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按理說湛兒這封信應該使得二者之間的聯盟岌岌可危,容英衡深深看了沈治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來。
“待到太後那邊有動靜,我們便伺機而動,不可與太後纏鬥,我們要的是禦書房中的兵符!”沈治拿起手邊的杯盞,輕抿一口,眼底晦暗難懂。
“沒錯,拿不到兵符,什麼都是白扯!”容英衡重重拍向桌面,眉眼間盡是狠厲。
“三皇子殿下今日不若宿在偏殿,以防有變。”容英衡轉頭看向沈治,語氣柔和下來。
沈治将手中的茶放下,起身朝容英衡拱手作揖道:“那就依容尚書所言。”
在小厮的帶路下,沈治擡腿走出書房。
沈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容英衡這才将桌上揉皺的信展開。
容铮忙湊到容英衡身邊,探出頭問道:“父親,阿湛說什麼了?”
容英衡眉頭一緊,“湛兒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恐有乍。”
“那父親……”
“劍在弦上,不得不發!”容英衡眼底盡是堅定,偏頭看向容铮,“去給湛兒傳信,讓他安心,就說容家定然不會輕舉妄動。”
“父親,阿湛傳信過來,定然是查出了什麼端倪,父親,此事本就兇險,前有當今聖上設局之嫌,後有太後孤注一擲,父親萬萬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容铮攥緊雙手,目光落在容英衡身上,神色緊張。
“可若是真的讓太後拿到了兵符,那坐上皇位的不就成了慶王?那湛兒作為聖上之子,豈不是必死無疑?”容英衡将手中的信靠近燈燭,一瞬間便化為飛灰。
“若是隻幹等着,這皇位是萬萬輪不到湛兒的。”容英衡拍拍自家兒子的肩頭,眼底劃過一絲深意,若這是景元帝設局,破局之後宋家将在大景一支獨大,皇位必然落在背靠宋家的沈叙身上,倒時候沈叙定會追究先皇後之死,他們容家連同沈湛統統隻有死路一條!
容铮如今也看出什麼來,隻得愣在原地苦笑一聲,“看來聖上身子好得很。”
“什麼意思?”容英衡一愣。
“父親還看不出來麼?聖上這是在逼我們容家,他不隻想除去太後一方,連同我們容家,他想讓阿湛給沈叙讓路,他要報當年的先皇後之仇!”
容英衡如雷灌頂,半晌說不出話來。
“父親,您當年放任姑姑對先皇後下手,就應該想到這時!”容铮忍不住顫抖,對着容英衡歇斯底裡道。
容英衡看着未及弱冠的兒子,一時間頭皮發麻。
他竟然忘了!當年先皇後中毒而死,聖上抱着先皇後的屍體在坤甯宮呆了整整兩日!
那兩日容英衡的日子也不好過!方年他勸過容妃,不可對先皇後下手,可容妃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她紅着雙眼,顫抖着說這個女人不死,自己的湛兒就永遠會被沈叙壓一頭!
事發,他已經找好了替罪羊,可誰知聖上并未徹查此事,如今十幾年過去,容家順風順水過了這麼久!容英衡早就忘了!
忘了還有這筆賬!他們欠先皇後一條人命!
如今沈叙羽翼豐滿,容英衡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座椅上,看着眼前已然長成的兒子恐怖密密麻麻的爬上心頭。
他一條命倒是無事,可他的嫡子!他的侄兒!铮兒和湛兒怎麼辦!
當年的事與他們毫無關系!他們二人還未及冠!若是聖上要徹查當年之事,他與容妃定然是活不得了!铮兒與湛兒怕是也會被聖上斬草除根!他們二人還未及弱冠!還未娶妻生子!
