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伽遙墜河的地方發洩一通後，雲铮心中的郁氣消散不少。
回到虎口城，雲铮便開始進行安排。
除了留守尚慶道和鹿安道的人馬之外，其餘人馬都要準備班師。
駐守黎國的三萬大軍中，其實隻有一萬八千人馬是大乾的部隊，剩下的一萬兩千人，都是新整編的歸義軍。
不過，當初雲铮在鹿邑府那邊整編歸義軍的時候隻想着拿那些人去當炮灰，沒有考慮到後面的一些事情。
後續肯定還需要對歸義軍重新進行整編。
但這都是王器和沈寬他們的事情了。
之後，雲铮又寫好戰報，命人走陸路以最快的速度将戰報送回皇城。
接下來的日子，雲铮也沒有閑着，又帶人在尚慶道道東邊勘察。
他倒不是為了尋找伽遙，而是為了了解這邊的地形和氣候之類。
尚慶道和鹿安道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肯定是要好好發展一下的。
他還是想按照朔北的思路，讓尚慶道的每個主要城池都有自己的支柱産業。
尚慶道的這些主要城池，都要修建相應的學堂。
不過，這些學堂肯定是以教授經史子集上的内容為主。
雲铮打算，這次回去以後，一定要去探望一下高士貞。
把高士貞丢到黎國這邊來，他那把老骨頭怕是經不住折騰。
但可以讓高士貞推薦幾個合适的人。
還有此前被高士貞帶去請願的那些士子，都可以弄到真纥及黎國這邊來。
不知不覺間，中秋節已經到來，王器、纥阿蘇等人也于前幾日趕到虎口城，跟着王器一起到來的，還有黎國今年的朝貢以及黎王世子。
中秋當天，雲铮他們在虎口城跟大軍一起歡慶中秋佳節。
一場盛大的歡慶宴之後，纥阿蘇帶着一身酒氣找到雲铮，“王爺，卑職能跟你聊聊嗎？”
雲铮看了帶着少許醉意的纥阿蘇一眼，起身道：“去一邊聊吧！”
很快，雲铮帶着纥阿蘇來到大營的角落。
雲铮也不講究，直接帶着纥阿蘇席地而坐。
“你想跟本王聊什麼？”
雲铮主動開口詢問。
纥阿蘇輕輕的晃了晃腦袋，咬牙道：“我……卑職想要十條戰船！”
戰船？
雲铮稍稍沉默，淡淡詢問：“這是伽遙交代你的嗎？”
“不是！”
纥阿蘇輕輕搖頭，“公主隻是讓卑職率部突襲熊津，她告訴卑職，王爺需要戰船，讓卑職一定要盡量多俘獲戰船……”
說着，纥阿蘇将伽遙派他突襲熊津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一股腦的說出來。
聽着纥阿蘇的話，雲铮不禁在心中默默歎息。
那個時候，伽遙應該是抱着戰死沙場的心思在跟纥阿蘇交代遺言吧？
隻是纥阿蘇沒聽出來，而他又不在伽遙身邊。
直到那個時候，她都還在為北桓的将來操心和謀劃。
作為北桓的監國公主，她無疑是極其盡職盡責的。
過了一陣，雲铮重新開口：“本王現在一條戰船都不會給你們！”
纥阿蘇臉色一邊，正要據理力争，雲铮卻冷眼瞪過去，“現在給你們戰船有什麼用？”
“你們會開戰船嗎？”
“你們懂海上那些事嗎？”
“你們連個航線圖都看不懂，去送死嗎？”
“那是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你以為像你騎個馬在草原上亂跑那麼容易？”
面對雲铮連珠炮一般的問題，纥阿蘇頓時被怼得啞口無言。
這些事，他此前還真是沒想過。
現在想想，這個事好像真不是有戰船就行的。
不說其他的，就如何駕駛戰船，他們都一竅不通。
就他們現在這樣，給他們一百條戰船，他們都隻有葬身在茫茫大海裡面喂魚。
“你們先回去休整。”
雲铮的語氣緩和下來，“來年開春以後，你親自率領三千人到朔北，本王會命人對你們進行整訓！等你們整訓好了，本王送更大的戰船給你們！”
黎朝的那種鲸齒船，雲铮還沒見到。
不過，他此前也聽人大緻的跟他描述過。
在他看來，鲸齒船太小，不太适合遠航。
既然要給他們戰船，讓他們到海外尋找建國的地方，那就給點大船。
總不能去個幾千人，一個活着回來的都沒有吧？
纥阿蘇明白了雲铮的用意，緩緩站起身來，單膝跪地，将右拳置于兇口：“卑職謝王爺大恩！”
“别跟本王來這一套！”
雲铮輕輕揮手示意纥阿蘇站起，“來的時候，帶上不都，本王有些事想要問他！”
“是！”
纥阿蘇領命。
雲铮：“此戰你功勞甚巨，本王封你為谷蠡王，後續的文書等本王回到朔方再……”
“懇請王爺收回成命！”
纥阿蘇正色道：“卑職無意當谷蠡王，卑職隻想率部出海，完成公主交代的事！”
雲铮低眉，久久無言。
過了好久，雲铮才重新開口：“既然如此，那就遵從你的意願吧！明日你帶兩萬兩黃金走！下面的人怎麼封賞和撫恤，本王也懶得操心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雲铮緩緩起身離開。
他不需要擔心纥阿蘇會私吞那些黃金。
他連谷蠡王都不想當，私吞那些黃金有什麼意義？
第二天，雲铮帶着秦七虎和妙音離開虎口城，并命龐進酒率領班師的部隊帶着黎王世子走陸路返回朔北。
而北桓剩下的七千多人馬，除了傷員和其其格之外，全部由纥阿蘇和度根率領，返回北桓。
其其格不顧雲铮的勸說，堅持要留下來尋找伽遙。
用其其格的話說，她是伽遙的親衛軍統領，伽遙下落不明，她沒臉回北桓。
出了虎口城大七八裡，雲铮又情不自禁的看向那條河流所在的方向。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伽遙。
亦或是，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依稀間，他仿佛看到了伽遙騎着一頭體型碩大的白狼，站在遠處的山上跟他揮手告别。
她的臉上，還帶着狡黠而靈動的笑容。
那片山明明離他們很遠，但他卻看得格外清晰。
似乎，伽遙就在他的面前。
下一刻，伽遙催動身下的白狼快速奔跑，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當他再看過去，那邊除了一片起伏的山巒，什麼都沒有。
雲铮長長地吐口一口濁氣，扭頭之際，又看到迎風飄揚的旗幟。
旗幟上，似乎再次出現伽遙的面孔。
“若有長風繞旗，便是我在想你……”
依稀間，雲铮耳畔又響起伽遙的聲音。
那聲音婉轉輕柔。
最終，随風飄散，了無痕迹。
“駕！”
雲铮回過神來，猛然一夾馬腹，催動着戰馬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