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人還要說什麼卻被秦韻攔住,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秦家做決定了。
“三日後,我就上門提親。”秦昀霆看着甄顔一字一頓道。
甄顔由丫鬟扶着緩緩站起身,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多謝秦公子成全。”
秦大夫人一甩袖子哼了聲就走了,秦韻也将秦昀霆拽走了,屋子裡頓時隻剩下二人。
甄沁滿臉欣喜,“多謝大姐姐成全,妹妹感激不盡,絕不忘姐姐今日之恩。”
甄顔瞥了眼甄沁,淡淡道,“二妹妹記得就好,好好歇着吧,明日一早回京。”
甄沁點點頭,嘴角止不住的笑容,心裡更是樂開了花。
秦家幾人回了屋子,秦大夫人氣惱的甩手給了秦昀霆一巴掌,氣道,“這裡是佛門淨地,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好事,昀霆,你太讓母親失望了!”
秦昀霆不躲不閃,渾渾噩噩的跪在秦大夫人面前,沒替自己解釋半句。
“母親,還是少說兩句吧,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也沒用。”秦韻歎息一聲,“将此事鬧大了,對昀霆沒有好處,毀的可是昀霆的前途。”
秦大夫人聞言不做聲了,到底是心疼兒子,隻是心裡憋着口氣,吐不出咽不下,窩囊至極。
“哼!”秦大夫人索性扭頭不去看他。
“昀霆,今天這件事……。”
秦韻還未說完,秦昀霆低聲道,“是我一時沖動犯了錯,我要娶甄二小姐。”
“不行,我不同意!”秦大夫人臉色一變,堅決不同意娶甄家女子做媳婦,甄夫人害自己丢了顔面還挨了八十棍,這口氣還沒撒呢,怎麼能娶甄家女子呢。
“母親是要逼死兒子嗎?”秦昀霆看了眼秦大夫人,“錯是兒子犯的,母親要是不答應,我去找祖父便是。”
“混賬!”秦大夫人見他這幅态度氣不打一處來,秦韻是站在秦昀霆這頭的,事已至此,根本沒的選擇,由不得秦大夫人高不高興。
“母親這麼做,是将昀霆置于何地,還讓不讓秦家做人了?”秦韻勸了一句,語氣僵硬,“這件事本就是昀霆的錯,母親再三撓,就是拿秦家去賭。”
秦大夫人語噎,臉色漲得通紅,秦昀霆站起身就要離去,秦大夫人才松了口,“我答應就是了,但不能讓她做妻……。”
“母親,甄家不比秦家差,你要二皇子的表妹做妾?我要是甄家
老爺,我甯可打死甄二姑娘也絕不會同意,大不了一拍兩散,誰也别得好!”
秦韻對秦大夫人十分無奈,她一直都知道秦大夫人多麼看中秦昀霆,對兒媳婦要求更是挑三揀四,各種不滿意,就是配個公主,也能挑出毛病來。
秦韻的耐心快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吃了這麼大虧,一點教訓沒長,急死人了。
秦大夫人被秦韻這麼一吼,頓時不反對了,“行了行了,妻就妻!”
“多謝母親成全。”
話落,秦昀霆開門走了出去,望着天,心情沉悶。
這件事保持得很嚴密,但秦煜還是知曉了,嘴角翹起微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古人賢明啊。”
三日後,秦家上門求親,衆人以為求的是甄大小姐,沒想到秦昀霆求的卻是甄二小姐。
甄沁的事沒瞞着甄二夫人,甄二夫人縱然諸多不悅,但不得不認下這門婚事。
由于甄大夫人逝去,甄沁身為嫡親侄女守孝一年,于是就将婚期初步定在了明年年底。
這件事自然沒能瞞過秦國公,秦國公嘴上不提,但心裡對這個孫子失望至極。
秦煜一次次在秦國公面前表現優異,見解獨到,心思活絡,比起以往大孫子秦昀霆,這個忽視了十多年的二孫子能力更是不俗。
秦國公下定決心栽培秦煜,一時間秦家二少爺的風頭漸漸掩蓋了嫡長孫秦昀霆。
這日兩兄弟碰面,秦煜一襲白衣立在廊下,高大的身姿仍是單薄,時不時掩嘴輕咳。
“恭喜大哥覓得佳人。”
秦昀霆頓下腳步,擡眸看了眼秦煜,那一雙清澈幽暗的雙眸閃着皎潔的光,輕輕一眨,潋去芳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這是秦昀霆第一次正式打量秦煜,這段時間煩心事纏繞秦昀霆,使得秦昀霆整個人憔悴不少,訂了婚約後,話更少了。
“多謝,二弟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準備成婚了。”
秦煜輕笑了笑,“我這副身子就别去禍害好姑娘了,再說,我一個卑微庶子,地位低下,有什麼資格談論婚嫁?”
