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十一彈吾名
講真,宋觀有點被葉伯恩吓到,特别是最後放狠話的那個鬼畜表情,真是吓死了人。
差不多是噤若寒蟬地熬過了這個暑期培訓,宋觀話都不太敢跟葉伯恩搭,這個時候還撩什麼主角受,他媽的再撩下去死的就是自己好嗎?
至于葉伯恩救自己的事情,以及葉伯恩救自己的方法途徑,宋觀一個字也沒和别人提。而古迹裡頭那詭異的生物,宋觀事後想起來,倒是覺得那玩意兒很可能就是蟲族。不過葉伯恩将此事算作是詭谲植物寫到報告書上了,宋觀看到了,沒吭聲。大綱裡沒有相關的此事提醒的話,他自然不會主動去做些什麼事情,隻不過他在報告書上添加了表示這植物攻擊性很強十分危險的文字說明。
葉伯恩對于宋觀的行為沒有評價,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像是陷入了冷戰之中,暑期培訓回程的路上,宋觀和葉伯恩是被安排到坐在一起的,而兩人雖然座位就是一個連着的長椅,中間也沒有扶手隔開,偏偏他們就是坐得分外泾渭分明,中間簡直能再坐一個人。
至于之後的暑假期間,宋觀又見到了原主青梅竹馬的小哥哥校醫顧炎生,他從顧炎生那邊得到了一個黑色的耳釘。當然,這不是顧炎生送給他的,是顧炎生的兩個父親強行要求顧炎生送的,并且找尋的是一個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顧炎生懶得多管了,送了就送了吧,于是宋觀手頭就多了一個黑色耳釘。
這耳釘也是一個劇情關鍵的物品。劇情大綱裡,宋觀要去死一死炮灰掉自己之前,有一個琢磨描寫比較多的任務,就是他要在軍校畢業之前的基地任務裡,佩戴這枚耳釘躲過了主角受的暗示。原主是發現了主角受的異常,想要把主角受異常的事情給上報到外頭,結果消息沒有傳遞出去,但是誤打誤撞地放出了主角攻。然後主角攻跑出來就和主角受打了一架,把主角受給打得記憶全部恢複。
所以這是一枚很重要的耳釘。
宋觀收好了這枚耳釘,不過他決定除非去軍隊基地裡做任務,之前他是不會戴這個耳釘的。因為,這個耳釘實在太!基!太!gay!他内心是拒絕的。
過了這個暑假,剩下的第四學期就是宋觀待在軍校裡的最後日子了。
這最後的學期裡,基本沒有什麼課,而班上每個人去基地的分配名額,也很快就傳達了下來,宋觀當然和葉伯恩是一個基地裡。
消息宣布過後的當天晚上,班上同學組織偷偷喝酒,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宋觀倒是沒沾多少酒液,因為沒有人敢灌他。所以最後一地躺屍的同學裡,就宋觀和葉伯恩是還站着的。
看着葉伯恩,宋觀心裡十分尴尬。不過葉伯恩也沒跟他說什麼,隻是下巴一擡,示意宋觀跟他過去整理地上的酒瓶子,好進行證據銷毀以防被老師發現。
做完這一切之後,宋觀和葉伯恩抛下一地的醉鬼同學,往宿舍樓那兒走。這是沒有風的夜,青枝綠葉重重疊疊地交織成大片大片的黑影,因為沒有風,所以這些黑黢黢的樹影紋絲不動地矗立在道路兩側。宋觀沒言沒語地跟在葉伯恩身後,心說自己是不是應該找着對方來個深入的心靈對話什麼,忽然半路之間,葉伯恩叫了他一聲:“宋觀。”
茫茫夜色裡,月光冷冷,宋觀聽了這一聲叫喚,就仿佛忽然腳下生根似地住了腳。
葉伯恩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看到宋觀望着自己的目光變得迷蒙,看到對方的眼睛在明亮的月色之中也仿佛逐漸變得霧煞煞似的,他走宋觀跟前,聲音裡浸着異能,那是暗示的能力,他問宋觀:“告訴我,你把古迹裡的事情跟别人說了沒有?”
宋觀迷迷糊糊又怔怔地望着葉伯恩,像是似懂非懂,嘴上卻十分清楚地回答道:“沒有。”
葉伯恩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宋觀半晌,忽然笑了一下,原本很淺,最後他的笑意越來越重,隻是那笑容很自諷,他慢慢靠過去,手搭在宋觀肩膀上,額頭抵住宋觀的額頭,鼻息交纏裡,他閉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傻啊,我給你機會讓你去打小報告,都一個暑假過去了,這時間足夠你打不知道多少回的小報告了,你為什麼不說?”
宋觀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懵懵懂懂的表情,被催眠操控之人并不知道眼前的情況,他隻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因為我不想把你的事情和别人說。”
“不想和人說?”葉伯恩問,“你就這麼讨厭我?讨厭到提都不願和别人提?”
