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U盤剛插入電腦,屏幕上就跳出了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裡約莫存放了三四十個視頻。
薄靳言迅速往下翻着,直到發現最後兩個多出來的視頻。
點開其中一個,竟發現薄月秋也錄下了當初和喬振業秘密和談的那段視頻。
他快速複刻下了這段秘密對話,而後又點開了最後一段視頻文件。
視頻應該是薄月秋躲在洗手間裡錄下的。
她看上去有些慌張,平日裡中氣十足的大嗓門,也刻意壓到了最低。
“兒子,我的手機被全面監控了,隻能在沒聯網的情況下,将視頻偷偷轉存在U盤裡。”
“這段時間,我被霍深盯死了。簡單的幾句話,我也隻能躲在廁所裡才發得出去。”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惜時間不夠,隻能長話短說。前幾天,我聽到了霍深和江楓眠的談話。”
“江楓眠服刑期間,出現在了霍深的書房裡。他是霍深和一個舞女的私生子,那女人生下他之後就死了。”
“他蓄意接近喬星純,就是為了拆散你們。不過聽他的意思,喬星純對他好像沒有任何私情,你可千萬别被他挑撥了。”
“兒子,喬星純是個好女孩,是我們錯怪她了。往後餘生,好好彌補她。”
“我想,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死了。霍深為了封口,許了我正妻的位置,但我不認為他會放過我。”
“還有一個秘密,連霍深和你舅舅都不知道,是關于你的。其實...你不是...”
薄月秋話未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這之後屏幕便徹底黑了下來。
薄靳言盯着漆黑一片的電腦屏幕,眉頭越擰越緊。
按照薄月秋的說法,她應該是聽得了霍深和江楓眠的談話,才惹來的殺身之禍。
一開始,霍深用的是軟硬兼施的辦法。
先是許了她霍家主母的位置,再又派人全方位監視着她。
那之後,霍深的疑心病越來越重。
為了杜絕薄月秋洩密的可能性,便找了個機會,殺人滅口并嫁禍給了喬星純。
至于江楓眠。
他恐怕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喬星純。
千方百計接近她,不過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的軟肋。
挑撥他們的關系,大概率是想讓他做出傷害她的事。
這麼一來,等她病發,等到真相大白。
他就算苟活下來,也會徹底瘋魔。
說白了,江楓眠用的是攻心戰。
看似殺傷力不大,實則已經一步步地将他逼到絕境。
喬星純要是出了什麼事。
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陳虢,此前我讓你提取的江楓眠毛發,還在不在?”
薄靳言立刻給陳虢打去了一通電話。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沒有辦法将江楓眠再次送進監獄。
喬星純的那組照片倒是可以定下江楓眠猥亵的罪證。
但他又怎麼可能将她的裸照交出去?
思來想去,薄靳言忽然回憶起他和喬星純,林如湘去晉城出差那一次,林如湘被人強奸,他還将她送去醫院做了DNA比對。
如果強奸林如湘的人是江楓眠,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薄總,江楓眠的毛發等物,我早就讓人完善保存起來了。”
“去比對一下當初侵犯林如湘那人的DNA數據。”
“好的,我馬上去。”
“這件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薄靳言挂了電話後,第一時間想去找喬星純。
他現在的心情相當複雜。
按理說,确認喬星純不是殺害薄月秋的兇手,他該高興才是。
問題是他之前就沒有仔細聽過她的解釋。
要不是厲枭出手相助,喬星純很可能還要被關進監獄裡。
“軟軟,你在哪?”
薄靳言看着手機裡存着的她的号碼,終于鼓起勇氣打了過去。
“查崗?”
