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瘦弱的身影,在冷風中越發孱弱。
她想起自己曾經玩笑說想要個孩子,李祐卻突然冷漠的俊臉。
她能感覺出來,他不想要孩子,于是随口說了句玩笑,便當着他冰冷的面龐,将避子湯喝了個一幹二淨,那時,他眼神才溫柔了幾分。
既然他不想要孩t子,她又何苦将一個苦命的孩子帶到這個世上來受折磨?
所以,在之後的每一次,不必他提醒,她都會主動讓玉人熬好避子湯。
事後,一碗不落的喝了下去。
那湯藥藥性極寒,吃了半年,她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大夫早就提醒過她,讓她注意節制,最好不要随便喝藥,否則,日後會終生不孕。
李祐不是不知道她身體不好,也知道這藥的遺症,可他每回來,總會忍不住碰她……
碰了她,就要吃藥。
如此循環往複,就連她自己,都不知李祐究竟在不在乎她。
“姑娘……那今日這藥還喝嗎?”玉人怯生生的問。
江畔月喉嚨好似被刀割一般,她深吸一口氣,痛得眼角發紅,眼前一片霧蒙蒙的,半晌,才下定決心一般道,“不喝了……”
玉人眸光一亮,還想說什麼。
江畔月卻已經進了屋子。
玉人着急在門口跺了跺腳,生怕姑娘傷心過度又壞了身子。
不過,今日姑娘不肯喝藥已是很大的進步了。
若姑娘能懷上世子的孩子,那離姑娘踏進國公府,便指日可待。
玉人有些高興,抹了抹眼淚,趕緊去廚房給姑娘炖補湯。
……
李祐急匆匆回到國公府,眉眼帶笑,大步流星往惠和堂走去。
一進院中,發現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個吳青柏,坐在楠木交椅上雲淡風輕飲茶,根本沒有傅嘉魚的身影,登時臉色一冷。
宋氏扶額,坐在羅漢床上,一臉焦頭爛額。
李祐皺了皺眉,走進堂中,“吳伯伯。”
吳青柏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欸,當不起世子這聲伯伯,世子還是叫我一聲吳掌事的好。”
李祐眉心浮起一抹躁,見吳青柏目色犀利,泛着冷意的模樣,倒也沒跟他對着來,“昭昭年幼,與我鬧了點兒矛盾,吳伯伯何必跟我們孩子計較。”
吳青柏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世子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聽說世子去年秋闱中了個經魁,說明腦子沒問題啊,怎麼這麼簡單的事就是想不清楚?我們家小主子,根本沒跟你們衛國公府鬧脾氣,她已經跟徐公子成了婚,是别人的妻子,與你李世子的婚約早就不作數了!”
李祐猛地攥緊拳頭,眸光變冷,“吳掌事!”
吳青柏是久經商場之人,自然不會傻到當面得罪李祐。
他淡笑一聲,從懷裡掏出那本厚厚的冊子,遞到李祐跟前,“這是我家小主子托我帶來的财物冊子,還請世子早日兌現承諾。”
李祐面色微滞,“她人呢?我說過,必須要她親自前來,我才——”
宋氏不勝其煩的捏了捏眉心,喝住李祐,“祐兒!你胡說什麼?我們國公府什麼時候說過要還東西給昭昭的話?”
吳青柏眼神冷下去,轉身看一眼宋氏,笑道,“李夫人真是好有意思,難不成,國公府還要繼續厚着臉皮霸占着我家小主子的錢财不成?”
宋氏呵笑道,“吳掌事說笑了,當年我與阿迎也是交付過性命的好姐妹,所以才定下了祐兒與昭昭的婚事。如今是昭昭不懂事,與外男私通,無媒苟合,怎麼反而怪在我國公府頭上?”
吳青柏差點兒被氣笑了,“宋雨霖,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顔無恥!”
什麼交付過性命,分明是阿迎當初為了救宋氏差點兒丢了性命!
如今宋氏卻這樣糟踐阿迎的女兒!
宋氏冷笑道,“我并非厚顔無恥,隻是昭昭是我一手養大的,她的性子我最了解。若不是有你在從中挑撥我們母女關系,昭昭怎麼會不肯回國公府?她的那些東西,在多年前她就已經說過了,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奉獻給我這個做母親的。我不肯收下,她還要哭着鬧着求我。如今她又反過來向我伸手讨要,說出去,你問問整個東京城,誰家做孩子的能做出這種不要臉面的事兒來?”
吳青柏如今才明白,宋氏究竟給小主子帶來了什麼傷害。
他們不會明着欺負小主子,隻是故意将小主子養得那般小心翼翼,軟糯可欺。
不許小主子讀書識字,為的就是将小主子養成一個廢物,好讓他們掌控。
難怪小主子從國公府逃出來,連面都不肯見宋氏,半點兒分辨也不曾。
這個宋氏,真是無理取鬧,巧言令色,自以為是,心安理得!
“好啊,既然李夫人不肯給,那世子怎麼說?”
李祐薄唇緊抿,鳳眸中凝聚着可怕的怒火,咬牙道,“我要見她。”
“呵。”吳青柏覺得,事到如今再給國公府留情面他的名字就倒着寫!
他面無表情,直接将冊子扔到李祐腳下,“小主子并不缺這點兒東西,隻是,小主子的東西,随便給旁人也就罷了,給你李家,卻是髒了謝家的門楣。世子若但凡有點兒尊嚴,便不該霸占着前未婚妻的财物,叫人無端發笑。”
他着重點了前未婚妻四個字,冷眸直直盯着李祐陰沉的面龐,希望他能懂點兒事。
李祐心酸難忍,大袖底下,死死攥着拳頭,“她人呢?”
吳青柏嫌惡道,“自然在徐公子家中。”
李祐勾起唇角,冷笑,“她為什麼不來?”
吳青柏目光冷冽,“世子不會覺得,小主子還想見你吧?小主子如今是有夫之婦,不太方便見世子,有什麼話,世子可以讓我帶回。”
李祐心髒狠狠一縮,僵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眶猩紅,“我見不到她,絕不會還她的東西。你帶話回去,讓她來見我。否則,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兒來。”
吳青柏皺着眉笑了笑,壓住心底火氣,“卑鄙無恥的小人,配不得我家小主子。”
李祐冷笑,“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隻要你不怕謝氏商鋪在東京永無甯日,便可以讓昭昭繼續當這個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