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江遷垂着頭,不敢擡眸與宋知行對視,隻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畏手畏的期待着宋知行的回答。
宋知行深深的看了江遷一眼,若此時他拒絕,倒是顯得他太多沒人情,還有最重要的,他有些期待江遷的反應。
宋知行站起身來,拍落身上的花瓣與飄雪,一邊吩咐下人們收拾茶盞,一邊轉頭看向江遷:“既然如此,那就動身吧,再晚些,怕是瞧不見這京都精妙絕倫的花燈了。”
宋知行唇角的笑意一直未散,江遷猛得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圓,似是不敢相信,整個人燥得發紅。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江遷迫不及待朝宋知行走來,還未等宋知行有所反應,便一把拉出宋知行的袖口,朝府外走去。
宋知行試着掙紮幾下,可江遷武将出身,力氣大的吓人,更何況他現在亢奮極了,宋知行甚至會想,若是江遷身後長了尾巴,現在怕是會在背後搖得螺旋起飛。
宋府中來來往往的仆人見自家公子被一位少年将軍般的人攥緊了手腕,皆神大變。
而自家公子神色淡淡,臉上并未出現被冒犯之色。
仆人們不跟過多摻和主子的事,尤其是如宋知行宋珈安這樣的嫡系,紛紛低下頭退至兩邊,将路讓了出來。
江遷先知後覺,自己方才太過激動,竟然拽過宋知行就走!
拽過宋知行。
江遷捏了捏手中把握的手腕,他的手很大,像極了江家男兒的身量,一隻手可以整個将宋知行的手腕圈住,還露出半個指節。
他心裡跳得厲害,他本應放開宋知行,可又想着能握多久就握多久。畢竟一年隻能有一個上元,以後這種時候,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宋府大門就在眼前,宋知行停住,江遷轉過身,面上帶着不安,難不成宋大人要反悔?他不願陪自己去看了?
江遷心中所想盡數寫在臉上,逗得宋知行輕笑出聲,“江将軍,我們這樣于禮不和,江将軍可否放開宋某的手?”
聽宋知行這麼說,江遷隻得裝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雖心中惋惜,還是不得已放開宋知行的手腕。
宋知行收回手腕,不禁揉了揉,這江将軍倒是有力氣,隻握了這麼一會兒,宋知行白皙的腕上已經被握上紅痕。
“走吧。”宋知行率先踏出府門,身後的江遷聞言耳朵都立了起來,面容淩厲的輪廓也蓋不住此刻的欣喜。
“來了。”江遷理了理身上褶皺的衣袍,望着在飄雪裡越來越缥缈的白衣,他的心頭一陣火熱,隻燒上頭,整個人都不清明起來。
宋宅南邊就是燈會,一直綿延至京都玄黃門下,若是站在城牆上遠遠望去,便可以将整個京都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
兩個大男人去逛燈會少見,尤其是像宋知行江遷這般來年及冠的少年郎,家中都會給安排婚事,此時正是讨未婚妻子喜歡的好日子,什麼兄弟情,同僚情,哪裡比得上香香軟軟的意中人。
大景的路四通八達,卻不甚寬敞,大部分的路隻夠兩輛馬車并排穿過,此刻攤販們将攤子統統擺在路邊上,便顯得格外擁擠了些。
宋知行一身白衣,昏黃的花燈光打在他的輪廓上,竟顯得冷冽的眉眼溫柔了幾分,素來清冷的谪仙沾染了世俗。
兩旁簪花的小姑娘紛紛看呆了眼,正欲上前将手中的簪花丢給宋知行,手停在半空,花還未離手,小姑娘們就歇了心思。
無它,誰能告訴他們。谪仙身旁的這位兇神惡煞的……嗯,是個什麼玩意兒!
他好兇!
江遷闆着臉,吓退了那幫觊觎宋知行的少女們,心情又不甚明朗,宋知行總會娶妻的,日後他妻子在側,子孫繞膝……
可今日他就是自己一個人的,怎麼能讓别人觊觎?
江遷委屈的往宋知行身側挪了挪,不動神色的将宋知行整個圈在自己的領地。
宋知行身上的月光白的香味萦繞在江遷鼻尖,混着飛雪的味道,江遷貪婪的想要擁有更多。
宋知行那裡猜到江遷的心思,他正在攤位前打量着一支雕花簪,紅色的絨花被金絲包裹其中,樣式很是少見,宋知行隻一眼便知會是自家妹妹喜歡的款式,便不再猶豫,直接付了錢将簪子拿到手。
江遷跟在宋知行身側無辜的眨巴着眼睛,“宋大人買簪子做什麼?”
宋知行将簪子收進袖口,勾唇道:“買簪子自然是送人的。”
江遷聞言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宋知行開年開春就要及冠了,如今明眼的都清楚宋知行仕途不可鬥量,聽說這幾日宋家的門檻都要被說親踏破了。難不成宋知行早就有了意中人?
這簪子是買給意中人的?跟他逛燈會卻想着給别人帶簪子?
到底是誰,才配得到宋知行的青睐?
宋知行心思玲珑,哪裡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可他卻不屑于解釋,既然誤會了,如此便好。
宋知行扭頭不看江遷,眼底劃過一片決絕。因為江遷母親離世得早,從小又在平雁城風裡來雨裡去,自己腦袋一熱便同意他的邀約,可江遷的心思他既看出來了,就不能當做無動于衷。
他是宋家嫡子,江遷是江家嫡子,宋知行不由得煩躁起來,根本不可能!他與江遷根本不可能,莫說江遷,光是宋家的反應,都是他無法預的。
二人心有心事往燈會深處走去,披着鬥篷的宋珈安扯了扯一旁的沈叙。
“嗯?”沈叙正打量着手中的花燈,被宋珈安一喚,猛得擡起頭來。
“怎麼了?”周圍太過嘈雜,沈叙隻得俯下身,貼着宋珈耳邊問道。
宋珈安将沈叙拉到角落,指着前方一黑一白的身影,語氣中今日不可思議。
“你看!前面的,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