喬星純此刻正坐在葉依岚的化妝室裡,由着葉依岚請來的專業化妝師給她畫着薄月秋的仿妝。
今晚,她一定要将潑在她身上的髒水盡數潑回去。
“我沒打算查崗,就是想去找你。”
“為什麼不直接問小方我的行蹤?”喬星純好奇地問。
“我更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薄靳言總算是懂得如何去尊重她,隻是他覺醒的時間有些遲。
“金色華庭,你可以過來看好戲。”
喬星純對薄靳言的态度稍稍緩和了一些,想到薄靳言也才經曆了喪母之痛,她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腸。
尤其是此刻,她還頂着薄月秋的臉。
“注意安全。”
薄靳言沒有過多地去詢問她想做什麼。
讓田媽看好家裡兩個孩子,便匆匆趕往了金色華庭。
葉依岚化妝室裡。
妝造師正在往喬星純身上粘重達幾十斤的矽膠材料。
薄月秋畢竟比喬星純重了好幾十斤。
想要以假亂真,确實有些難度。
好在最後的效果還不錯,要是不細看,還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軟軟,你這也太像了!”
等喬星純換上薄月秋死前穿的那套旗袍,葉依岚不由得驚呼出聲。
“我就怕被看出破綻,這種事畢竟隻能做一次,再有第二次,就沒人相信了。”
喬星純在鏡子前反反複複地研究着自己這張和薄月秋九成相像的臉,略有些憂心地說:“眼神似乎不太像。”
“大晚上的應該看不出來。”
葉依岚請來的是影視圈著名的妝造師,再加上晚上光線不好,按理說是沒有人能夠看出破綻的。
“但願。”
喬星純清了清嗓子,刻意地改變了發聲方式,好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沙啞一些。
“軟軟,你确定薄月秋的死和林如湘有關?萬一不是她,到時候該如何收場?”
“那場宴會是林家辦的,場地是林t家選的,林家就算不是真兇,也是幫兇。”
喬星純之前還不太确定林家究竟有沒有摻和進去,直到她在商場被林如湘雇來的水軍圍堵。
她意外發現那群水軍的說辭,和薄月秋出事後網絡上那群網友罵她的說辭幾乎一緻,才敢确定林如湘在這起事件裡必定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一切準備就緒。
喬星純借來身邊化妝師的手機,給林如湘打了一通電話,以取快遞的名義,讓她速去小區保安室拿。
約莫兩三分鐘過後。
林如湘便趿拉着拖鞋,披頭散發地從家裡跑了出來。
按理說,平時拿快遞這種事她都會交給家裡的幫傭去做。
不巧的是。
今兒個家裡幫傭請了短假,說是得走三天。
林如湘心裡很是不爽,臉色也很是陰沉。
當慣了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拿快遞這種事兒她是不願意做的。
不過保安室的人說,她還有一束鮮花待簽收。
林如湘對于贈花人還是挺有興趣的。
即便一門心思都吊在了薄靳言身上,但這并不妨礙她喜歡受人追捧的天性。
林如湘快步地往保安室方向走去,隐隐還有些許期待。
然而,就好像是在一瞬間。
她感覺到後背有股涼風吃襲,周遭變得極其安靜。
“怎麼怪怪的?”
林如湘雙手抱兇,猶疑地轉過身,朝着身後燈火通明的别墅瞥了一眼,結果什麼也沒發現。
她暗暗地舒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事實上,薄月秋出事後,她經常會被噩夢擾醒。
她爸為此還特地請過一個道士上門看看,最後還給了她一張護身符。
大概是心理作用。
道士給了她護身符之後,她就很少夢到薄月秋。
“好端端的,背後怎麼會吹來陰風?”
林如湘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做了虧心事,稍稍哪裡不對勁,都會往鬼神那方面想。
她蹙着眉頭,還準備小跑着去拿快遞,擡頭的那一瞬。
竟看到薄月秋穿着死前穿過的那件旗袍,站在樹下,陰森森地看着她笑。
“啊!”
林如湘吓得尖叫出聲,她第一時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連忙擡手揉了揉眼睛。
讓她倍感驚恐的事。
她并沒有看花眼,而且薄月秋還朝着她的方向,緩緩走了過來。
“不要!你不要過來!”
