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日一晃而過。
雲都發生了兩件事兒,第一,離家的四小姐離環兒,已經從覃嶺王側妃,晉升成了覃嶺王妃;第二,太後感染了風寒。
覃嶺王謝邑,拿出了四百萬兩銀子,買了不少糧食。
在城内設置了十來個赈災點,開始向災民放糧施粥。
“夫君。”
離環兒穿着從一品王妃的赤紅色毛領貂裘,雙眸含情,提着一隻保溫食盒,走向天璇街口處的赈災點。
在上驷監被磋磨了十幾日,她瘦了很多,臉頰有些凹陷,一隻胳膊因為骨折,還用繃帶吊着。
“你來幹什麼?”
謝邑擡起頭,态度不冷不熱,“本王有事要忙,你回去,好好養你的傷。”
離環兒像沒聽見一樣,湊了過來,熱情道:“外面冷,臣妾熬了冬蟲夏草雞湯,夫君辛苦半日,還沒吃飯呢,喝點湯吧。”
她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王妃的位子。
這得多謝她的好婆婆。
離環兒把精緻的食盒打開,揭開了瓷盅的蓋子,熱騰騰的濃郁雞湯味兒,立刻飄了出來,她可不經常下廚的,但為了王爺,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拿走!”
謝邑眉頭皺得死緊,狠狠推開,“你想陷本王于不義?”
離環兒傻了,心底湧t起濃濃的委屈,怔默在原地:“臣妾隻是心疼夫君赈災辛苦,才煲了湯送來……”
謝邑把那盅雞湯重新塞進食盒,退還回去:“趕緊拿走!周圍都是餓了好幾天的災民,他們喝稀粥,你讓本王當着他們的面兒喝冬蟲夏草雞湯?!”
真的是要被這個隻會自我感動的女人給氣死。
離環兒這才緩過神來。
她往四周望了望,盡是衣衫褴褛的饑民,一個個眼神麻木,端着破碗,排着長長的隊伍,等待一勺白粥。
那白粥,水占了三分之二,根本不頂餓。
“是臣妾疏忽。”離環兒意識到自己錯了,但委屈也是真的,站在那兒飲泣,“臣妾下次不會了,打擾到夫君,真是對不起。”
若是擱在以前,她這麼哭,梨花帶雨的,謝邑早就憐惜地上前抱着她哄了。
可這一次,并沒有。
離環兒有些慌了,一顆心空落落的,總覺得好像自己當上覃嶺王正妃之後,一切并沒有好起來,簡直比慕聽雪還在王府裡那會兒更糟!
“怎麼就給一碗稀粥,沒幾粒米,喝完更餓了。”
“王妃赈災那會兒,給咱們每人發八兩米,兩個實心大饅頭呢!帶回去,夠一家老小吃一頓救命。”
離環兒聽到災民的議論,當時頭皮就炸了:“什麼王妃?我才是覃嶺王妃!慕聽雪那個下堂婦,已經是窮光蛋了,你們吃的是王爺和本王妃的錢買的糧!”
赈災的四百萬,一半兒是她娘家出的。
這群該死的災民,非但不感激她,反而對慕聽雪那賤人念念不忘。
災民們駭了一跳,膽子小的腿軟直接跪了。
但,也有膽子大的。一個皮膚黝黑瘦弱的孩子,滿臉的無所畏懼,死死地瞪着離環兒,高聲道:“她是為了救我們的命,才散盡家财的。不許你那麼說她!她曾經讓我們吃飽,還給我們睡覺的地方,還給過我一顆特别好吃的糖!她就算不是王妃了,也比你強一百倍!”
離環兒不敢相信,一個黑黢黢的小髒乞丐,竟然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這些底層的賤民,真是反了。
幹脆都餓死算了!
“王爺,您管管他們——”
離環兒不好對災民動手,隻能告狀。
“行了。”
謝邑心頭憋着一股火,“如果不是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本王,她本該還是王妃。”
離環兒如遭重擊:“算計?”
