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亓笙并不知道攬月殿發生的事,此刻正睡在外間的軟榻上。
風尋風絮去善後了,去找藏匿在京都裡的北川大皇子,完顔烈。
上輩子殷瑾煦直到滅國之後才知道,自己一向尊敬信任的老師竟然早就勾結了北川,隻因他無心權利,孟重不甘隻做個閑散王爺的無名幕僚。
他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最尊貴的天子見到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帝師。
但女帝嫌他掌控欲太強,心機重,并不重用他。
所以孟重欣然接受了北川這時候遞過來的橄榄枝,潛伏在殷瑾煦身邊,挑撥姐弟倆的關系。
甚至為了得到殷瑾煦更多的信任,孟重不惜自導自演了一出綁架戲,讓人綁架殷瑾煦,再猶如救世主一般降臨在絕望痛苦的殷瑾煦面前……
洶湧的情緒令殷瑾煦陷入了深深的夢魇。
他眉心緊簇,呼吸急促。淺淡的月光下,纖長的睫毛如振翅蝶翼輕輕顫動。
“……王爺?”亓笙起夜時聽到裡間聲音不太對勁,連忙喚道。
但他的脈搏卻沒什麼問題,隻是心率有些快。
亓笙剛要收回手,手腕被人蓦地攥住。
然後整個人被掐着脖子,一個翻轉死死按在了床上。
“唔……”
傷口處傳來一陣劇痛,痛得亓笙眼前一黑。但脖子上被掐住的疼痛也不容忽視,她眼冒金星,“王爺……是我!”
聽到聲音,被驚醒的殷瑾煦才稍稍恢複了幾分理智。
“雲七?”他立即松手。
“咳咳咳……”亓笙艱難地咳嗽起來,肺部重新湧進大量新鮮的空氣。
身下的人躺在他的床上,烏絲散落一床,更襯得雲七膚白若雪。細長的頸部因為他剛剛的舉動而發紅,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泛了紫,看上去十分駭人。
尤其是雲七牽動了傷口,唇色蒼白,整個人散發着脆弱的氣質。
張着嘴大口喘息,隐約能看到小巧的一截舌尖……
不知怎麼的,殷瑾煦再次想起亂葬崗的那個少女。
“兩個月前,你去過亂葬崗麼?”鬼使神差地,殷瑾煦突然開口問道。
亓笙:“???”
她心髒漏跳半拍。
“亂葬崗?沒有。王爺為何這麼問?”
話剛問出口殷瑾煦就後悔了。他大概是還沒睡醒,才會冒出來這樣荒誕的想法。
殷瑾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發緊的心髒稍稍有所緩解:“你怎麼過來了?”
突然轉移了話題,亓笙眨了眨眼睛,暗暗舒了口氣:“想去解手,聽到王爺的呼吸聲有些急促,怕您發病。”
“沒事。去睡覺吧。”殷瑾煦疲倦地揉了揉額頭。
亓笙點頭。
起來的時候,身子忽然一僵。
……她的束兇松掉了!
裹住的布條一圈圈松開,再也綁不住兩隻小白兔。亓笙下意識用小臂擋住,勉強減緩了束兇繼續松開。
“怎麼了?”殷瑾煦正打算重新躺下,結果卻發現亓笙沒動,“傷口抻到了?那得重新塗藥了……”
“……沒!”t亓笙快速側過身子,“屬下去解手了。”
本來沒有起夜的習慣,但既然已經醒了,殷瑾煦想了想,叫住亓笙:“等一下,本王也去。過來扶……”
“風稚!”亓笙立即叫來暗處的風稚,将殷瑾煦交給他,“屬下突然肚子痛……忍不住了,先行一步!”
說完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快沖了出去。
風稚:“……”
好家夥,雲七晚上吃什麼了這麼急。
亓笙跑這麼快就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異樣。忍着腰側的痛楚,她閃身進一間沒人的茅房,迅速關好門。
束兇是被傷到她的那個黑衣人劍氣劃破了一道口子,這才突然裂開松掉。亓笙飛快地重新整理好束兇,打算等出宮之後再讓翠屏給她做個新的。
結果剛整理好,就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亓笙一驚。
茅房裡有人?!
什麼時候來的……難道這她進來之前就在了?對方有沒有發現她的秘密?
動作比大腦更快,她眯了眯眼睛,銀針迅速飛射出去——
射空了。
對方輕而易舉地避開,而正也正是因此聽到對方衣料的摩擦聲,讓亓笙更加确信這間茅房裡的确有人。
“誰?”亓笙冷喝一聲,“出來!”
不知為何,對方的氣息更加沉重了。他似乎想朝亓笙的方向沖過來,但不知忌憚什麼,腳步猛地頓住。然後默了片刻,突然跳窗逃走了。
亓笙緊随而出,剛出去就撞見風稚推着殷瑾煦往這邊來。
“風稚,剛剛有……”
“我知道,我看到了!”風稚急忙拔劍追了上去,“你照顧主子!”
黑夜中,又有幾道身影迅速朝一個方向追去。
那是殷瑾煦跟女帝的暗衛。
大概是叛軍的餘黨,藏匿起來了沒被他們發現。
但亓笙很擔心剛剛那小子有沒有看到。茅房裡沒有燈,而且她面對着牆,應該……沒有發現什麼吧?
“肚子好些了?”殷瑾煦問道。
月光下,白衣美人長發披散下來,更顯得柔弱脆弱。他手中打着一隻琉璃宮燈,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清隽的容顔。
“……好多了。”
“那走吧。”
亓笙一愣,随即想起來殷瑾煦不良于行。
她有些茫然,【是不是得扶着?】
【嘶,這樣說好像有點歧義。】
【……扶‘哪兒’?扶‘哪個’?】
剛被亓笙扶着從輪椅上站起來的殷瑾煦:“……”
“把我扶進去,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殷瑾煦的腿并不是完全沒有力氣,他頂多可以扶着牆壁勉強站起來。亓笙将人扶進去,然後貼心地問:“需要幫您解開褲子嗎?”
“……”他錯開目光,抿唇道:“……不用。”
【一隻手撐牆一隻手解褲子,能行嗎?】
【别掉坑裡了。】
“出去。”殷瑾煦無語扶額。
【啧。還害羞了。】
殷瑾煦:“……”
那躲藏在茅房裡的叛軍終是沒有找到。整個皇宮戒嚴得如同銅牆鐵壁,朝堂上也開始了一番腥風皿雨的洗禮。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第二天一早,殷年年來找殷瑾煦,結果剛一進門就看到坐在軟榻上因為沒睡好而打哈欠的亓笙。
而她的脖子上……還有一圈青紫駭人的痕迹。
亓笙本就白,一點兒痕迹就十分顯眼,更别說經過一晚上的沉澱,更加嚴重了的淤青。
殷年年肯定,這淤青是才冒出來的——昨晚他抱着枕頭來找他哥、結果不小心撞破了他哥好事的時候還沒有呢!
沒睡好+可疑的淤青……
殷年年大驚失色。
他哥玩兒的還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