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蘇十一暈倒了。
在韓與路說完蘇明仁被放出來的消息之後。
韓與路有些意外的抱住了蘇十一,挑眉。
這是激動地,還是……不想蘇明仁回來呢?
有意思啊。
“大人,我送我們東家去看大夫吧,她本來就生病了。”
花娘大着膽子對韓與路說道。
好人撐下來這一晚,也容易生病啊。
更何況蘇十一本來就生病呢,能撐到如今,是真的不容易。
同樣這一幕,也在官府門口上演。
當張氏看見被砸了一身臭雞蛋爛菜葉的安甯郡主被帶進官府的時候,整個人歡喜瘋了。
又哭又笑的。
“哈哈哈,惡有惡報,殺人償命啊。”
“我的t兒啊!你看見了嗎?殺害你的人,就快死了啊。”
“哈哈哈哈!”
跪了一晚上,張氏渾身滾燙,但這一刻,她隻覺得無比暢快。
可笑着笑着,她就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在那哭嚎了起來。
“哈哈哈,她死了又有什麼用呢!我的二丫,回不來了啊!”
“閨女,娘的閨女啊!再也,再也回不來了……”
張氏趴在地上,眼神迷蒙的時候,似乎看見二丫着急的朝着她走來。
嘴裡還在喊着:
“娘,你不要總誤會奶奶了。你很好,奶奶也很好,你們都很好。”
“娘,你和奶奶不要總吵架了,我好害怕。”
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對待勸架的二丫,張氏悔不當初。
眼角猩紅的喃喃說着:
“二丫,娘……錯了啊。”
你回來。
娘甯肯跪着伺候你奶奶,再也不和她争吵一句了。
求求你,回來吧。
“娘,你能想明白,我很開心。以後咱們一家人又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啦。”
二丫愉悅的聲音在耳邊叽叽喳喳想着,張氏卻是頭疼欲裂。
她渾身滾燙,似乎置身火山之上。
耳邊嗡嗡的不知道是誰一直在說什麼,擾的她難以清淨。
她想讓那人不要說話了,可卻用盡所有力氣都張不開嘴。
好累啊。
眼皮像是糊了漿糊一般,怎麼也睜不開。
嗓子更是如刀割裂一般疼,又幹澀。
好難受。
水。
她好想喝水。
“水。”
“快,大丫拿水來。”
有人激動地喊着。
很快,暖暖的水流一點點濕潤了嗓子,緩解了幹澀。
喝了水,也逐漸有了力氣。
張氏一點點的,睜開了眼睛。
當眼前朦胧的出現蘇明仁的身影的時候,張氏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呢。
但即便在夢裡,依舊也改變不了張氏的悲傷。
“嗚嗚,你怎麼才回來啊。二丫,咱們的二丫,沒了……嗚嗚。”
“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啊!要你有什麼用!你根本就保護不了我們母女,你個廢物。”
“明仁哥,嗚嗚,二丫沒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
張氏撲到蘇明仁的懷裡,痛哭出聲。
對她來說,這個悲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呀。
可,可……
“都是我的錯,怎麼死的不是我呢?我可憐的二丫,嗚嗚,明仁哥……”
張氏痛快的哭着。
她好難受,好無助,可卻沒有人能成為她的依靠。
所以當蘇明仁回來的時候,她終于能痛哭一場了。
“乖,沒事的,我在呢。”
“不怪你,是我回來的晚了。都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
“萍萍,萍萍沒事了,我和大丫都在呢。如果二丫知道你這麼痛苦,那孩子怎麼能死的安心?”
蘇明仁大手撫摸着妻子的後背,一遍遍的安撫着痛哭的人兒。
他也恨自己啊。
好恨!
恨自己當初怎麼就沒聽娘的話,去了方家,招惹了一身是非不說,還連累了全家。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入獄,那二丫又怎麼會在去見他的路上,被那個安甯郡主打死呢?
悔恨如同蟲子一般,不停地啃食着蘇明仁的五髒六腑。
夫妻兩個抱在一起,互相埋怨自己,然後又安慰對方。
一直到張氏哭的幾乎暈厥過去,大丫立刻送水過去,張氏剛要說話,卻發現一直坐在一旁的蘇十一,才怔愣了一下。
“蘇十一娘,你竟然是連做夢都不肯放過我嗎?”
她好好的一個夢,居然出現了蘇十一娘!
太晦氣了。
張氏越想越憋屈,想着在夢裡,就要說一些話。
可才剛一張嘴,還沒等說出話來,就被不明所以的蘇明仁打斷了:“萍萍,你怎麼能直呼娘的名字啊?”