林如湘眼瞅着前路被薄月秋所擋,本想着轉身躲回家裡,意外發現家中燈火全滅,驚慌之餘,她隻剩下了那條通往地下車庫的路。
喬星純見林如湘這麼快就按照預先計劃好的路線跑去了地下車庫。
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約莫兩分鐘的功夫,她就将吓得六神無主的林如湘圍堵在車庫的角落裡。
由于車庫的頂燈事先被傅景川的人做了手腳。
因而喬星純每每向林如湘走去一步,身後都有大片區域瞬間暗了下來。
林如湘蹲在角落裡,渾身發顫地看着明滅不定的燈光下,薄月秋那張煞白的臉,眼淚簌簌滑下。
“不是我害的你,你找我做什麼?”
“林如湘,你害得我好慘。”
喬星純已經盡可能地控制着嗓音,可惜和薄月秋的聲音還是有些差距。
聽到她的聲音,林如湘也明顯愣了一下。
“都是因為你,害我把聲帶也給摔壞了。我一會兒就徒手擰斷你的脖頸,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喬星純及時補充了一句,居高臨下地看着臉色煞白的林如湘。
林如湘聽她這麼一說,雙腿更是軟到完全沒辦法支撐身體的重量。
她的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朝着喬星純的方向拼了命地磕着響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了我。”
其實,林如湘能夠這麼快入戲,除卻葉依岚請來的妝造團隊出色的業務能力。
最主要的是,此前傅景川便買通了林如湘家裡的幫傭,在林如湘的飲品中加了點料。
這玩意兒對人體沒多少損害。
頂多會讓人無法集中注意力,讓人在短時間内沒辦法思考而已。
“殺人償命,我今天來,就是找你索命的。”
喬星純步步逼近,周遭涼風四起,滾滾塵煙似白霧,使得整個地下車庫的氛圍變得更加陰森可怖。
“伯母,求你别過來!真的不是我害的你,想要害你的人,是霍深!”
“在此之前,張濤找過我,要求我配合行事,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
“宴會前幾天,霍深和霍西城在你的皿壓藥裡添加了其他藥物。那藥一般情況下是沒什麼作用的,但隻要做了激烈運動,就有可能頭暈目眩。”
“宴會場地裡一樓通向二樓的樓梯又長又陡,你應該是因為那藥物的作用才摔下來的。”
“對了!霍深還在你的鞋子上做了手腳!他偷偷定制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隻是對鞋跟進行了改造。鞋跟裡植入了自動識别人體體态的儀器,一旦察覺到異常,鞋跟就會瞬間縮短。”
林如湘緊張得大汗淋漓,她壓根兒沒有想過眼前的薄月秋是假的,隻想着盡可能地洗脫自己的嫌疑。
喬星純之前就懷疑薄月秋的那雙鞋有問題,所以才會夜探太平間。
不過,那一次她沒有半點的收獲,還差點兒被霍深反将了一軍...
“林如湘,你沒說實話。”
喬星純話音一落,又停頓了片刻,等林如湘的情緒進一步崩潰,這才接着說道:“你一定參與了其中,要不然,霍深怎麼可能将計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沒有參與。”
“宴會場地是霍深說了訴求之後,我爸按要求挑選的。說起來,霍深才是罪魁禍首。”
“還有當天,也是霍深提前支走了你身邊的保镖,他似乎料定了保镖一走開,你就會去找喬星純上二樓秘密談話。”
“伯母,你要是想報仇,也該去找霍深,都是他的錯!”
“我隻是按要求,盡可能拖住薄靳言的步伐。而且霍深為了嫁禍給喬星純,還提前弄斷了我爸的小腿骨,制造出喬星純故意撞傷他的假象。”
林如湘為了保命,别說是霍深,就連她爸,她都可以反手給賣了。
喬星純聽完她的陳述,又一次向前邁進了兩步,陰涔涔地說道:“我不信,除非你拿出證據。”
“啊...求你,别過來...嗚嗚嗚...”