“二弟何必妄自菲薄呢,母親這些日子正在替二弟挑選适齡的女子,昀霆的事定下來了,也該輪到二弟了,二弟再不濟也是國公府的少爺,誰敢小觑了不成!”
秦韻聞言擡腳走了過來,面上帶着和煦的微笑,忽然擡眸看了眼秦煜,“二弟該不會是在想着郡主吧?”
秦煜淺笑,“不知大姐口中的郡主是哪一位?”
“自然是慶樂郡主了。”秦韻笑了笑,“郡主芳華絕代,二弟傾心也是正常,可惜了,郡主近日被太後看的緊,太後有意将她許配給盧家嫡長子。”
秦煜眼眸微動,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大姐莫要說笑了,郡主哪是我能肖想的。”
秦韻見他面色無異,心裡的疑惑稍降了些,又和兩人說了幾句,轉身便離開了。
秦煜瞧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微微蹙眉。
郡主府
慶樂身子好轉以後,連太後就派了個嬷嬷貼身跟着慶樂,就像一雙眼睛時時盯着她。
慶樂簡直快要崩潰了,在屋子裡煩躁的走來走去。
“郡主,其實太後也是為了您好,您想想看,盧大公子為人處事樣樣周全,才華橫溢又是儀表堂堂……。”
周嬷嬷不斷的給慶樂洗腦,說着盧大公子的好來。
“哼!你這麼不說他年紀那麼大了,家裡還有一個表妹做妾!”慶樂不悅道。
“郡主哎,盧大公子年紀不過二十二歲,比郡主大不了幾歲,再說年紀稍大些懂得疼人啊,至于那個表妹,郡主放心,隻要您嫁過去,盧家立馬把她打發了。”
慶樂哼了哼,“說的輕巧,人家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哪是你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即便打發了,日後本郡主嫁過去豈不是和盧大公子生了嫌隙!”
無論周嬷嬷說什麼,慶樂總有話等着周嬷嬷,兩人樂此不疲,你一言我一語的辯駁。
盧大公子也不知這麼想的,偏偏鐵了心要娶慶樂,上次盧大夫人明明對慶樂很不滿意,也不知連太後從中做了什麼手腳,盧大夫人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急的慶樂直跺腳,想要求救,身邊偏偏有一個跟屁蟲,甩都甩不掉。
慶樂心裡着急,生怕連太後一聲不吭就把事定了,她才不要嫁什麼盧大公子呢。
“郡主,梅花糕和蓮子粥來了。”
書琴捧着托盤走了進來,飛快地看了眼慶樂。
慶樂走近桌子,瞥了眼周嬷嬷,“嬷嬷别說了,本郡主腦袋疼的厲害,先出去吧。”
周嬷嬷欲言又止,擡眸瞥了眼書琴,“既然郡主身子不适,書琴,退下吧,别打攪郡主休息。”
“你!”慶樂瞪了眼周嬷嬷,周嬷嬷一點也不懼,拉着書琴就退下了。
門一關上,慶樂就開始翻找糕點,将糕點戳了個稀巴爛,終于在一塊裡面找到了一支小竹筒。
慶樂一喜,伸手打開了竹筒,隻見上面寫了一行小字,慶樂終于放寬了心。
次日,蕭妧将秦煜約出,“煜表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秦煜微微蹙眉,也沒多想就答應了,跟着蕭妧坐上了馬車。
秦煜挑眉,“我們去哪裡?”
蕭妧神秘一笑,“煜表哥放心吧,總不會害你的。”
兩人輕裝上陣,一路快馬加鞭朝着城門外方向駛去,走了大約一天一夜,晝夜不停的趕路,終于抵達文州。
秦煜掀開簾子,文州地勢偏僻四周被山澗包圍,這裡雨水充足,尤其近日連日下雨,一點沒有收斂之勢。
兩人去的時候,雨水稍小了些,家家戶戶都在門口盼着雨停,街上的雨已經足夠淹沒腳踝,若再繼續暴雨連天,隻怕整個文州會發生洪澇。
“煜表哥,小九知道表哥心懷天下,想有一番作為,如今文州連日暴雨不斷,文州的知府不作為隐瞞不報,過兩日暴雨若繼續下,文州一定會洪澇,到時候黎明百姓該何去何從。”
蕭妧話落,秦煜眼波流轉,緊抿着唇盯着蕭妧,“若雨停呢。”
“不會的,半個月之内都不會停的。”蕭妧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秦煜疑惑的問。
蕭妧張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漲紅了臉,很快又解釋道,“總之相信我就是了,有些話不方便跟表哥透露,煜表哥難道信不過小九?”
