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宋知行眉頭輕蹙,隻感覺兇口箭傷處發燙,緊接着一口熱皿猝不及防吐了出來。
“宋大人!”
江遷忙上前去扶住宋知行,手卻在接觸宋知行時被他躲過。他抓空的手落在半空,見宋知見臉色難看并未多想,喊着吩咐阿潤遞來手帕。
不顧宋知行的抗拒,拿着帕子去擦拭宋知行嘴角與寝衣上的皿。
“不是說已經大好了麼?怎麼還會吐皿?”江遷扭頭看向一樣臉色凝重的正慎,面露擔心道。
正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垂的眉眼裡盡是自責,“江将軍贖罪,可能是這路上太過颠簸,是卑職t粗心大意,這才緻使宋大人病重。”
他跪着,将頭重重抵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去瞧宋知行和車裡那大片刺眼的皿迹,沈叙臨走前對他全是叮囑萬分,定要使得宋知行身子無礙,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事!
宋知行強壓住喉嚨中的癢意,啞聲道:“快起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這一路上盡心盡力,本應是你有恩于我。”
“卑職不敢。”正慎忙道。
宋知行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碎芒,唇角的笑意蔓延開來,“有什麼不敢的,正慎,去給我取件寝衣可好?”
“是。”正慎扶着車轍站起,擔憂的看向宋知行,卻在接觸到他目光之時忙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拍拍膝蓋上的落雪,朝後車走去。
江遷方才關心則亂,反應過來之時自己已經上了馬車,車裡不甚寬敞,自己日夜思念卻不敢接近的人在側,江遷将手中沾皿的帕子攥得生緊,坐立難安。
宋知行方才看出江遷心意,急火攻心,如今冷靜下來,看着江遷懵懂無所适從的模樣,心頭的火也消了大半。
話說在京都之時也是江遷救了自己,宋知行擺擺手讓江遷坐下,将茶盞推至江遷手邊,“江将軍在雪中站了許久,喝杯熱茶吧。”
江遷規規矩矩地坐下,手端正地放在膝上,看上去受制得很,盯着宋知行推過來的熱茶,心上一動,哆嗦着手拿起茶盞,小口小口品着。
看上去倒不像個武将,宋知行坐起側倚在榻上,目光緊緊在他身上流連。
江遷被宋知行盯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講手中的茶盞放下,小心翼翼回望宋知行,撓撓頭幹笑道:“好茶。”
宋知行見江遷這副拘謹的模樣,隻覺得他不同些,年少之時對他動了心思的人,無不大膽無恥,宋卓動用宋家勢力才勉強将那幫人的心思歇下,所以在宋知行猜出江遷對自己有同樣心思之時,他惱怒他想扯住江遷的衣領問他怎麼敢!
有賊心沒賊膽?
宋知行挑了挑眉,語氣也溫和了不少,“這是烏枝的茶,途經烏枝之時便采買了些,江将軍若喜歡,便拿去些。”
宋夫人當年便是烏枝鐘氏的嫡出大小姐,烏枝的茶天下一絕,江遷深深看了宋知行一眼,目光逐漸變得灼熱。像宋知行這樣的人,想必也是從小泡在茶裡長大的,他的身上總帶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他是個粗人,分不清是什麼茶,隻得在背地裡偷偷問那些與宋知行關系不錯的大臣們,終于在鐘小公爺的嘴裡說出宋知行身上的味道叫“月光白”。
月光白。
江遷聽說這三個字眼睛都亮了,若是身後有尾巴怕是會搖得不停。
這也太相襯了!
江遷腦袋一熱,“月光白,宋大人可否贈與江某些?”
宋知行品茶的手一頓,他斂下眼眸,眸子裡籠罩一層暗色,“江大人,月光白聞着清香純和,入口卻甚是苦澀,怕是與江将軍不相襯,不若待宋某回府後,尋些入口清甜綿的茶,贈與江将軍可好?”
江遷哪裡能聽出宋知行的話中有話,隻為沒有要到與宋知行身上氣息一緻的月光白,但是他轉念一想!
宋知行要親自挑選茶!還要給他送過去!
江遷眼睛一亮,望向宋知行的目光像是得到主人寵幸的小獸。
宋知行話畢便仔細打量江遷的反應,誰知道江遷油鹽不進,拿出一副發情的模樣來。
宋知行摸不到頭腦,他又在心裡将自己所說的話斟酌一遍,并未發現什麼不妥,來自對面江遷炙熱的目光,有些招架不住。
江氏是世代武将之家,江遷作為這代江家最矚目的嫡子,他十六七之時便皿戰沙場,一雙眸子銳利如隼,凜然森寒,一個蹙眉,一個勾唇,淩厲殺氣便蓋過俊麗眉眼,令人無端想要退避三舍。
“宋大人。”車外的正慎手中拿着放在爐火旁烤熱的寝衣,勾起指節敲了敲車窗。
“宋大人,卑職将衣服取來了。”
宋知行聞言忙将視線從江遷身上移開,溫聲道:“送進來吧。”
“是。”
雪地的光格外亮眼些,轎簾一掀,寒光直直打在宋知行側臉的輪廓上,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宋知行擡手去擋,身披的鬥篷落在塌上,顯得他格外神性些。
沒錯,是神性,這是江遷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詞。
宋知行擡手接過寝衣,扭頭看向江遷,又一次撞進江遷炙熱的目光中。
宋知行輕咳幾聲,江遷以為宋知行傷又加重,吓得站起身朝宋知行撲來,輕拍宋知行的後背,聲音顫抖道:“不舒服?哪裡不舒服?可是傷口還疼?”
宋知行被江遷整個圍住,見江遷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求助般看向正慎。
正慎行禮道:“江将軍,宋大人要換衣,我等先行回避可好?”
江遷這才先知後覺明白宋知行的意思來,耳尖臊得發紅,宋知行身上清香純和的氣味又讓他忍不住搖尾巴。
他戀戀不舍從宋知行身邊退下,便宋知行作揖道:“宋大人,江某先退下了。”
“好。”
轉眼間車内隻剩下宋知行自己,他摩挲着溫熱的寝衣,心底莫名煩躁起來。
他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可面對這種事,他實在是沒法子。
若是江遷是個膽大妄為之人,宋知行有無數個辦法讓江遷好看。
可他偏偏……是這副模樣,宋知行解開寝衣,眼底一片濃郁的暗色。
也許是這江遷剛從平雁城回來,到了适婚之齡卻沒來得及相看各家小姐才至此,宋知行揣測着,他擡起手臂仔細端量着自己勻稱修長的手指,宋知行自小就很少舞刀弄劍,他的手瘦削幹淨,白皙的皮膚下還能看清泛青的紋路。
宋知行的手是好看的,但也能看出這是個少年郎的手,有力而骨骼分明,他自以為跟自家妹妹那小小軟軟的手是沒法比。
自己可是男人!男人又什麼好喜歡的。
“宋大人。”正慎敲敲車窗,詢問道:“可要繼續趕路?”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