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薄靳言攥着喬星純的手,想說些什麼,卻因為過于虛弱,又一度昏睡了過去。
他原本還想告訴她,他立好了遺囑,所有财産都留給了她和孩子們。
還有就是,他才到北方,對這邊并不是很熟悉。
等他死後,他希望她可以回海城和孩子們一起生活。
海城處處都是他的人脈,就算他不在了,陸靳九等人也能幫襯幫襯她。
隻不過,這些話他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薄靳言...”
喬星純見薄靳言又一度陷入昏迷,喊了幾聲沒有得到應答,徹底失了分寸,“薄靳言,你别吓我。”
搖鈴叫來醫護人員後,她再也不敢耽擱,徑自去找了王芝。
王芝早有料到喬星純會來。
因此她并沒有立刻離開醫院,而是氣定神閑地在簡老夫人的病房裡充當着陪護。
喬星純風急火燎趕來時。
王芝正坐在簡老夫人病床邊,唇角似有若無地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怎麼,想通了?”
“是,我想通了。”
喬星純強忍着對王芝的厭惡,堅定地說:“我可以代替簡雲嬌嫁去戰家。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盡可能地讓薄靳言活久一些。”
“這就對了。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他。”王芝滿意地點了點頭。
“芝芝,你怎麼能這麼威脅自己的女兒?”
簡老夫人詫異地看向身側擺出一副勝利者姿态的王芝,話裡行間透着深深的疑惑。
王芝有多強勢,她是知道的。
可她沒有料到,王芝居然會拿薄靳言的性命去威脅喬星純嫁去戰家。
“媽,你管自己好好休息,這些事不需要操心。”王芝見簡老夫人試圖幹涉她的決定,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可是...”
簡老夫人此前就想過退了戰家大少和簡雲嬌的婚事。
畢竟簡雲嬌還這麼年輕,總不能讓她嫁過去守活寡吧?
沒想到,王芝逼走了簡雲嬌之後。
竟又想着禍害喬星純!
簡老夫人幽幽地歎了口氣,由于才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她的精神還是有些萎靡。
眼瞅着勸不動王芝。
她又試圖勸喬星純不要妥協,“小喬,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可要想清楚了,戰家大少就是個植物人,你嫁過去,後半輩子也就完了。”
“媽,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小喬要是嫁去了戰家,就能實現階級的飛躍,往後啊,等着她的将會是潑天的富貴。”
王芝不鹹不淡地睨了眼簡老夫人,旋即又笑着對喬星純說:“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喬星純擰着眉頭,冷聲問道:“用得着這麼着急?”
“嬌嬌出走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我必須在戰家退婚之前,把你嫁過去。”
“對了,你可以不改姓,但是在戰家人面前,你必須自稱姓簡。”
“萬一讓人得知你的身世來曆,尤其是讓戰家人知道你生過孩子,你将來的日子絕對會很難。”
王芝巴不得立刻将喬星純送去戰家,隻是今天顯然不太合适。
她必須先跟戰家那邊打個招呼。
植物人娶親是沒辦法大肆操辦的,但最起碼也得選個黃道吉日。
而明天,恰好就是宜嫁宜娶百無禁忌的好日子。
“你這樣騙人,真的好嗎?”
喬星純得知王芝竟還打算隐瞞她嫁過人生過孩子一事,對王芝的厭惡愈演愈烈。
“這些事不需要你去操心。”
王芝并不擔心謊言被戳破,喬星純隻要改個姓,網絡上根本查不到有關她的半點信息。
再者就是,她之前留存在網絡上的信息,也已經被薄靳言删得差不多了。
一般人就算是刻意去查,也查不明白。
最重要的是,等喬星純嫁了過去,就算被戰家人發現她結過婚還生過孩子也沒什麼。
到時候,她隻需要把所有責任推到喬星純身上,自己裝無辜就行。
退一步說,戰家大少大概率是醒不過來了。
喬星純就算結過婚,配他也是綽綽有餘了,戰家也不太可能把事情鬧大。
“簡夫人,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缺德?”
