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棋逢對手
金描不管李素羅所說,取了一枚碧色的丹藥便強行塞入了李素羅口中,逼她咽下。
“你當我好糊弄麼?我早就打探清楚了,淮南王與淮南王妃雖說感情不順,可終究是夫妻,你說淮南王怎麼會落下個抛棄妻子的名聲呢?”
李素羅咬牙,撇過頭不去看金描。那丹藥甫一入了腹中,李素羅便覺得一股寒涼的氣息向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才過了片刻,她便覺得四肢用不上力氣,軟軟的任由金描帶往村落深處。
“你究竟給我吃了什麼?”李素羅幾乎是咬牙切齒,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來。
金描目光幽深起來,笑容裡帶了些不知深意,“不過是讓你暫時失去知覺的藥,我可不會輕易就相信你,淮南王妃,換了你是否也是這樣想的?”
滿盤計劃盡數被打亂,李素羅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記下路線,隻要一有逃跑的機會總會有一線生機的。
金描進了村落後便吩咐莽漢将村落中之中的機關盡數打開,李素羅隻來得及看見村落的大門緊閉,将村外的陽光一絲一縷的吞噬幹淨,之後就昏了過去。
聞赤焰還在邊陲争那礦脈,一時半會定是回不來的,不過他不回來也好,自己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李素羅徹底昏過去前,這樣想。
金描将李素羅丢到肩膀上,囑咐莽漢送信給聞赤焰後,便帶着李素羅走了。
這女人看着瘦弱,不想背起來卻很沉,王府的夥食這樣好呢。金描這樣想着。
李素羅再醒來時,已是夜裡,四下無人。自己被綁在一間屋子的椅子上,房中隻點了一支蠟燭,說不出的凄涼蕭瑟。房外有人影閃過,想來便是看守着她的人了。
就這樣半夢半醒着,也不知究竟到了什麼時候,李素羅昏昏沉沉間聽見外頭有人說話。
“聽聞小山已經将信送去淮南王手上了?”
“是啊,快馬加鞭三天才到,也不知這淮南王究竟會不會來。”
原來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也不知淮南王是個什麼想法?”
“聽小山說,淮南王甚至沒有讓他進了營寨中,就算說是淮南王妃的消息,淮南王都不為所動。”
李素羅的心,不知為何,一寸一寸的涼了下去,直直涼到了骨縫中去。
恍惚不知如何自處時,門被人推開了。金描掀袍進來了,身後跟着那個莽漢提着食盒。
“你醒了?”
李素羅撇過頭去,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金描蹲在李素羅面前,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件一件取了出來,香氣四溢,李素羅這才覺得腹中空空。
“你餓了這樣久,該吃些東西了,這幾天你隻喝了些水,若是餓死了,淮南王就算來了也隻是來收屍的了。”
李素羅口吻強硬,“他本就不會來。”
“誰說他不會來了?”金描将飯遞到李素羅唇邊,“快吃吧,否則怎麼去見淮南王呢?”
“不吃!”李素羅頗有些賭氣,可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金描輕聲笑了起來,将她手上的束縛解開,對她說道:“吃吧,吃飽了,才能迎接淮南王的到來。”
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了李素羅,李素羅端起碗筷靜靜吃了起來。手因為綁了太久微微的顫抖,李素羅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顫抖起來,自己克制不住一般。
“好吃麼?”
李素羅頭也不擡的說了聲,“出去。”
金描聳聳肩,離開了。
李素羅快速吃完,緩緩起身,舒展了身體後便抽出了匕首。
不管聞赤焰來還是不來,她都要自救。
李素羅環視了一圈,發現有一絲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吹進來,李素羅尋了一圈,終究在小屋角落看見了縫隙。
屋子是木質結構,李素羅很容易便将那個縫隙破壞開來,從那一處逃出去了。李素羅貓着腰藏在屋邊,看着看守的人離開後,便向着未知的道路上離開。
藥效還未消散幹淨,李素羅步伐還有些不穩,目光還有些迷蒙。可是李素羅還記得來時看見的村落的門,若是向着那邊去,說不定能找到出路。
這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燈下黑了。
好在李素羅還有匕首在手,總得來說也不算是很難。
就這樣想着,李素羅便趁着夜色四處尋路,彎彎繞繞花了許久才終于見到了村落大門。此時的大門卻是半掩着的,李素羅看見素冷的月光從門中漏了進來,轉眼卻見村落牆頭上豎起連弩,似乎隻消輕輕一動,無數箭矢便會離弦破空而出。
李素羅冷不丁一抖,不知這金描究竟是何人,為何這樣精巧的東西會建造在這個小村落之中。
這時,李素羅突然聽見身後有聲音愈近,她連忙閃身躲入黑暗之中,側耳細細聽起來人的講話。
“淮南王來了?”
