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蕭望之?
輔佐顯徽帝創造了盛世的那位?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顯徽帝時期,他擔任骠騎大将軍,兩次平定叛亂;他榮膺中書令,入閣期間,推行政令,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史稱“顯徽中興”。
與那種統治者和世家門閥狂歡的饑餓盛世不同。
三四十年前,百姓日子過得最滋潤的時候,雲煌的糧價是一百二十文一石,最高也沒有超過一百六。
而現在,雲煌的糧價是三百文一石。雪災、饑荒的時候,能漲到三千文一石!
這就非常能體現施政者的能力水平了!
離泛的臉當時就綠了:“還望太後娘娘慎重考慮,天啟公亦為國之良士。”
蕭望之擔任中書令?蕭望之是長公主的人啊!當白帝州刺史的時候,又平定了第三次覃嶺王叛亂!
此人資曆堪稱老古董級,高過朝堂上所有人!更可怕的是,蕭望之過往的的政績,已經流于青史彪炳千秋了!
蘭陵侯一出,哪裡還有天啟公的份兒?
方方面面都是絕對碾壓!
慕聽雪也震驚了,母後竟然會舉薦蕭先生?
上一回,自己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都沒能讓母後點頭。那時候的母後堅持認為,蕭先生的舊主靈太子,是死于先帝和晏家的陰謀,蕭氏滿門也因此獲罪。縱然平了反,但蕭家人都死光了,蕭先生焉能不記這個仇?縱然放下仇恨,晏黨焉能不防備他、敵視他。
這是不是代表,母後也已經做出了改變,不再任人唯親了?
晏氏的宗親那麼多,不乏四五十歲資曆深的老臣,振州刺史晏元超、嵩州刺史晏集,也可以作為備選提拔上來。但母後并沒有,而是選了她的人!
“太後娘娘,依老臣愚見,此議雖不甚穩妥。”
晏錫表情極為糾結,他看了看長公主,又看了看崔士甯,最終化為一聲長歎,“但未嘗不可一試!”
很顯然,小舅舅不是很支持蕭望之,恐此人無法被晏黨控制。
但崔士甯實在是太嫩了,一下子就着了離泛的道兒。晏家的其他宗親,名聲和影響力還沒高到可以入閣拜相的程度,強行弄進來,定會招緻打壓和排擠,下場可能比崔士甯還慘。
反而是極為佛系的楊侍中,大唱贊歌:“太後娘娘英明!此議甚妙!昔日,蕭大人與顯徽帝君臣攜手,共創一代中興,載譽史冊終成佳話。若能令其複相,定能再創一番功業,朝廷幸甚,百姓幸甚!”
晏太後笑得有些古怪:“哀家還是第一次見,楊大人如此推崇過誰。”
這楊老頭一上朝就打瞌睡,一開内閣會議,就好好好你們說得都對,整天渾水摸魚,滑不溜丢,誰也不得罪。事兒能不做就不做,因為做事就要擔責。
楊侍中老臉一紅:“老臣甚為敬仰蕭大人。”
晏太後不予深究,姑且信了他:“既然諸位沒有異議,那傳令中書門下,草一道诏令,蘭陵侯蕭望之擢升中書令,白帝州刺史由白帝州總兵荒竺兼任。”
群臣謝恩辭駕。
隻剩下慕聽雪,還在留在殿内。
大臣們都走了,母子倆就能共叙天倫,說說體己話了。
慕聽雪獻上首飾匣子。
“呦,這紫色的珍珠,可真是稀罕物。”
晏太後對匣子裡的雙串紫翡珍珠項鍊愛不釋手,用指腹輕輕摩挲着一粒一粒紫翡翠珠和紫珍珠,“紫翡倒是稀疏平常,主要是紫珍珠華貴奪目。”
白珍珠固然漂亮,但與紫珍珠相比,少了幾分莊重神秘。
“能博母後一笑,兒臣就心滿意足了。”
慕聽雪親自給她戴上紫珍珠項鍊,“是自家紫珍齋出的珍珠首飾,打了兩副。”
晏太後見梨花案幾上,還有一首飾盒子,打開是鳳钗,樣式新俏活潑,适合年輕人:“這是給明月準備的吧,你們倆小時候就特别要好,明月是你的伴讀,一起讀書習字,一起玩耍,她還經常睡在清鸢閣。你失蹤的時候,明月還傷心的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一年多,才漸漸好轉。”
“我們現在也很要好。”
“哎。”晏太後喟然長歎,“是哀家錯了,當初不該為了晏家利益,讓明月入宮做皇後。她還不到二十歲,就得在深宮守活寡。若是當初聽你的建議,就好了。”
慕聽雪一愣。
母後後悔了。
但,帝後婚事已成,現在後悔會不會有點遲了。
“皇後無寵,是哀家的錯。以前怎麼沒看出來,皇帝的戒心竟然如此之重,大婚之夜不圓房,婚後一晚都不曾宿在皇後寝宮。”
“可能,是怕生下有晏家皿脈的皇子吧。”
慕聽雪一語道破,“隻要不碰明月,就能從根本上杜絕懷孕。”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晏太後也動怒了,對謝玄宸極為不滿:“離泛和南宮界,都成了皇帝的人。皇帝甯可冒着開罪哀家和攝政王的風險,也執意要迎寡婦離蜜兒入宮為梅妃。剛才的廷議你也瞧見了,離泛不遺餘力地舉薦南宮界入閣,就是為皇帝争奪在内閣的話語權!”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傀儡皇帝有強烈的親政意願了!
“所以母後才不讓他們陰謀得逞,讓蕭先生入閣拜相。”
“這是哀家犯的另一個錯誤,當初或許就不該讓崔士甯入閣,他的能力不夠,無法勝任中書令之職。”晏太後有些懊惱,“茗國夫人看得透徹,早些年就說過,希望士甯永遠在幽州,做個富家翁,平安度過一生。”
慕聽雪道:“中書省的政務,他倒是沒出過什麼差錯,更不曾渾水摸魚、推衍塞責。處理政務的能力也算中上,問題在于,他的城府遠不及其他内閣成員深沉。别人給他下套,他就跳進去了。”
說得難聽點。
如果沒有晏家人給他保駕護航,有崔氏的七百年巨額财富托底,他甚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群老狐狸。”
晏太後一聲輕哼,“就連楊侍中,裝了幾十年的好好先生,奉行無為而治。實際上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壓根就沒瞧上先帝,也沒看得起哀家,更沒把小皇帝夾在眼裡。但好在他眼光當真獨到,隻對女兒你心服口服,想做從龍首功之臣,并積極為蕭望之大唱贊歌,隔空拉攏。”
慕聽雪淺笑道:“君擇臣,臣亦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