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邊喝水邊看許星,許星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胡女士都結婚有娃了居然還去勾搭溫峋?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胡女士看出她的震驚,抱着小團子坐在許星身邊,笑着說:“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光顧着看臉了。腦子一熱結了婚,婚後發現人家看上的是我的财産,就把他踹了。不過,他基因還算不錯,這小子長大了肯定又是一禍水。”
許星:“……”
她突然想起和溫峋相遇那天,他和小胖發的語音。
原來那個有了娃還死追着他不放的人是胡女士啊,許星怔然,原來他們相遇都快一年了。
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好多事。
小團子喝水的動作停下,抱着杯子問:“漂亮姐姐,你怎麼哭了?”
許星一怔,連忙擦淚:t“姐姐沒事,謝謝你關心。”
為了迅速揭過這個話題,她問:“胡姐姐,你怎麼會在災後應急點?”
胡女士挑眉,笑了:“因為那些救援物資有一半是我捐的。”
許星:“……”
胡女士:“對了,忘了告訴你。小胖他們幾家這會兒正在我的酒店裡,你要是放心不下,明天可以去看看他們。不過主要是他們放心不下你。”
許星應下,但第二天她并沒有去找他們,而是去當了救災志願者。
每當有新的災民被送進來,她都是第一個跑過去,看着他們一個一個下車,期望在下一個下車的人就是溫峋。
可每次都滿懷希望又徹底失望,慢慢的,她都已經開始麻木了,可還是會去看,萬一呢?
她就這麼連續守了四五天,在絕望的深淵裡不斷掙紮着。
後來,她不想再守下去了,她想去前線,想和他們一起去救人,或許她能找到溫峋呢?
起初隊長不讓她去,她就天天纏着他,倔強地跟着他,一雙鹿眼裡寫滿了執着。
後來隊長被她磨得沒了脾氣,再加上急救人員緊缺,他便讓許星跟着急救人員,但不許亂跑,在她們忙的時候幫忙遞一下東西,擡一下擔架。
許星應下,跟着急救人員跑上跑下。
她看着他們救出很多人,她幫忙給很多人做過簡單包紮,遇到過小規模的滑坡,從泥漿裡,石頭縫隙裡拉出一名又一名遇難者。
可每一次都不是溫峋,不管她問多少人,問多少遍,他們都說沒見過。
他好像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好像真的被埋進黃土裡,再也找不到了。
背脊單薄的姑娘滿身泥污地站在受災區,茫然地看着那些流動的泥漿,孤獨又無助,再找不到他,她就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有楊萍萍,胡女士,小胖三人的消息,她一一報了平安,再次将手機塞回包裡,繼續扒飯,補充好體力了再出去找人,救人。
但下一秒,另一支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許星一愣,從包裡拿出溫峋的手機。
這麼多天,她一直沒去看他的手機,他的手機也像是被按了靜音鍵,從來沒有響過,她都快忘了他把手機給了她。
解鎖後,打開溫峋的微信,程淮的消息排在第一位,上面一個小紅點。
許星點開。
[峋哥,你那兒怎麼樣了?我剛出任務回來,一回來就看到新聞說你那邊出事兒了。現在啥情況啊?你知不知道兄弟們都快擔心死你了,你能不能把他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啊?這會兒一群人跟看猴似的看着我手機……]
許星記得他,長得很陽光,笑起來很好看,她住院的時候去看過她。
于是她放下手裡的飯,給他回消息。
[程淮哥,我是許星,溫峋失蹤了,對不起,我還沒找到他。]
消息剛發出去,程淮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許星接起:“喂,程淮哥,好久不見。”
電話那頭一時安靜下來,過了兩秒許星才聽到程淮的聲音:“許星妹妹,你……能說話了?”
許星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對不起啊,我把他弄丢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找到他的。”
程淮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人已經開始暴躁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是溫峋,是枭狼的驕傲,他怎麼可能會出事?!”
“許星妹妹,你是不是騙我們的?我給你說,這玩笑可不好笑,也他媽不能這麼開!”
程淮的聲音比其他人更大:“行了,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許星深吸口氣,安安靜靜的沒說話。
程淮又問:“你說清楚,他怎麼丢的?”
許星回憶起那天的場景,一字一頓道:“山洪來了,他把自己的繩子系到了别人身上,還把那人送過了岸。他自己卻沒來得及走,我眼睜睜地看着山洪把他帶走了。我想去救他,可他們不讓。”
她的聲音很平靜,好像這句話已經叙述過無數次,深深地刻在了心裡,記憶裡。如果她沒有把自己的手臂掐到發白,泛青。
兩邊一時沉靜下來,好半晌程淮才問:“你現在在哪兒?”
許星:“我在找他,找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瞎他媽胡鬧!”電話那邊的人驟然發了脾氣,“你他媽知不知道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你不去填志願,跟着他們瞎跑什麼?!”
許星怔怔住,她都已經忘了日子了,可那又怎麼樣呢?溫峋都還沒找到呢。
“啊,我忘了。”她這樣回,“我先不和你說了,有災民被救上來了,我得去幫忙。”
說完,挂了電話,飯也沒吃完,匆匆跑去幫忙。
等她走近了,才發現,救上來的是個熟人。
她不知道看到奄奄一息的趙嬸時是什麼樣的心情,震驚,激動,難言的喜悅,還有在她身上看到的,她幾乎要放棄的希望。
趙嬸被那場山洪和泥石流帶離了兩個村落,卡在堆積的樹木間,還活着。
許星那根緊繃的弦突然斷了,她那幾乎要斷絕的希望猝然間間續上了。
她猛地撲到趙嬸面前,用手将她臉上的污泥擦幹淨,又哭又笑:“趙嬸,趙嬸……你看看我,你還認得我嗎?”
趙嬸的視線是虛的,沒辦法聚焦,好一會兒才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艱難地開口:“許……許星?”
許星大喜過望,抱着她嚎啕大哭,幾乎要把整顆心髒哭出來:“是我……是我……趙嬸,你還活着,趙青青也還活着……你們都還好好的。”
趙嬸是和溫峋一起被帶走的,趙嬸都還活着,她的溫峋肯定也還活着。
他一定也是被困在了某個角落,等着她去救他,所以她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