秦煜聞言笑了笑,“怎麼會,我自然信得過。”
見秦煜不再追問,蕭妧才松了口氣,兩人披着簑衣出了馬車,
一人手裡撐着一把油紙傘,雨勢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接着一顆下墜,比起京都豔陽高照,這裡陰雨綿綿又潮濕,實在遭罪。
秦煜忽然道,“我出去一趟看看地形,你找一間客棧等着。”
蕭妧點點頭,“成,你去吧。”
找了間客棧歇歇腳,掌櫃的親自來迎,态度十分客氣,想必因這天氣店内生意很不好,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人,所以就異常熱情。
安頓下來後,蕭妧讓人尋來文州地勢圖,細細研究。
她記得前世文州暴雨連天,洪澇排洩不出去,淹死了不少人,沖毀了莊稼,連口吃的都沒有,很多人被活活餓死。
文州知府是個不作為的,享受朝廷俸祿,仗勢欺人為非作歹,出了事以後,帶着一家老小逃出了文州去了别處,将一堆爛攤子丢給了朝廷。
一時間百姓還以為是朝廷不作為,怨聲載道,東鳴帝無法,隻好将亂攤子丢給了右相。
右相忙的焦頭爛額,好幾個月未回家,所以蕭妧對這件事有些印象。
直到傍晚時刻,雨越下越大,眼看着天陰沉沉就要黑了,秦煜渾身濕淋淋的回來。
秦煜一臉凝重,“文州有處山泥濘不堪,随時都有可能塌方,後山還有一條大河,水勢越漲越高,一旦沖破防線,大山坍塌洪水外洩,城中百姓一定會遭殃。”
蕭妧點點頭,“煜表哥,這是文州地勢圖。”
秦煜一喜,順着視線看去,瞧了好一會才道,“不知小九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不足百人。”蕭妧道。
秦煜咬咬牙,“先回京再說。”
“可是外面下了這麼大雨……”紅袖擔憂道。
蕭妧擺擺手,“無礙的,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免得出大錯,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秦煜點點頭,于是一行人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了京,秦煜顧不得身子不适,将自己鎖在書房裡,直到天亮才出來。
秦煜将手中的書信遞給侍衛,“務必交給蕭九小姐。”
“是!”
秦煜手裡拿着另外一份去了秦國公書房,秦國公正在和秦昀霆說着些什麼,看得出秦國公很生氣,秦昀霆低頭不語。
“祖父,我有急事要和祖父談。”秦煜臉色發白,有些迫不及待。
秦國公瞥了眼秦煜,“說吧。”
秦煜轉眸看了眼秦昀霆,秦國公道,“你先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
那頭右相接了書信,打開一看,眸光一亮,“送信的人呢?”
“已經回去了。”
右相立即派人馬不停蹄的去打探消息,随即又道,“去一趟秦國公府。”
秦國公一聽消息愣了半響,“讓朝廷派兵挖通文州流河,疏散百姓,這不是胡鬧嘛,以往文州每到這個季節都會下雨,過一陣子就停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祖父,孫兒剛從文州回來,文州幾座大山,山勢松散,還有好幾處出現了裂縫,若雨勢再不停,
一定會山崩地裂,還有一座山的後面就是一條大河,大雨連綿若是沖破了提防,隻怕城中百姓都會跟着遭殃。”
秦煜說着又道,“孫兒常年在山中居住,對山勢有一定的了解,山腳下泥土松散就是要塌陷的趨勢,還請祖父派兵疏散百姓,再将河流引至扁舟湖。”
“你為何笃定雨勢不會停歇?”門口處傳來冷冽的聲音,右相擡腳走了進來。
秦煜低聲道,“這種事情不能賭一把,更不能有僥幸心理,若雨勢不停後果就嚴重了,況且将大河引至下流扁舟湖,工程雖浩大,但對百姓有益,以防萬一。”
秦國公瞧了眼右相,哼了哼,“相爺怎麼這般有空閑回來一趟?”
右相見了秦國公不自覺矮了三分,放低了姿态,“還不是小九,去了趟文州,體恤那裡的黎明百姓,要我想辦法解決此事,我就過來跟國公爺商議一下,沒想到恰好聽見了二公子的見解,國公爺好福氣啊!”
秦國公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看了眼秦煜,“不過是瞎胡鬧罷了,右相怎麼還當真了。”
右相卻笑,“有備無患也不是件壞事,不過是耗費些人力物力罷了,也總好過讓百姓受苦受難,文州一事,不可小觑。”
秦國公這才沒說話了,右相又聽着秦煜說了些,然後迫不及待的進了宮。
當着不少官員的面将此事提了,不少人嘲弄右相閑着沒事做,跑去文州大做文章。
“文州正是陰雨時節,下點雨也是正常,何必大費周章派兵挖通河道?”東鳴帝同樣不解,甚至開始提防右相是不是在打什麼算盤,時刻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