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白家議事廳。
白雅芙此時正在自家議事廳中迎客,她的對面坐着一名彪形大漢,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絡腮胡子,面色略有些發黑,頭發散亂地紮在後面,微微敞開的兇襟露出了裡面的一撮黑毛,渾身透露出一股狠勁。
“白姑娘,不知秦某的建議,你考慮的怎樣了?”彪形大漢開口道。
白雅芙凝眉道:“秦标,我白家與你秦家不同,白家跟李家隻是合約關系而已,而你秦家卻是隸屬于李家的,你想從李家獨立出去這是你秦家的事,我白家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原來這個彪形大漢就是秦家現在的主事人秦标。
秦标并未因白雅芙的生硬态度而生氣,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自顧自地笑了幾聲後又道:“白姑娘,大家都是聰明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跟白家是合作關系不假,可李家的藥田原來是誰的?是你白家的!當年你父親去世,白家隻剩下孤兒寡母,無力支撐白氏的産業,他們李家趁虛而入,以低價收購了你們的藥田。這幾年藥材價格水漲船高,藥田的價格早已翻了幾倍,難道你不想拿回祖上的産業?”
秦标的話讓白雅芙又想起了十年前白家的狀況,當時父親去世,母親對經營又一竅不通,白氏的産業被族内和族外的人不斷蠶食,到最後父親留下的家業隻餘下一半不到。而白氏的藥田也是在這個時候被李家收購的。
白雅芙道:“上次李家族長前來,此事我已與他商談,他已經答應讓我贖回藥田。”
秦标冷笑道:“白姑娘就别自欺欺人了,我中午的時候已經聽說了,李家這次派來的是一個黃毛小子,而且你白家的田契,他也沒帶。”
白雅芙臉色一冷,看向秦标,眉宇間帶有怒意,倒不是因為秦标揭穿了她,而是因為午時她去見李青雲的時候,隻帶了四五名随從,而隻片刻的功夫,秦标就收到了消息,而且還準确得知道了他們的談話内容,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秦标在她們白家安插了他的眼線!
秦标瞧白雅芙面色不善,擺擺手道:“白姑娘你也不必這樣看我,我秦标對姑娘一向仰慕,若是秦白兩家結為親家,那麼塞北藥田的壟斷就指日可待!”他倒是打得好主意,若是娶了了白雅芙,不僅得到了一個大美人,還得到了白氏的産業,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秦标追求白雅芙的事情,在秦白兩家是人皆知,從當年白父去世,白雅芙年方十八,到現在已經十年,秦标也追了她十年,但是白雅芙卻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因為當年白氏落難的時候,他們秦家也幹了趁火打劫的事,白氏的一處牧場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秦家奪去的。
白雅芙看了一眼粗魯狂野的秦标,心中一陣厭惡,若是嫁給他,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秦标見白雅芙依舊無動于衷,又道:“白姑娘,你可是嫌我秦标出身不好?我秦家雖然隸屬于李家,但是在塞北這裡,我秦家已經經營百年,而且現在李氏的藥田也隻是我們秦家的一處産業而已,我秦家現在有牧場、商隊,論實力,我秦家在塞北也算是數得上的……”
白雅芙冷着臉打斷他道:“秦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白雅芙隻是一個粗俗女子,配不上秦公子。今晚的宴會我會準時赴約,秦公子還是請回吧。”說完已是起身準備送客。
秦标今日又碰了一個軟釘子,他對這事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聞言也沒什麼尴尬,隻是抱了抱拳就起身離開了。
望着秦标離去的背影,白雅芙搖了搖頭,秦标如此強勢,李家那位文秀的少爺怕是兇多吉少了……
傍晚時分,李青雲已經準備好前去赴宴,他帶的唯一一個随從自然是甯雨昔了,甯雨昔還是一身男裝打扮,她的傷勢,經過李青雲的精心調養,這幾日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二人上了馬車,隻不過是李青雲這位少爺駕車。
路上李青雲忍不住再次建議道:“雨昔,我覺得你還是帶個兵器得好。”
甯雨昔每次聽到他稱呼自己“雨昔”,心中就一陣氣結,可偏偏又拿他沒有辦法,誰讓自己打賭輸給了他呢。
“雨昔,我跟你說話呢。”李青雲見馬車内沒有回應,于是一邊駕車,一邊掀開馬車簾布,轉頭朝裡說去。
甯雨昔一張粉臉氣得通紅,見這貨谄笑着探進頭來,冷聲道:“專心駕車!再敢多嘴,我這就下車。”
李青雲悻悻回頭,小聲嘀咕道:“這麼兇,将來誰敢娶你?”
