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攝政王的話,效力幾乎等同于聖旨,而龍椅上的小傀儡,根本無權裁決任何事。
不管南宮大司徒,多麼悲憤,依然不能改變次子南宮顯之被罷黜官職的命運。
晏太後也發話了:“既如此,那便把南宮顯之革職查辦。”
左相離公入獄之後,這個朝廷,勢力嚴重不平衡,俨然已經成了外戚晏氏的一言堂!
“老臣冤枉啊!”
南宮大司徒見大勢已去,次子沒救了,撲通一聲跪下,隻求自保,“顯之私德有虧,是下官教導無方,但下官幾十年來為雲煌的江山社稷、為天下蒼生百姓鞠躬盡瘁,盡忠職守,還請陛下、請太後娘娘、請攝政王殿下,從輕發落。”
他都四五十的人了,實在不想進昭獄那種可怕的地方受罪。
說是關押受審,其實就是用刑,老骨頭禁不起折騰,死在裡頭可怎麼辦。
“陛下!萬望珍重!”
南宮大司徒哭着,給謝玄宸重重磕了幾個頭。
謝玄宸這顆心,拔涼拔涼的,這個時代,師生情誼是很重的,南宮大司徒雖無帝師太傅之名,但卻是他實打實的老師。
他是被攝政王扶上來的宗室傀儡,晏家掌權,肯定不希望他有自己的意志,晏太後随便派了兩個六七品的酸儒芝麻小官來教導自己,離黨也沒把他放在眼裡,隻有南宮大司徒,經常去禦書房給他講史,讓他以史為鑒,從二十一朝史中洞悉這個世界的規律和帝王學的秘密,認真傳授他學識。
黑暗浸染了少年天子的心髒,他對嚣張的晏黨心生膩惡!偏偏還不能露出半分。
滿堂朝官,文苑理學之臣,面對此等形勢,竟也一個個禁閉了嘴,但求個明哲保身,外表忠厚老實,内裡奸滑無比!
“母後——”
謝玄宸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依然挂着小白兔一樣無害的笑,可廣袖下的手緊緊抓着龍椅邊緣的扶手,指甲幾乎拗斷。
晏太後開口了,親自把這股大風浪,給平了下去,“大司徒曆經三朝,有功于社稷,功過相抵,罰俸一月。元宵佳節将至,衆愛卿都回去過個好年吧。”
退朝之後。
攝政王跟在太後身邊,一起離開。
“姑母,南宮顯之是在聽雪的店裡鬧事,還帶着一個男娼侮辱了明月。”很顯然,晏泱對這個判決不滿。
“哀家又何嘗不知明月和聽雪受了委屈。”
晏太後一聲長歎,“但,南宮大司徒,到底和咱們是姻親,他又是中立派,不好把他往死裡整。南宮顯之挨了打,又被罷了職,也差不多了,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不敢再輕視咱們家明月。”
雲煌頂級世家之間互相通婚。
晏太後的母親,就是複姓南宮。兩家其實是親戚。
晏泱沉默了,他對那位複姓南宮的祖母,其實沒什麼印象了,但姑母是個重感情的,這是她的長處,也是她的短處。
*。*。*
“晏大人,親家。”
南宮大司徒追上了右相,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
晏錫紅色的官袍一拂:“哼!”
南宮大司徒知道,這事兒是自己理虧,而且眼下晏氏權勢滔天強于南宮家,便隻得陪着笑臉:“實在是犬子混賬,您放心,也請令愛放心,那個男寵我們一定會盡快處理掉,不能讓那麼個腌臜玩意兒傷了兩家的和氣,毀了南宮家的百年清譽。”
晏錫的怒火,這才平息了一些:“明月被氣得咳皿,差點去了半條命。令公子鬧事的那家紅酒鋪子老闆,是太後娘娘跟前兒的女醫。你們全家該感謝那位女醫,是她救了明月的命,否則今日此事絕不會如此善了!”
晏錫的親娘,和南宮大司徒的親爹,是兄妹。
這二人,小時候還一起讀書,一起逃過課,年輕時一起逛青樓,一起喝過酒。
别看這倆現在一個是大司徒,一個是尚書右仆射了,二十來歲的時候,那玩得比南宮顯之要花。南宮顯之錯就錯在,不給晏明月留臉面,把醜事兒鬧到了台面上,雙方長輩下不來台,隻得嚴懲他。
南宮大司徒暗自心驚,“天下竟有能治肺痨的大夫?”
這不是必死的絕症麼?患病的人,最多活到三十歲就一命嗚呼了。
而且那個女醫,也就是紅酒鋪子的女老闆,拳腳功夫厲害把他兒子打得可慘了。更過分的是,如此彪悍烈女,攝政王竟然睜眼說瞎話說她是什麼“柔弱女子”,啊呸!
“那女醫說能治好。”
晏錫也沒有把話說滿,“但明月吃了她的藥之後,病情的确是有所好轉,連續好幾年發燒低熱,也退了,以前是夜裡咳得無法安睡,現在至少能睡個安穩覺了。”
南宮大司徒像是想到了什麼:“晏賢弟,家裡有急事,先走一步!”
壞了。
他想起來t,早上出門前,聽到妻子蘇氏和女兒南宮淺淺在罵那個女醫!
千萬不能讓這娘倆去女醫的紅酒鋪子尋釁滋事。雖然他心裡也很氣,但眼下這口氣必須忍着,晏家過于袒護那個女醫,甚至還借晏錫的嘴來敲打他。
淺淺倒還好,她是雲都第一才女,知書達理懂分寸;主要是他續弦妻子蘇氏,是那種無風要起幾層浪、見樹還要踢三腳的人。
*。*。*
紅酒鋪子。
慕聽雪一上午,賣了二十瓶,四十萬兩銀子進賬。
不得不佩服雲都的貴族,給百姓的赈災糧那是一粒沒有,買紅酒的萬兩白銀那是說花就花。一刻鐘之前,某位據說是欠了民工半年施工錢的工部侍郎,在她店裡揮金如土了整整四萬兩!
腐敗,實在是太腐敗了。
她如果是皇帝,非得把這些勳貴世家貪官,狠狠打壓,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
“慕姑娘,來十瓶紅酒。”
慕聽雪擡起頭,眼睛斜成了一條線,望向了櫃台前高大俊逸的紅衣大叔:“不賣。”
“哎?為什麼?”
帥大叔不解,第一次見銀子送上門也不要的。
“你女兒不讓我賣給你。”
慕聽雪看着晏錫額頭上的傷疤,心道,果然很好認。
一張和攝政王晏泱有五分相似的面孔,潇灑帥氣,年紀大了反而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晏泱有淚痣,晏錫沒有。叔侄倆的眼睛完全不同,一個狹長有淚痣氣勢迫人,一個鳳眼上翹自帶文人風流。
“明月這丫頭真是的。”晏錫幽怨地嘀咕了一句,轉而拱手道,“今日登門,主要是想正式感謝一下姑娘對明月的關照。”
“舉手之勞。”
“賣給我九瓶,可好?”
“不行。”
“八瓶!慕姑娘我瞧你特别面善,咱們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人。”
“姑娘你怎麼不說話?七瓶。”晏錫饞壞了,這鋪子裡到處都飄着紅酒的香醇氣息,“六瓶,六瓶總行了吧!求你了,沒有酒喝真的會死。”
慕聽雪無語。
露出尾巴了不是?
說什麼來感謝她,買酒解饞才是主要目的。
“嘭”
她從櫃台裡,取出一瓶意大利幹紅,進價四百塊的那種:“就一瓶,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