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峋蓦地笑起來,抽走她手裡的毛巾:“我還輪得到你保護?”
他轉身去洗毛巾,指尖略微顫抖,心裡酸酸軟軟的。
許星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啟唇:“怎麼輪不到?你都害怕得哭了。”
不過,沒有誰能聽得見她的聲音,連風都聽不見。
許星作為本次事件的親曆者,被問了很多問題,由于她不能說話,隻能打字,問詢的時間又長了一些。
等到從所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十二點。
小鎮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瞞是瞞不住的,楊萍萍早就在大廳裡等着,整個人焦急不已。
見許星從問詢室裡出來,連忙迎上去:“星星,怎麼樣?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許星扶住小老太太,笑着搖了搖頭:[外婆,别擔心,我沒事。我剛被抓住,溫峋就來了,他們都沒機會把我怎麼樣。今晚就像捉了個迷藏一樣,我好好的,他們倒黴了。]
楊萍萍見她身上沒傷沒疤,這才終于放下心來,轉頭去問溫峋:“小峋呢?有沒有哪兒受傷?大晚上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這麼多年,小鎮都安安靜靜的,怎麼就突然出人販子了!?”
“阿婆,别擔心了,我沒事。”溫峋幫小老太太攏了攏衣服,“回家吧,太晚了,星星也該休息了。”
楊萍萍緊緊牽着許星的手,生怕她又一不小心不見了似的:“欸,走走,回家。”
溫峋跟在她們身後,快出門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咬呀切齒的聲音說:“你是枭狼的人!?”
三人腳步停頓,溫峋轉頭,懶懶一笑,一副桀骜不馴的模樣:“要是知道你今天會出現在這兒,老子當年就應該掘地三尺,弄死你們!”
短發女铐着手铐,被人押着,看樣子是準備突審。
幾個小時過去,她終于想明白,溫峋身上那讓她靈魂都戰栗的熟悉感來自哪裡。那是來自五年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那支隊伍,他們比窮兇極惡的歹徒還要兇狠,殘暴。
當年的她隻是很外圍很外圍的一個小蝦米,但那場圍剿轟動一時,枭狼的人押着她的老大們出現時帶着的殺氣,讓人看一眼就止不住的腿軟。
所有的行動人員臉上都畫了厚厚的油彩,面罩遮了半張臉,誰都不知道他們的容貌,但他們身上的氣質不會變。
短發女盯着溫峋,兩股戰戰,牙齒打顫,好一會兒才說:“被枭狼的人抓住,我認!”
溫峋輕飄飄睨她一眼,眼中不屑,唇邊幾抹譏笑:“現在才抓住你,是我的恥辱。”
說完,不再看短發女,轉身,護着許星和楊萍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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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到家之後快速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打開手機,在搜索欄裡輸入“枭狼大隊”四個字。
搜索引擎很快給出答案。
[枭狼大隊,我國第一特種部隊,隊員挑選極其嚴格,單兵作戰能力幾乎以一敵百。]
所有的信息就隻有一句話,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許星抱着手機,雙唇緊抿。
第一個念頭是:他好厲害。
第二個念頭是:溫峋為什麼要離開這麼好的隊伍?他在裡面發生了什麼?
是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實在熬不下去了,才離開的嗎?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問他,他肯定也不說。長歎一口氣,愣愣地盯着天花闆,誰能搭理她,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呢?
想了半天沒睡着,突然收到溫峋的消息。
溫峋:[這都一點過了,還不睡?]
許星一驚,猛地從被窩裡爬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還在床上,确定窗簾都是拉好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手機又震動一下:[大晚上不睡覺,開着燈幹嘛呢?]
許星這才發現,她卧室的燈一直開着。
她本來想回“就睡了”,但腦子一轉,不知想到什麼,把打好的字删掉,寫:[被吓着了,有點睡不着。]
還不等溫峋回話,又問:[我可以去找你嗎?]
溫峋想都沒想,直接回兩個字:[不行。]
溫峋:[睡不着就閉目養神,總能睡着。大半夜的,你一個大姑娘,跑我這兒來像什麼話?]
許星窩在被子裡,抿唇,寫:[我現在過去,明天天亮之前回來,不就沒人知道了?]
溫峋:[說什麼屁話呢?不許瞎想,趕緊睡覺。明天早上六點跑步,不許遲到。]
依舊是強勢的拒絕,許星都能想象得到那人眉眼緊蹙,說一不二的模樣。
但她依舊不死心:[真的不可以嗎?]
溫峋:[不可以。]
許星:[那你給我打電話,給我講故事吧!]
溫峋:[???老子沒那功能。]
剛發出去,許星直接給他彈了一個語音通話。
溫峋:“……”
他認命接起,沒好氣道:“都說了,老子沒那功能。乖乖睡覺。”
他的聲音依舊有些疲憊,質感粗粝,似乎輕輕歎了口氣,準備挂電話。
許星立馬用指甲敲擊桌面,不讓他挂,捧着手機打字。
許星:[你要是挂了,我今天肯定會被噩夢吓醒的!你不講故事,和我說說話也行,我用手指敲桌面,說明我在聽。]
溫峋無奈,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她:“想聽什麼?”
許星:[随便,你講的我都愛聽。]
溫峋實在沒有講故事的能耐,一段美女與野獸被他講得幹巴巴的,不過許星的本意也不是聽故事。
她用指甲敲擊桌面,頻率保持三秒一下,不斷發出細細的“哒哒”聲。
溫峋不知道她有沒有睡着,反倒是自己,在有規律的哒哒聲中,意識越來越沉,最後徹底陷入黑暗。
不多時,許星聽到電話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偶爾會有翻身的聲音。
她輕輕松了一口氣,在黑暗裡,無聲說:“睡吧,晚安。”
敲擊屏幕的動作卻沒停,三秒一下,及其規律。
半夜三點,她有些困,便揉了揉自己的臉,捧着手機靠牆坐着,輕輕敲擊屏幕。
她記得上一次她出意外,溫峋剛回家睡下,就做了噩夢,醒來時整塊背都是濕的。
她不知道他今晚會不會做噩夢,但如果還是做噩夢了,她希望他能知道,夢境再可怕也沒關系,t因為有人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