蘇明仁皺眉看着一向柔順的妻子,心中隐隐有些不滿。
上次妻子去大牢裡看望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本以為隻是一時氣憤之言,可現在看來……
未必啊。
蘇明仁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娘鬧得不愉快。
張氏聞言心中委屈更甚:“在我的夢裡,你都這樣說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你娘重要,還是我更重要?”
如此“不懂事”的言語,可從未從張氏的嘴裡吐出過的。
蘇十一挑了挑眉,饒有興緻的打量起蘇明仁來。
這千古難題啊,她也想看看自己這個便宜兒子會怎麼選擇。
“你說什麼呢!什麼夢裡?這不是做夢!還有,你和娘對我來說都重要,這怎麼能選一個一二出來?”
蘇明仁眉頭都快皺成一個疙瘩了。
如果不是顧忌着二丫才剛剛去世,張氏傷心難耐,蘇明仁早就開罵斥責了。
當兒媳婦的,怎麼能如此對婆婆?
什麼态度!
張氏眨眼:“不是做夢?”
大丫也忙着急的,啞着嗓子說道:“娘,這不是做夢啊。你發燒不退,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爹也出來了,奶奶也來看你了。”
妹妹生前就一直想讓奶奶和娘能和平相處,她什麼都為妹妹做不了,但這件事,她會努力的。
因而大丫很急切的為蘇十一表功:“娘,奶奶都守着你大半天了,還請來了沈叔叔給你看病。”
竟然不是做夢?
張氏怔愣的靠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心口,神色複雜的望着蘇十一。
她還是怨恨蘇十一的。
如果不是因為蘇十一懷孕,她又怎麼會那麼生氣,二丫又怎麼會跑出去找她爹呢?
退一萬步說,當初如果不是為了蘇十一,明仁哥也不會去方家,更不會坐牢的。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因為蘇十一!
可偏偏她卻和沒事人一樣,覺得她高高在上,清白無比!
“萍萍,你這是怎麼了?”
蘇明仁看着妻子看着娘的眼神,覺得心驚不已。
自己不過在大牢裡待了一個多月,怎麼看着妻子覺得陌生了好多好多……
張氏對着蘇十一,嘲諷開口:“您老不好好在家裡養胎,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到時候過了病氣給你,連累了我這個未出世的小叔子,我可擔待不起啊。”
一番陰陽怪氣的話,叫蘇明仁傻眼了。
蘇明仁急的都站起來了。
可不等蘇明仁問出口,蘇十一便開口解釋道:“誰告訴你我懷孕了?”
雖說當天她真的存了試探的心思。
但是也沒有想到張氏會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便如此猜測。
而且深信不疑。
“難道你沒有懷孕嗎?”
“沒有。我是被人下了毒,脈象會呈現出懷孕的假象。沈南風已經給我開了藥,在解毒了。”
蘇十一果斷的說出真相。
張氏有些懷疑,她抓緊了被子,咬着牙說:“誰知道真的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二丫的死……豈不就是因為她胡亂猜疑?!
不!
絕對不可能!
“不可能!你在胡說八道!”
巨大的負罪感之下,張氏瘋癫一般的嘶吼出來,伸手指着蘇十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
蘇十一冷漠的看着發狂的張氏,心中的最後那一絲的憐憫,也消失了。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中清楚。當時誰給你說一句,我真的懷孕了嗎?”
蘇十一問道。
張氏:“當時,當時……”
是啊,當時隻是因為蘇十一嘔吐惡心,還有沈南風說的脈象問題。
對!
是沈南風說的脈象!
“當時沈南風說摸着你的脈象是什麼,被胡青山打斷了!然後你們就把我趕出去了!這般情況,怎麼能讓人不懷疑!”
張氏将一切都推到了别人頭上。
蘇十一冷漠:“你對我有意見,而我當時并不知道是誰給我下毒的,因此我擔心告訴你之後,你告訴别人,那我就被動了。因此才沒有說的。”
“而之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猜想。但凡你明确問我一句,我也不會瞞着你。”
她說完就站了起來,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說道:“這是王府補償的二百兩銀子,我給你拿回來了。這應該是你拿着的。”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隻不過是想親自把這銀子送回來而已。
“娘!”
蘇明仁大聲地喊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娘這次走了,就不會回來。
可蘇十一轉頭,說出的話,卻讓蘇明仁懵了。
“蘇明仁,你媳婦已經替你和我簽下了一份斷絕關系的文書。你我,早就沒有關系了。日後也不要來打擾我,就當時還我生養你的那份恩情了吧。”
這一次,無論蘇明仁怎麼喊,蘇十一也沒有回頭。
而想要追出來的蘇明仁,也被虛弱又惶恐不安的張氏,輕輕地拉住了衣角,便再也不能挪動半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