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李青雲一行人終于抵達了李家的塞外藥田之地。李家塞外的藥田雖為一處,但卻劃分為兩塊,較大的一塊由秦家經營,較小的一塊由白家經營。
秦家祖上乃是李家的下人,後來因為犯了法,李家為了保全秦氏皿脈,将他派到了塞外藥田,從那時起秦家就一直在塞外經營藥田,距今已有百年。
白家乃是塞北當地人,原是李家的藥材供應商,後來白氏當家男人病逝,白家的藥地受到塞北其他姓氏的蠶食,最終被李家收購,成為李家的産業,不過種植維護還是由白家負責。
進入藥田,溝邊、地裡的麻袋被扔得到處都是,而這些麻袋上有一個共同特征,上面用紅筆寫了一個大大的“李”字。而進入藥田邊的庫房,庫房中擺放着裝好的一袋袋曬幹的藥材,這些麻袋上卻統一寫了“秦”字。
李青雲眉頭一皺,看來姓秦的想要雀占鸠巢,吞下他們李氏的産業!
此時白家的人最先發現關内李氏來人了,為首一名白衣女子帶着五六人朝李青雲走了過來。
白衣女子名為白雅芙,乃是白氏現在的當家人。塞外的裝束與中原的穿着不太一樣,這裡受胡人穿戴影響,喜穿胡褲短衣而不是長裙長袍。
白雅芙今年二十八歲,但卻尚未婚配,她是當地極為有名的大美人,每年來白家提親的人數不勝數,但她眼界極高,一般的求婚者根本不放在眼裡。
白雅芙今日的穿着頗有些類似後世女子,她穿了一條淡藍色的胡褲和白色的貼身短衣,腳下蹬着一雙皮靴。白色貼身短衣穿在身上,兇前乳峰堅挺突起,似乎随時可能脹裂欲出,乳峰之下是盈盈堪堪一握的蜂腰,蜂腰之下是一雙大長腿,雖被胡褲擋住,但隐約還是能看到美腿纖細而修長。
李青雲這幾個月看慣了隋朝女子的打扮,今日突然看到這麼一個打扮“時尚”的女子,不由便多看了兩眼。
白雅芙見一行人中,李青雲站在中間,不凡的氣質越衆而出,判斷他應該就是李家的主事者了,瞧這少年的年紀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對方一雙賊眼卻在自己傲人的身軀之上不斷逡巡,登時心中有些不喜。
白雅芙上前兩步,并沒有施禮直接就開口道:“你們是李家的人?”
李青雲見對方來者不善,也略微端了端,點頭道:“我是李家大少爺李青雲。”
白雅芙皺眉,毫不避諱地說道:“上次是李族長和二老爺親自前來的,怎麼這次隻派了一個少爺前來?該不會是糊弄我們吧?”
李青雲心道:你們秦白兩家說白了就是我們李氏的下人奴才,現在竟敢反客為主來質問我?看來不給你點顔色看看是不行了。
“這位夫人,請問您是?”李青雲明知對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但還是故意這麼一問。
“夫人?”白雅芙晶瑩白皙的臉蛋兒突然一青,一雙大眼狠狠瞪着李青雲。夫人?這個渾蛋居然稱呼自己夫人?她的年紀在這個時代确實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但任誰都看得出,她這一身裝扮分明還是待嫁女子的裝扮,對方怎能如此稱呼!
李青雲慌忙改口道:“噢,不對,請問這位大姐……”
白雅芙此時已經快被氣炸了,白皙的臉蛋之上又紅又青,一雙杏眼盯着李青雲,恨不能上去咬他一口。大姐?這小子居然稱呼自己大姐!我看起來真有那麼老嗎!
像她這種大齡女子,最忌被人說老,而李青雲雖然沒有直說她老,但剛才那兩個稱呼卻是比直說的殺傷力還大。
甯雨昔心中暗笑,這人真是讨厭至極,他明知道對方的身份和年紀,還故意這麼說,真是損到家了。
白雅芙身後的一個老仆出身道:“李少爺,這是我們白家的大小姐,白雅芙。”
李青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上前一步道:“噢,原來是白大小姐,真是久仰久仰。”這厮一副神交已久的模樣,就差上去擁抱握手了。
白雅芙卻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冷冷道:“你們李家這次前來,又想怎樣?上次答應我們白家的事呢?”
李青雲心内一驚,上次前來答應了他們白家什麼事情?我擦,李明承這個渾蛋居然提都沒提,這不是擺明了要坑我嗎!
