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山腳下,裴府的别院内。
裴六娘一動不動地看着小晚。
小晚慌的手足無措,壓力很大的垂下頭,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小姐,她去找了嚴大公子身邊的卷秋。
卷秋剛看到她時就義憤填膺的問了她臉上的傷,卷秋進去回話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卷秋的憤怒,她相信卷秋會像任何一次一樣幫她和小姐在嚴大公子那邊好好說話。
可是她在門外等了很久,都沒有再等到卷秋小哥出來為大公子帶話,甚至說好給她拿的藥膏都沒有蹤影,最後隻是一個不認識的門房告訴她‘卷秋哥說讓你們好好住着’便關上門再沒有動靜。
小晚再敲門已經沒有人回應,她感覺到不對,可是她問不出更多消息,隻能回來跟小姐報備。
裴六娘壓抑着心裡的不安,從小晚回來到現在,她都沒有收到嚴不予任何消息,甚至沒有一句安撫的話,更沒有提把她安排到山上的别莊去住。
如果是以前……她隻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嚴不予都會派卷秋第一時間關心她,有些事甚至她不用說,嚴不予都會派人探聽到,給她送上安慰。
她記得有一次,嫡母送了姐姐一副手镯,沒有自己的,他知道以後連夜派卷秋送了兩副價值一模一樣的給她。
聽到自己心情不好也會帶自己出來散心,現在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小晚臉被打成那樣他沒有看到嗎?他怎麼會什麼都不說?
夕陽映照了整個山林,橘黃色的光籠罩了大地。
裴六娘越來越慌:“你确定你見到卷秋了?”
小晚臉上依舊火辣辣的疼,因為處理不及時,現在反而覺得腫的更高,更疼了,她看着小姐急切的神色,也不敢說自己的傷:“回小姐,奴婢确定見到了。”
“他看到你臉上的傷了?”
小晚點點頭,沒敢說卷秋答應給她治傷的藥膏,最後不但沒有藥膏,她連卷秋的面都沒有見到,她直覺相信,如果她說了六小姐會很生氣。
裴六娘隐約有些焦慮,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隻能指望一個男人虛無的愛成全自己的感覺!可偏偏走到了這一步。
她本來計劃着姐姐嫁給嚴不予,她是嚴不予求而不得的人,而這一切都是他不能娶自己造成的!他會永遠想着自己,虧欠自己,即便成婚了最惦記的人也是自己!
她會嫁給一個跟他同類型的人,宋石就是最好的選擇,無論能力還是背景,她甚至可以說是因為宋石像他,她才逼不得已嫁的。
到時候主動權永遠在自己手裡,嚴不予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追着自己的感受走,她會對自己心存愧疚,念念不忘,她會是這段感情裡遊刃有餘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裡靠揣測嚴不予活着,她已經沒了嫡母的偏愛,名聲盡毀,宋石和江家嫡出的女兒有婚約。
她隻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嚴不予,他稍微有一些不同,她都膽戰心驚。
裴六娘極其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像走到了風口浪尖上,行差踏錯就萬劫不複,而現在嚴不予的舉動還不在她的預期内,自己受了委屈他隻有一句‘知道了’‘讓她住着’。
嚴不予難道不知道,這是裴五娘在欺負她!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喜歡自己造成的!
裴六娘頓時看向小晚:“你去告訴卷秋,就說我因為擔憂惹怒姐姐,從回來到現在都沒有吃飯,你很擔心我,讓大公子拿主意。”
小晚覺得她未必能見到卷秋。
“你還等什麼!還不去!”
“是,是!”小晚不敢說,隻能匆忙再跑一趟。
……
江家的山莊距離嚴家的山莊不遠,兩家右側的山澗水潭邊地勢最空曠,侍衛以水潭為中心向外施撒了驅獸粉,駐守在林中各個角落。
仆從們将篝火燃了起來,石頭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材。
江三少的兔子、嚴世子的野雞被處理的尤其精美,各自裝在瓦罐和天綠色的盤子裡與周圍的景色遙相呼應。
林清遠牽着郡主在水潭旁漫步,周圍被大山青翠環抱,仿佛走在深山中一樣,涼風徐徐,吹動了兩人加厚的衣衫。
林清遠踢着郡主腳邊的石子,講着他小時候在樹上避暑,被一條長蛇迎面撲來。
宋初語頓時緊張的看着他。
林清遠學着當時的場景一把抓住長蛇,三兩下開膛破肚,還想再炫一下自己看蛇的能力,就被郡主瞪了一眼,林清遠心滿意足的笑了。
宋初語找個别人看不見的死角掐了他腰一下。
林清遠笑的更猖狂了。
康睿坐在篝火旁,目光裡按下的嫉妒隻有他自己知道。但也許是他很久沒有見過安安,從年節到現在,大半年的時間,他知道今晚會見到她,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拿出了他最好的狀态。
他希望即便這輩子她沒有嫁給他,他在她眼裡也依舊是一名可側目的男子,更不想如年節時一樣,讓她心生不喜。
可真正見到她時,康睿有一瞬的恍惚,她好像不一樣了,兩人間的距離讓他覺得那麼遙遠,遙遠得他若是說出‘我們曾經是夫妻’,都會讓人笑話死。
她依舊沒有看他,不是有意忽視,而是站在她身邊的人太耀眼,她要關注的事情太多,何況她好像……确實不用看到他。
看到他做什麼,問一句‘這是誰嗎’?康睿覺得如果安安問了,他不如這輩子沒有活過!
他就是火堆裡的木柴,看似重要,其實根本無關痛癢。
康睿後悔他跟來了,他在郡主眼裡是劉家的添頭,願意記住名字就記住,不願意記住也就那麼回事。
那麼回事的一個人罷了。
康睿突然哪裡也不想去,也不管别人怎麼看他了,蹲在火堆旁,舉着幾斤重的羊腿,面無表情的烤着。這并不是輕松的活,但他就那麼舉着。
火光、夕陽映照在他身上,暮氣沉沉中仿佛又重新喚醒了屬于他的沉寂和波瀾不驚。
要走多遠,走多久,才能讓她看到。
噼啪的火星濺到他衣袖上,康睿也沒有動,外在衣服像一層已經不重要的皮,隻是披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