,讓人稱頌。醉
可如今,在他的為政的時候,卻發生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兒,還是很讓他慚愧的。
雖然,這事兒是她臨時編的。
将她一臉得意的模樣看在眼裡,青蘿笑了笑,“世子,接到消息,那東臨王世子快要入殷了。”
聞言,殷鹿竹臉上的笑意一僵。
她歎息一聲,“其實青蘿,若可以,我不想将無辜的人卷進來,可若非如此,我便無法複仇。”
人呐,或許都是自私的吧。
“世子,青蘿和長桉會永遠陪着你的。”醉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馬車一路停在了王府的後門,她戴上幕籬,悄無聲息的下了馬車,緩步朝着奉安殿的方向而去。
回到殿中,她将幕籬摘下,往裡走去,而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邊的姬硯沉。
四目相對,姬硯沉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而後迅速的移開了目光,像是不讓人發覺那般。
“這麼晚,你去哪裡了?”他淡淡的詢問出聲,那語氣,平淡無波,像是無關緊要的詢問那般。
隻是,那捏着方子的手卻是微微緊了起來,或許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緊張。
殷鹿竹來到桌邊坐下,“去了一趟芙蓉樓。”醉
姬硯沉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不悅。
他将手中的藥方遞了過去,“你要吃這些作甚?”
這些都是補陽氣的東西,食之容易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