“我怎麼缺德了?做人要靈活變通些,那麼死闆會吃虧的。”
王芝笑着起身,随口轉移了話題,“先帶我去薄總的病房,我必須馬上替他施針,再耽擱下去有可能真的醒不過來。”
“......”
喬星純很清楚王芝有多固執,索性不再和她說話。
将她帶到薄靳言的病房後。
喬星純也一直守在病床邊,試圖摸清王芝施針的路數。
約莫半個小時的功夫。
王芝抽掉了薄靳言身上的最後一根針,原本昏迷不醒的薄靳言忽然睜開雙眼。
吐了好幾口黑皿之後。
薄靳言的大半張臉已經染滿皿迹。
喬星純小心翼翼地擦幹淨他臉上的皿迹,焦灼地詢問着王芝,“他吐了這麼多皿,真的沒問題嗎?”
“暫時沒什麼問題,你記着你的承諾,明早七點前,務必回到簡家,我還得找人給你化妝打扮。”
“知道了。”
喬星純很不喜歡被王芝脅迫的感覺。
隻是...她也确實履行了承諾,讓薄靳言蘇醒了過來。
“軟軟,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薄靳言此刻還是很虛弱,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撐開了眼皮,目不轉睛地看着喬星純。
他現在很累很累,累到想要長睡不醒。
可他又擔心,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
“不醜,很帥。”
喬星純搖了搖頭,看着薄靳言現在的樣子,莫名心酸。
“對了,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一下。遺囑我早就立好了,我要是死了,陳虢會...”
“你别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喬星純捂住了他的嘴,緩聲說道:“薄靳言,不會有事的。”
“嗯。”
薄靳言沒再堅持,反正身後事他都交代好了,陳虢會替他傳達。
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喬星純。
他還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
他還沒有帶她去補拍婚紗照,還沒有和她去民政局領證...
“你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帶些吃的過來?”
“不餓。”
薄靳言有些難過,他很後悔之前沒有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早知道她還活着,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那麼作踐自己。
遺憾的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後悔藥。
“軟軟,我很想念你做的黑暗料理。”
還記得半年前,喬星純因為失去味覺,每天都在變着法子給他做黑暗料理。
那時候他總會找機會全部倒掉。
直到她消失之後,他幾乎每頓飯都會想起她。
“什麼黑暗料理?”
喬星純倒是很願意給他做點吃的,可她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吃什麼。
聽到喬星純的話,薄靳言心口處又一次隐隐作痛。
他怎麼忘了,她已經徹底地忘掉他了。
現在的她,不恨他,也不愛他...
“算了,也挺好。”
薄靳言想,他們兩人這樣的狀态也不錯,起碼她不會因為他的離去難過太久。
話音一落。
他終于撐不住,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整整一夜,他迷迷糊糊醒來過幾次。
喬星純總會在他蘇醒的第一時間發現,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天亮時分。
薄靳言再次驚醒,發現身邊沒了她的蹤迹,心裡多少有些失落。
不過他很快又釋然了。
她在醫院陪了一整夜,這會子應該是回去補覺了。
另一邊,喬星純一大早回了簡家。
戰家那邊擔心植物人娶妻的輿論鬧大,并不打算操辦婚禮。
因此,t喬星純穿着日常的衣服,就被塞進了車裡,匆忙送到了戰家莊園。
薄靳言好似有心電感應般。
喬星純剛被塞上車,他便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看向身側滿臉愁容的傅景川和陳虢,他試探性地問道:“她是給我準備吃的去了嗎?”
“薄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傅景川避而不談喬星純,立刻給薄靳言調整了身後的枕頭。
“她在哪?”薄靳言的目光緊鎖着傅景川,他很怕自己眼睛一睜一閉,喬星純又出事了。
現在的他,脆弱到自身難保的地步,經不起半點打擊。
“哥,小嫂子失去了記憶,跟換了個人沒什麼區别。”
“什麼意思?”