容铮看出容英衡的心思,心下一軟,語氣不由得軟下來,“兒子承蒙容家庇護多年,勢要與容家共進退,父親不必在意。”容铮望向前方,歎口氣道:“我這就派人将靜瑤靜桐二人送出府中。”
家族覆滅,對世家貴女們甚是殘忍,輕則被人看中養為外室,重則流落風塵,任人宰割,容家樹敵頗多,若是……
容英衡面露急切,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提她們做什麼!她們怎麼能與你相比?”
容英衡急得團團轉,他從入仕之日起,便處處被宋卓壓一頭,平庸了大半輩子,唯獨這嫡子與侄子讓他驕傲了小輩子,芝蘭玉樹,成雙成對的少年郎,誰不說一聲好?哪是那兩個丫頭能比的?
容铮聞言眉頭緊蹙,“父親,你現在為何還在執迷不悟!靜瑤靜桐是我們容家的嫡女!父親可曾有一日将她們當成你的女兒!”
容铮歎口氣,當初容妃失寵,父親竟想将靜桐送去宮中為容家固寵!還是靜桐哭哭啼啼來尋他,他才得知父親竟然如此荒唐!
他向來看不起沈治,可靜桐被賜婚給沈治,他才勉強給了沈治些好臉色。
“父親成日與宋太傅相比,宋太傅将他的女兒當成掌上明珠,若是他女兒染了病,宋太傅早朝都心不在焉,同樣都是嫡女,為何靜瑤靜桐在父親眼中就是可有t可無?”容铮搖搖頭,他知道父親的性子,怕是根本聽不進去,他啞聲道:“父親不必多言,我這就派人将母親與靜瑤靜桐送到領南外祖那邊。”
容英衡隻淡淡看着容铮忙上忙下,一言不發,他這時候才看出,在自己羽翼下庇護的嫡子已經有了家主的樣子,可……
容英衡苦笑一聲,是他毀了容家,也毀了铮兒的仕途。
“铮兒,你可怨父親?”容英衡擡起頭,看向容铮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兒子怎會怨恨父親呢。”容铮面露輕松,他從小到大的吃穿用度絲毫不輸宋知行,容英衡已經盡力給他最好的,受家族庇佑多年,若是世家傾覆,他身為嫡子,定不會退縮。
容英衡欣慰的點點頭,眼底淚光一現,“铮兒,如今我們該如何?”
“父親,聖上作局,必然是兇有成竹,我們不要犯險。”容铮道。
“那……”容英衡剛要反駁,便被容铮打斷。
“父親還不明白麼?沈叙至今未露面,若是孤注一擲我們怕是沒有勝算的!”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隻要我們沒有動作,聖上就沒有辦法動殺心,倒時候不管容家如何。哪怕是被貶官,至少能抱住身家性命!”
容英衡有所動容,轉念一想又猶豫起來,“可若是如此,你姑姑便隻有死路一條!”
“父親還不明白麼!無論如何,姑姑就隻有死路一條,從她當年毒殺先皇後之時就已經注定了!我會勸湛兒自請封王,到封地去,也能安穩一生,若是聖上念在這麼多年的父子之情,便會答應,不然隻有死路。”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你姑姑?”
容铮不忍再看容英衡,他扭過頭,無奈的閉上眼睛,“父親,兒子不懼一死,可容家不能出事,父親,你為母親想想,還有祖母,她們經不起颠簸了,靜瑤靜桐,若是容家出事,父親以為等着她們的是什麼?她們逃得掉麼?世間之事皆要有所取舍,兒臣不能看着母親和妹妹出事。”
“來日上朝,父親可用官位換阿湛封王,八成可以保全阿湛,至于姑姑,父親,一命抵一命,這是姑姑應得的。”
“老爺!老爺!”
“太後動手了!”
一陣喧鬧打斷了父子的談話,二人雙雙向外來去。
小厮氣喘籲籲前來彙報道:“老爺,公子,宮中有動靜了,太後娘娘和慶王已經動手,估摸着一刻鐘便要闖進禦書房了!”
容铮深深看了容英衡一眼,似在等容英衡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