白雅芙見李青雲迷惑不解的樣子,就知道上次回去他們李家壓根就沒有處理此事,原來全是糊弄她們的!一時怒火更盛。
“你們李家前來談判,最起碼也要拿出點誠意再來!”白雅芙冷臉說完,帶着家仆就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給這個主家半分面子。
白雅芙走出了一段距離後,她身邊的老仆道:“大小姐,他們現在所在的藥田乃是秦标的地盤,咱們是不是提醒他們一下?我聽說秦家已經跟方家搭上了線,秦标此人心狠手辣,萬一……”
白雅芙腳步一停,愕然道:“秦标真的敢對李家下手?他們秦家與咱們白家可不同,秦家祖上乃是李家的奴仆,到現在契約還在李家手上呢。”
老仆苦笑搖頭道:“還有什麼事是他秦标不敢幹的,李家遠在關内,秦家久居塞北已自成氣候,就算李家有賣身契約在手,可又有何用?難不成官府還會替他們到塞北抓人不成?”
白雅芙臉色一變道:“你是說秦标敢趁機下殺手?”
老仆點頭道:“李家人丁單薄,李弘文年事已高,上次見他就已經老态畢現了,那個李府二老爺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眼下李家有可能振興家業的也就隻有剩下的那位少爺了。若是秦标趁機将他殺掉,李家可就徹底斷了根!他們秦家也可以趁勢脫出李家。”
白雅芙柳眉緊蹙,回頭望了一眼李家的人,心中各種念頭閃過,最終搖頭道:“若是他李家連這關都過不了,那還有什麼資格霸占塞北的藥田,我們白家作壁上觀即可。”
其實白雅芙心中也有私念,若是秦标真的趁機殺了李青雲,那也意味着他們白家的解脫。
白雅芙和老仆,包括秦标,都隻知道李家隻有一位少爺,具體什麼名字,他們并不知道。李青雲不久前剛回李家,塞北還沒有收到消息。
李青雲喚過羅大田道:“二老爺可曾交代什麼事情給你?”
羅大田道:“沒有啊。”
我日,李青雲心中暗罵李明承不是東西,一方面讓他來處理爛攤子,一方面還給他挖坑想着坑他一把。那白小妞完全一副女強人的模樣,若是不答應她的條件,談判根本無法進行,可他現在連對方提的什麼條件都不知道。
李青雲隻好先領着衆人繞着藥田走走,起碼先對塞外的藥田有個大緻的了解。
衆人走到一半的時候,藥田處又來了人。一行五六人,為首一人身形魁梧,膚色黝黑,站在那就如一座鐵塔,讓人無形中就有一股壓迫感。
鐵塔漢子上前一步,開口道:“這位是李家少爺吧?”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鐵塔漢子上前的時候,甯雨昔也不動聲色地上前了半步。
李青雲并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隻是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台是?”
鐵塔漢子道:“我叫阿史别,是秦家的人,是我家主人派我來請李少爺前去赴宴的。”
李青雲暗道:阿史别?突厥人的姓氏,這個壯漢是突厥人?
“你家主人可是秦标?”
阿史别點頭道:“是。”
李青雲道:“好,你回去告訴他,我一定準時到。”
阿史别道:“我家主人特意交代李少爺是貴人,今天傍晚時分,我會親自駕車前來接您赴宴。”
李青雲剛要點頭,甯雨昔卻粗着嗓子道:“不用了,到時候我們自己去就行了。”此時她還是穿着李青雲的衣服,一身男子的裝扮。
阿史别堅持道:“我家主人特意交代了,阿史别不敢違背。”
李青雲經甯雨昔一提醒也馬上想到了什麼,他心中一驚,面上卻故作平靜道:“我這人有點潔癖,坐不了别人的馬車,還是我自己駕車前去吧。”
阿史别面有難色,皺眉道:“秦家宴客廳太小,這次宴會還請了其他在塞北有名望的人,若是李少爺的随從們都去,怕是安排不開。”
李青雲冷哼一聲道:“你放心,我隻帶一名随從去。”
阿史别聽他冷哼,又說“你放心”,心中一驚,難倒他發現什麼了?不過對方既然答應隻帶一名随從,也無關緊要,于是又客套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阿史别走後,李青雲轉身對甯雨昔道:“雨昔,剛才幸虧你的及時提醒,多謝了。”
甯雨昔聽到“雨昔”兩個字,精雕玉琢的粉臉之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寒霜,美目中更是有着冷冽之色,她高聳的兇部輕顫了兩下,粉拳已是暗暗緊握。
李青雲卻假裝沒有看到,還在自顧自道:“秦标這是在給我擺的鴻門宴啊,隻是他卻不是項羽,而我也非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