宋觀像是聽不明白這話似的擡頭看了葉伯恩一眼,而葉伯恩也張開了眼睛看着宋觀。
他在等,等宋觀說一句讨厭自己。如果對方讨厭自己的話,那就算了,不就是個人類啊,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他看見宋觀身披月光輕聲告訴他說:“沒有讨厭你。”
葉伯恩沉默了一會兒,他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挪動,從對方的肩膀到臉頰兩側,然後他捧住了宋觀的臉。葉伯恩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好像要把所有的思慮負擔都吐盡一樣。他想問宋觀一句,那你喜歡我嗎,如果沒有讨厭的話,那你會喜歡嗎?可是問不出來,或許心中已經知曉答案,可是不想面對,不想皿淋淋的撕開。
所以隻能這樣含糊不清地無視着。
捧住宋觀的臉,葉伯恩他擡起頭,然後輕輕在對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沒有什麼情/欲/色彩,隻是單純的觸碰,像是在尋求慰藉。
最後他放開宋觀,葉伯恩解除異能,說:“剛剛和我說話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好了,你可以随便幹什麼了。”
于是宋觀還就真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晚上,他的印象裡,隻有路上的一停一頓。天上月亮如明鏡高懸,路邊雜草青蕪生亂,葉伯恩走在他前面,他們倆誰都沒有和誰說過話。
再之後就是畢業考察的軍隊基地分配任務了。
第一天報道的時候,宋觀就碰到兩件十分意外的事。
就先說第一件事吧。
當時宋觀剛報道完畢,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在基地的宿舍房間,是被分配到和葉伯恩一起。當然,宋觀早就通過以前的事情總結得出結論知道自己和葉伯恩是十分有緣的,做什麼任務總是能被分配到一起,所以也就沒有十分吃驚。
淡定地和葉伯恩打了個招呼,宋觀心中比較驚訝的是對方居然這一次沒有甩冷臉給他看,而是回了他話。哎呦喂,自從上次從遺迹回來之後,葉伯恩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宋觀眼皮一抽,腦中已經開始飛快琢磨,對方現在勉強算是給了他一個好臉色,這是不是表示葉伯恩已經做好打算是要晚上進了宿舍房門之後就開始整自己了?
不怪宋觀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葉伯恩之前給他的印象太坑爹,不防不行。想想葉伯恩上回在古迹時最後放出的狠話吧,偏偏之後對方都沒有再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說沒陰謀他都不信。腦中飛速轉着還沒個定論,忽然宋觀餘光裡瞥見一個人影,登時他腦内轟然一聲大響,仿佛全身的皿液都翻湧上頭,渾身都發冷。宋觀遲鈍地站在那裡有片刻,然後他沖過去,途中撞倒了兩個人,宋觀撥開人群一把拉扯住那個人,手都有點發抖。
他說:“媽――!”
原本正在和朋友說笑的少女錯愕回眸。
衆人都吓傻了。
“……”宋觀在一群驚愣的視線表情之中緩緩松手。不錯,這個女孩子長得和他媽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更年輕點。他的媽――宋觀的意思是,他現實世界裡的母親。過度激動的情緒平複下來,宋觀就明确地知曉自己認錯人了。這是個不屬于他的周目世界,這個姑娘又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他媽。再說,他媽早就去世了。方才那一片刻,就好像渾身皿液都凍住了,宋觀此時醒過神來,全身的皿液似乎緩緩地又開始流動起來,他後退一步,一臉冷靜的表情,“不好意思,”他說,“認錯人了。”
機械地走回報到處,繼續将剩下還沒有來得及填報完的申請表,宋觀聽到周圍寂靜片刻後響起的不絕于耳的嗡嗡低語聲。那都是些聽不太清楚是什麼,可是又的确有動靜響聲的話語聲。葉伯恩走到他身邊,說了一句:“令堂可真年輕。”
惱羞成怒的宋觀踹了葉伯恩一腳,不過真下手的時候,又是不敢太狠的,所以倒像是打情罵俏一樣:“都說認錯人了,你好煩啊。”
幾乎就這樣被葉伯恩嘲笑了一整天,因着這個契機,宋觀和葉伯恩兩人關系好像恢複成了曾經的樣子了。也不能這麼說,其實還是不太像的。至少葉伯恩沒有再像以前那樣使着勁的,是毫無顧忌地欺負宋觀了。兩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沒有什麼冷場,可總是仿佛有一塊看不見的玻璃阻隔在兩人中間似的。不過宋觀倒是希望眼下的狀況能延續久一點,最好能直接保持住然後直奔自己死亡的結局,這樣也就不會出現變故讓他操心。
當天基地的作業任務結束,因為是第一天,所以晚飯是基地規定大家在食堂吃的。葉伯恩排在宋觀旁邊,兩人坐下之後,葉伯恩淡淡地同宋觀說了一句:“乖兒子,你怎麼不和你媽一起吃飯?”
宋觀把盤子裡不要吃的黃豆全倒在了葉伯恩的飯裡,因為被損了一天,他内心十分麻木,所以宋觀同樣淡淡地回了一句:“爸,這麼多吃的都還堵不住你的嘴?”
食堂中央的大熒幕上,正在放着聯邦重大新聞,宋觀用餐完畢,正起身準備将盤子放到清洗櫃子中,然而正巧此時大屏幕裡出現一個人影。那是宛若白梅染上胭脂色的好容顔,清清冷冷裡豔色漸生。宋觀愣在原地,猶自盯着屏幕,葉伯恩發現身旁的宋觀忽然一動不動,有點呆若木雞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調侃道:“你這是怎麼了?又看見令堂了?”
冷不丁裡,熒屏裡的美人擡手一掠耳際鬓發,随後一眼看向鏡頭,盈盈笑意落滿眼睫,麗色驚人,一如胭脂花開。
宋觀幾乎拿不住手中的盤子。
因為此刻宋觀反應的确反常,葉伯恩不由皺眉,擡起臉來:“你怎麼了?”
宋觀将手中盤子放下,坐回位置上,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沒什麼。”
的确是沒什麼。
隻不過大屏幕裡的那個人影人像,同他的一位故人長得一模一樣。
故人的名字有過一個名字,還曾經是他取的。
是叫做無憂。
百歲無憂的無憂。
如此,這就是宋觀來到軍隊基地的報道第一天裡,所遇到的第二件意外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