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給劉穎遞圍巾的這個人,竟然是整個考古隊裡最沒有存在感,最憨厚最老實的老好人喬宏。
在班上的時候,喬宏是副班長,有班長在前面支應着,副班長就是埋頭幹活的料。
進入考古隊之後,喬宏仍舊是那個不起眼的人,考古隊裡一共三個大學生,元妮是盧老的學生,外人都把她當成盧老的助手,頗為推崇。
劉穎一看就是幹部子弟,自己很傲嬌,外人看她做派也不敢輕視。
喬宏就不一樣了,他本是農家子弟出身,長相憨厚老實,雖然個頭不高,卻有一身力氣,因此但凡是出力下苦的事兒,大家都找他幹,他也是來者不拒。
這樣一個土包子,怎麼就敢給高嶺之花遞圍巾?
這人在行動之前,怎麼就沒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喬宏的臉都紅到耳朵根上了,他十分誠懇,“你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如果不蒙上點,等到地方就成土人了,又沒有水洗。”
以前是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漫天都是沙土,被這樣的風吹一路,得直接成泥塑。
劉穎看了看喬宏遞過來的大圍巾,就是一條普通的男士長圍巾,看着很幹淨的樣子,她矜持的接過圍巾,“那就謝謝你了。”
“沒事。”喬宏跟扔炸彈的勇士一樣,給完了東西,就連滾帶爬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全體成員都目睹了這一幕,但大家什麼都沒有說。
不管喬宏是出于什麼目的,慕少艾或是扒大腿,總歸是在做好事。
考古隊員都是有素質的,既然人家在做好事,那就沒啥可說的
老式卡車轟轟啟動,迎着漫天黃土出發了,盡管車上蓋着篷布,可沙土還是從縫隙裡撲簌簌的落下來。
隻有元妮和少數幾個人做了全方位的防護,其他人隻是用外套和圍巾簡單的蒙了一下。
一開始他們還好奇睜眼看着,後來才發現沙土無孔不入,連眼睛都進,就幹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卡車本就颠簸,再加上走的不知道是什麼路,簡直是颠上加颠,八十裡路顯得尤為漫長,足足晃悠了大半天才到。
下車的時候,大家都跟土人一般。
“大家夥快下車吧,我們這塊兒啊,就是風大,沙子多,習慣就好了。”副站長說着,一邊幫盧老拎東西,一邊在前面帶路。
“什麼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還習慣呢。”劉穎不滿的嘀咕。
雖然得到了老好人喬宏的支援,但她眼睛裡全是沙,還是難受的要命。
而提供支援的喬宏,把圍巾給了劉穎之後,隻能用衣裳勉強遮擋,整個人跟泥捏的小鬼一樣。
看喬宏跟在身後,劉穎有些嫌棄,“想要圍巾是吧?等洗洗再還你。”
“你拿着用吧,這兩天還用得着。”
喬宏說完,突然加快速度跑到前邊去了。
劉穎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獻殷勤,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個認知,差點把她給氣笑了。
她家庭好長得又漂亮,還上了名牌大學,給她獻殷勤的男生不計其數。
但沒有一個像喬宏條件這麼差,其貌不揚,又是農家子弟,真是要啥沒啥。
劉穎有心嘲諷幾句,又舍不得對方的圍巾,如今地主家也沒餘糧,除了喬宏這個大傻子肯犧牲自己成全她,其他人都不會伸手的。
就算劉穎的家人,現在從百貨大樓買十條八條圍巾寄過來,以郵政包裹的速度,恐怕等她離開,那包裹都未必能到。
本着實用性出發的原則,劉穎還是把到口的話給咽了回去,跟着大家夥一起進了宿舍。
彭大林所說的兄弟單位,其實是一個氣象觀測站,來接站的就是氣象觀測站的副站長。
别看呼圖河這地方啥也不産,風沙還賊大,卻在地理和軍事上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因此當地還有一個邊防站,除了氣象站和邊防站這兩大公家單位,剩下就都是零散的牧人了。
“我們這條件簡陋了點兒,房子有的是,就是床闆啥的不齊備,大家将就一下,被褥你們都帶了吧?
沒帶也不要緊,我們這有應急的,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拿去用。”
據副站長說,他和站長是輪流值班,這段時間站長回家去了,隻有他一個人值守。
彭大林有點傻眼,不是說好了嗎?兄弟單位啥都有,怎麼聽副站長的意思,竟然隻能配發被褥?而且被褥還不大好的樣子?
看着一臉茫然的彭大林,副站長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接電話給你打包票的,是上邊領導吧?
跟你說實話,上邊領導也沒來過我們這裡,他不了解實際情況啊。”
當初籌建氣象站的時候,被褥用品的确是超額配發,但這麼多年用下來,總會有損耗,而且最關鍵的問題不是損耗,而是……
“再加上我們這兒常年缺水,被褥啥的清洗起來都不方便,實話告訴你,我們自己用的被褥,都是帶回家去洗的。”副站長很認真的說道。
出發之前,彭大林嫌麻煩,一再跟隊員們強調輕裝簡行,他萬沒想到,兄弟單位會是這麼個狀況……
“出門在外,有啥嫌棄的,能用就行。”彭大林不想承認自己蠢,隻能硬着頭皮說道。
副站長豪爽一笑,“那就跟我領被褥去。”
大家很快就領到了被褥,看着拿到手的被褥,各個表t情都是一言難盡,氣象站建站有二十年了,這被褥也用了二十年。
二十年沒有清洗的被褥啊……
副站長有些不好意思,他大聲說道,“被褥是有些那啥,但絕對沒有虱子,隻要天氣好,我們都拿出去曬的。”
元妮兒倒覺得這被褥還行,除了灰塵大一點兒,油重一點兒,其實沒啥。
至少裡頭墊的是真棉花,鋪在床底下當褥子用完全沒問題,反正她自己還帶了一套,到時候貼身用自己的就行。
劉穎就不行了,她連衣服都帶的少,更别提被褥了,眼瞅着到手的被褥,劉穎幾乎崩潰,這玩意兒怎麼用?都包漿了。
就在劉穎崩潰的時候,副站長又來了,他熱情招呼大家,“跑這一路都餓了吧?趕緊跟我去吃飯,熱乎的,有湯。”
湯比飯更吸引人,隊員們顧不得再研究被褥,呼啦一下子都跟着副站長跑了。
劉穎鼓着腮幫子跟在後頭,一臉不情又不願。
食堂很簡陋,隻有幾副原木桌椅,長條桌中間擺着一個大盆,裡邊裝的是面湯。
吃飯太不積極了,輪到劉穎的時候,湯盆裡隻剩下了一點底兒。
炊事員把盆子傾斜過來,很珍惜地用勺子刮了又刮,把那點面湯底都給了劉穎,“下回早點來,這麼些人呢,不好估摸數量。”
别人都有一碗湯,劉穎的面湯卻隻有一點點,連四分之一都不到。
吃完這頓飯,還不知道上哪去搞飲用水呢,劉穎這下子真慌了,“就這麼點兒了?”
“就這麼點了。”
“劉穎同學,我不愛喝湯,這碗給你。”同時遞過來的還有一個大碗,裡面裝着滿滿的面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