林如湘被喬星純突如其來的靠近吓得慘叫出聲,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部緊貼着牆面,斷斷續續說道:
“霍深為了讓我爸配合他,給了我爸一筆五十億的應急資金,賬目上都是查得到的。”
喬星純并不确定林如湘說的這些能不能成為呈堂證供,不過她能夠确定的是,今晚的這場直播秀,勢必能夠洗清她的罪名。
而她的目的,正是如此。
隐藏在暗處的葉依岚等人此刻依舊是一副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傅景川瞥了眼身側的葉依岚,啞然失笑:“我們離得這麼遠,林如湘不可能發現我們,你是可以呼吸的。”
“你說,車庫裡的那些攝像頭,不會臨時罷工吧?”葉依岚不放心地問。
“我做事你盡管放心,林如湘這番話早已經實時直播了出去,另外我還把直播鍊接甩給了薄哥。”
“這就好。”
葉依岚想到喬星純身上的污名終于要被除去,激動得熱淚盈眶。
喬星純輕咳了兩聲,倏然蹲下身,單手扼住了林如湘的下巴,“上回霍深壽辰宴上,你和喬星純齊齊從樓梯上摔落,又是怎麼回事,嗯?”
林如湘緊閉着雙眼,她很怕面前這張死白的臉會變成更加恐怖的鬼臉。
盡管有些疑惑薄月秋的亡魂為什麼會問這個,由于心理防線早已全面崩潰,她最後還是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那一次,喬星純其實是想拉我一把的,我故意将她一并拽下樓梯,污蔑她推的我。”
“說說看,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嫉妒她。要不是她,我早就順利成為薄太太了。”
“行吧,你就慢慢嫉妒去吧。”
喬星純輕輕地拍了拍林如湘的臉,旋即摘下了臉上的矽膠面具,笑看着她,“說起來,我還得多謝林小姐還我清白。”
“是你!”
林如湘瞪大了眼睛,意識到自己被喬星純給耍了,氣得咬牙切齒。
“是我。”
見林如湘張牙舞爪地想要沖上前打人,小方第一時間擋在了喬星純的面前。
喬星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順手還拿出了葉依岚遞給她的手機,當着林如湘的面,給她看着直播間裡衆網友的評論,“挺好,命運的回旋刀最終還是紮回了你的身上。”
“喬星純!你裝神弄鬼,這是犯法的!”
“你是法盲嗎?”
喬星純的行為,頂多算是擾亂社會治安,而且情節很輕,被教育一頓也就沒事了。
而直播間裡,短短十來分鐘,直播人數已經從十來個人,飙升到了上百萬。
這其中,薄靳言算是出了很大一部分力。
在趕來金色華庭的途中,他一邊看t着直播,一邊讓陳虢去買流量,直接将熱度怼了上去。
等他趕到的時候,林如湘剛好被警方帶上車,去協助調查。
看到薄靳言。
林如湘趁警方不備,掙紮了束縛,不管不顧地跑了上前。
她淚眼婆娑地看着薄靳言,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薄爺,我沒有害伯母,這一切都是喬星純設計好的!”
“林家,我不會放過。”
薄靳言沒工夫和林如湘廢話,由着她被警方再度架上車。
他快步朝着喬星純跑去,輕扶着她的胳膊,關切問道:“累不累?”
“薄靳言,你看到直播了嗎?”
“看到了。”
“之前那麼冤枉我,你說,現在知道錯了吧?”
“知道了。”
薄靳言點了點頭,“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嗯。”喬星純确實很委屈。
不過如今真相大白,她也就釋懷了。
“跟我回家?”
“我想一個人四處走走。”喬星純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薄靳言。
内心深處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其中一個在不停地遊說着她,讓她再給薄靳言一個機會。
而另一個,則不斷地讓她放下這段感情。
喬星純起初還在糾結。
沒一會兒,她就想明白了。
她沒幾天好活了,給不給他重新開始的機會,結局都差不多。
喬星純無奈地歎了口氣,兀自朝車庫外走去。
才走出幾步路。
身後突然傳來了重物倒地聲。
轉頭一看,竟是薄靳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薄靳言!”
喬星純連忙往回跑,她焦灼地探着他的額頭,隻當是他高燒沒退導緻的暈厥。
可是緊急送醫後。
醫生卻連夜召集了全院的專家進行了會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