“她大概是以為你醒不過來了,今天早上就回了簡家,還說要嫁給戰家那個植物人。”
“不可能,她嫁植物人做什麼?”
薄靳言搖頭,并不願意相信喬星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哥,我親自問過她了。”
“她怎麼說?”
“小嫂子她甚至不肯見我。想必,她是看上了戰家的權勢。”傅景川其實隻說了一半,另一半怎麼也說不出口。
今天他确實沒有見到喬星純,是王芝招待的他。
王芝說,喬星純是自願嫁的戰家植物人。
因為戰家是北城第一家族,能夠讓她一下子跻身北城貴婦圈。
傅景川不相信喬星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事實就是如此,她不哭不鬧不掙紮,據說還是主動上的車。
“老傅,你快去攔住她。”
“真不知道她在着急什麼!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她白跟我一場。”
“你告訴她,我的所有财産全部都留給了她,遺囑上也是這麼寫的。”
薄靳言話音一落,索性掀開了被子,拔掉了手上的針管,試圖去找喬星純。
“哥,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你去告訴她,别為了利益去作踐自己的人生。她要是看上的是厲枭,也就算了。你說,她嫁給一個植物人,這算是什麼事?”
薄靳言下了地之後,又有些猶豫,不敢再去打擾她。
這些事,他隻能拜托傅景川去傳達。
現在的他,頭頂上就好像懸着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他除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财,再也給不了她其他的東西了。
“薄哥,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養,小白和念念都很需要你。對了,我已經讓福伯給他們收拾了一下,明天就能來北城。”
“讓他們别來了,我這副樣子,孩子看了會害怕。”薄靳言沒站穩,狠狠地跌摔在地。
他很想去問問喬星純,為什麼要選擇一個植物人。
可他虛弱到連病房的門都跨不過去。
“哥,别管她了。”
傅景川歎了口氣,費勁兒地把薄靳言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老傅,我想去看看她。”
薄靳言雙眼有些失焦,聲音瞬間啞得不像話。
“現在嗎?”
傅景川很是猶豫,失去記憶後的喬星純他完全捉摸不透。
思來想去。
他還是準備攔着薄靳言,就怕薄靳言再次被她所傷。
“哥,也不急在今天吧?她嫁的是植物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内,都會是獨守空房的狀态。要不你先養好身體再說?”
“我想看她穿上婚紗的模樣。”
薄靳言剛清醒那會兒,腦子還有點兒亂。
稍稍平靜了些許。
他大概能夠猜到喬星純為什麼會想要嫁給戰家植物人。
她可能是知道了自己活不長,怕他死後,什麼都得不到。
索性給自己找個更加強大的靠山。
戰家實力不俗,放眼整個華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這一點,确實是他薄靳言比不了的。
再者就是。
戰家大少要是一直昏迷不醒,她反倒樂得清閑,空占了戰家少奶奶的位置,一輩子吃穿不愁。
他要是醒了,以她美麗的皮囊,隻要她願意,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并不難。
退一步說。
戰家大少就算是死了,她依舊還是戰家大少奶奶。
這一點比跟着他,明顯強多了。
他要是死了。
名利也便成了過往雲煙。
失去記憶之前的喬星純,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失憶之後...
确實很有可能這麼選。
這半年時間,她一直處于毫無安全感的狀态。
這種狀态下,心境自然而然就發生了變化。
所以,薄靳言很能理解她的選擇。
他更多的是自責和懊惱。
如果他再強大一些,他的身體再健康一些,她是不是就不需要選擇别人了?
“老傅,我放心不下她。”
薄靳言抓着傅景川的胳膊,眼裡盈滿傷痛。
“走,搶親去。”
傅景川歎了口氣,最後還是下了決心,扶着薄靳言坐上輪椅,和門外的保镖一道,抄近路趕去戰家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