“聽老大說是的,他來了終究會是死路一條,我們的連弩可不是小孩子玩的。”
“老大說淮南王已經到了,就在村東頭,你說他好死不死的偏生要去來了東頭,老大在那裡布置了機關術,非一般人都闖得過的,這樣久了我從未見誰入了裡頭還能活着出來的。”
另一人也笑,“是啊,這淮南王也不過如此。”
二人說笑着便走遠了。
李素羅自愛暗中聽的一清二楚,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他來了。這句話在她腦海中盤旋着,揮之不去。
李素羅想都不想,便放棄了從大門逃離,轉頭便去了東邊。
一心想着與聞赤焰會合的李素羅并未看見方才說話的兩人瞬間坍塌成了一堆木塊,而金描亦是從暗處出現,盯着李素羅離開的方向,笑容不在。
李素羅匆匆到了東邊時,村落東邊一片死寂,像是蟄伏已久的野獸沉沉睡去,就連偶爾的蟲鳴聲也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李素羅謹慎的站住,不再上前一步。
這時,不遠處傳來馬的嘶鳴聲。她靈光一閃,便向着聲音處跑去。
果不其然,正是馬廄。
李素羅借着微弱的燈光逡巡了一圈兒,看到了頭馬。
那馬通體漆黑,皮毛油亮。一雙眼炯炯有神,不似世間俗物。
李素羅上前時,那馬兒感覺到威脅似的不安的踢動馬蹄,李素羅也不懼,輕手輕腳的行至它身邊。
好在她以前學過訓馬,幾番試探下來,那馬便乖乖聽話了。
李素羅獎勵的拍拍馬背,将馬廄門打開,翻身上馬便向着東邊那處黑暗而去。
頭馬是領導者,頭馬一動,其餘馬兒便跟着跑了起來,一時之間,李素羅錯生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來。
金描在村東等待李素羅許久,遠遠的便聽見了隆隆馬蹄聲。
他微微揚眉,對着身後的聞赤焰說道:“王妃巾帼不讓須眉,真真讓在下佩服不已。”
聞赤焰聽着馬蹄聲越近,眉便鎖得越深。
“為何要将她牽扯進來。”
“淮南王赫赫有名,若是不壓重碼,這小村子可請不來您。”
說話間,李素羅驅馬趕到。
見聞赤焰與金描不過幾步之遙,李素羅驚叫:“那人會機關術,你小心。”
聞赤焰冷冷笑,目光如鋒利的刀刃一般落在金描身上,“你那些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不要出來丢人現眼了。”
金描也不惱,突然揚手一甩,本在頭馬身上的李素羅被一隻木偶生生攔了下來。
且有更多的人偶出現攔在金描幾步開外,任憑馬蹄踏破身體,也巋然不動。
頭馬被制,馬群在慌亂嘶鳴之中,停下了腳步,堪堪停在金描身後,金描甚至連笑容都未變一絲一毫。
李素羅反手格開木偶的手,然,木偶沒有關節不知疼痛,反倒因為李素羅的掙紮而将手越收越緊,幾乎是拖着将李素羅帶到了金描面前。李素羅鬓發散亂,衣衫不整,頗為狼狽。
金描制住李素羅,一把匕首便橫在李素羅喉前,隻消稍微一用力,鋒利的刀刃便會入了李素羅纖白的皮膚之中。
“聞赤焰,想讓你的王妃平安無事就廢去你一隻手。”
金描朗朗說道,面上帶着勝券在握的神色。
聞赤焰唇邊扯出一個弧度,不冷不熱說道:“還是先保你自己的命吧。”
聞赤焰才從礦脈回來,大氅還是離開時披的那一件,他逆光而立,身形欣長,風塵仆仆,大氅随風飛揚,如同天上谪仙。
金描一愣,才想說什麼,忽爾眉頭緊蹙,“你何時動了手腳?”
“不過是機關術而已。”聞赤焰淡淡說道,面上甚至帶了些笑意。
李素羅轉頭便看見之前的人偶紛紛拿起刀劍,指向金描,寒光冷然。
不知聞赤焰何時動了手腳,那些機關術人偶紛紛倒戈,一時之間,情況急速反轉。李素羅感覺到金描有些緊張,攥着她肩頭的手略略顫抖。
她之前所有的惶惶不甯,終于歸于沉寂。
李素羅彎唇一笑,口中響起清脆嘹亮的哨聲。
馬群紛紛側目,頭馬先動,向着李素羅飛奔而來。
趁金描愣神,李素羅抓過金描的手臂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後,拽着頭馬的缰繩一躍而上,對聞赤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