甯雨昔耳力極佳,李青雲這幾句話雖是小聲嘀咕,可依然被她聽得清清楚楚,她上前一步,正想教訓他一下。
卻聽李青雲道:“籲!到了。”
甯雨昔暗恨,又讓你躲過一劫,這筆賬本姑娘給你記着!
秦家的下人早在門外迎接,見李青雲到來,慌忙迎了上來道:“您就是李少爺吧?”
李青雲皺眉,“李少爺”?你們秦家乃是李家的下人,你不應該稱呼我為“大少爺”嗎?他不動聲色道:“對,我是。”
那名下人道:“李少爺請随我來。”說完轉身引着李青雲向裡走去。
秦府面積極大,而且東面又圈了一塊地,已經接上了圍牆,看樣子正在擴建。
到了秦府的宴廳,李青雲發現白雅芙已經到了,他朝她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白雅芙卻闆着臉連回都沒回。
李青雲又悄悄看看身邊的甯雨昔,這位更是一位大大的冰山美人,不禁暗自搖頭。
李青雲走到上首的位置就要坐下,秦府的下人卻急忙阻止道:“李少爺,這不是您的位置,這裡是我家主人的位置。”
李青雲心想這是秦府,秦标是主人,倒也合情合理。于是便又走到了主位左邊的位置準備坐下。
下人忙又阻止道:“這裡也不是,你應該坐在右邊。”
古人以左為尊,正式的宴席的座次是極有講究的,主人左手邊的位置是第一貴賓位,右手邊的位置是第二貴賓位,左位要比右位尊崇。
李青雲冷臉道:“那這裡是誰坐?”
下人為難道:“這個……小人也不知道,位置座次都是我家主人定好的。”
白雅芙冷眼看着這一切,本姑娘倒要看看你這位文秀的少爺怎麼處理。
李青雲點頭道:“我知道了。”說完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位下人本以為他說知道了,會主動走到右邊,沒想到他卻直接坐了下來,忙又解釋道:“李少爺,您的座位不是這……”
“啪!”李青雲甩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開眼的東西,你去問問秦标,我到底該坐左邊還是右邊!”李青雲鐵着臉佯裝怒道。
那名下人被他突然的一個耳光打蒙了,又見對方動怒,哪還敢再做阻止,忙灰溜溜得退了出去。
白雅芙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位少爺的處理方式竟是如此簡單粗暴。
桌上擺了塞外獨有的幹果,李青雲抓了一把遞給甯雨昔,自己就旁若無人地着吃了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已經漸黑,可卻還不見秦标出來,白雅芙也有些着急,就喚過秦府的下人問了問。
得到的答複是:主人正在會客,再等一會。
會客?這個時候你在會客?李青雲心中微怒,很明顯秦标這是在給他下馬威,故意讓他在此幹等。
“你去告訴秦标,他若再不來,我就走了。”李青雲直接道。
白雅芙一直在暗暗觀察李青雲,見他如此沉不住氣,心中暗暗搖頭,真是一位不學無術的纨绔少爺。
李青雲話音剛落,隻聽一個聲音道:“哎呦,李少爺,我來晚了。”
隻見一個彪形大漢和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并肩走了進來。
彪形大漢正是秦标。
秦标看到李青雲座次的時候,微微一愣,面有怒色地看向一邊的下人。
那下人吓得慌忙擺手示意:是他硬要坐那的,我也沒有辦法。
秦标尴尬地對身邊的文士道:“方老爺,不如您就坐我右邊的位置吧。”
被稱為方老爺的中年人,一臉的富貴之态,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塞外的人,他看了李青雲一眼,點頭道:“好,那秦少爺,咱們就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