不。
她沒有。
“難道不是麼?”謝邑捏緊了拳頭,一臉的陰沉,“本王可從來沒簽過和離書,都是你們串通好的。”
離家勢大,竭湖大長公主親自給母妃施壓。
才有了那張代簽的和離書,才有了離環兒的上位。
他堂堂親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和離了,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無法控制,何其可笑!
離環兒眼淚嘩啦啦地掉:“天下無不是的夫君,就是冤死了臣妾也沒有話說,嗚嗚嗚。”
“哭哭哭,就知道哭!”
謝邑煩,他才想哭呢。
那麼大一個媳婦兒,忽然就沒了。
都說龍椅上坐着的那少年,是個傀儡,他覺得自己更像!被世家操控的感覺,真是太惡心了。
“快!去望鶴山腳下,慕姑娘又赈災了,跟以前一樣,每個災民可以領八兩米,兩個熱乎乎的饅頭!”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排隊喝稀粥的災民們,原本麻木無神的眼睛,幾乎瞬間就亮了。
“真欤,假欤?”
“走!”
“快去慕姑娘的赈災點排隊領糧米,我全家老小有救了!”
這邊排隊的災民們,超過三分之二,紛紛往望鶴山的方向湧去。
覃嶺王謝邑一聽有前妻的消息,也立刻跑過去找人。
三天了!
他找了她整整三天!根本查不到她的新住處!
他有一籮筐的話要跟她解釋。
“夫君!你怎麼也跟去了?”離環兒氣得直跺腳,王爺怎麼這樣在乎那個小賤人了,“慕聽雪故意的啊,她故意發更多的糧米,顯得她多大方很能似的。”
等一等,慕聽雪哪來的錢赈災啊?
她不是被慕家掃地出門了麼?
“你懂什麼!”
謝邑冷哼,眉宇之間,甚至還有點小傲嬌,“聽雪是在幫本王分憂呢,她送的糧米越多,本王就越早能完成赈災的差事。”
就差把她心裡有我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來到了望鶴山腳下的赈災點,謝邑果然瞧見了正在給災民分發糧米的慕聽雪,她站在淡淡的斜陽下,白衣纖塵不染,發若流雲,唇邊挂着的微笑,就像是遠方傳來的溫暖笛聲。
失去之後,才發現她是這樣好看。
謝邑捋了捋華服上的褶皺,又摸了摸自己的發冠,很好,沒歪。
正準備上前打個招呼。
就看到了一生之敵——晏泱。
堂堂攝政王,竟然不顧形象,當起了搬運苦力,左肩膀扛着兩麻袋大米,右肩膀扛着兩麻袋面粉,走了過來。
“放我身後就行。”
慕聽雪淺笑着道,“方便取。”
“嘭”的一聲輕響,晏泱把四隻麻袋穩穩地落在了她身後的赈災棚子裡。
他體力好,一會兒的功夫,來往搬運了二十來趟,百來個糧食麻袋,在她身後堆積如小山。
慕聽雪身邊,還有兩個可愛的團子,一起幫忙。
澤寶和涯寶才五歲,他們倆負責稱重取米,兩百斤的麻袋扛不動,但是八兩米還是提得動的。
“娘親,我和爹爹給你做雇工,當做診金昂~”
晏澤巴巴兒地瞅着她,“那群庸醫好沒用,連個風寒都治不好。太後姑奶奶喝了麻黃湯出了一身熱汗,沒多久又發熱頭疼咳嗽了。”
“麻黃是可以發汗解熱,但不是萬能的,如果病人本身就體寒易出虛汗,麻黃湯發汗隻會讓病情加重,越來越虛弱。”
慕聽雪心想,好家夥,攝政王給他打工,何德何能。
“那娘親有辦法治麼?”
“冬季的普通感冒,小病,很容易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