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鳴帝話落,立即有人附和,“眼下國庫不甚充盈,挖通渠道少說也要幾十萬兩銀子,還有大量的人力,實在沒必要。”
“每年都下雨,以往也沒出什麼事,怎麼偏今年就有事呢,相爺可不要危言聳聽啊。”
“就是啊,朝廷上下一時半會可拿不出這些兵力去文州,再說文州地勢偏僻,山腳下更是沒有多少百姓,相爺若實在不放心,那就讓那幾戶人家遷徙城中。”
“相爺,那麼大的一座山,百年不倒,不會因為一場小雨就要倒塌吧,不是咱們不認同,實在是太冠冕唐皇了,叫人難以信服啊。”
“是啊是啊!”
……。
右相微微挑眉,“若真出了事,諸位大臣拿什麼擔保?”
“這……。”衆人噎住了,好端端為什麼要去淌這趟渾水呢,幹脆在一旁不說話了,就等着看右相笑話。
東鳴帝瞥了眼這幫沒出息的大臣,剛才還一個個理直氣壯,被右相一句話噎的死死的,一個字反駁不出來,東鳴帝有幾分失望。
“皇上,且不說這雨勢會不會停,但總歸是個隐患,再說讓扁舟湖和大河互通并沒有什麼壞處,據微臣所知,扁舟湖和大這一代水量不充足,時而幹旱,互通以後,對百姓隻有好處并無壞處啊。”
右相看了眼東鳴帝,那意思就是希望東鳴帝派兵和出錢,右相每次一張嘴,不是錢就是人,弄的東鳴帝避無可避,實在煩惱。
東鳴帝想要拒絕,但右相話都說的這麼清楚了,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東鳴帝隻能睜着眼往坑裡跳。
“那此事就交給右相全權處理吧,至于銀子,國庫撥五萬兩白銀,出兵……。”
“皇上,兵馬至少一萬。”右相張嘴就要人,銀錢是小,但兵力必須跟上。
就這樣,在右相的壓榨下,東鳴死硬着頭皮出了一萬兵力,給了右相半個月時間。
右相拿着聖旨就出宮了,不少人就是一副看笑話的姿态,就等着右相出醜。
出了宮門,右相又頓了頓,厚着臉皮又去了一趟秦國公府,跟秦國公把人要出來。
秦國公冷冷一哼,“我可告訴你,要是丢了醜可别拽上秦國公府。”
右相點點頭,“這是自然。”
有了右相的保證,秦國公這才放人了,右相帶着秦煜連夜趕往文州。
“瞧見了吧,二弟還真是深藏不露,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搭上了右相,還有祖父幫忙鋪路,都怪咱們太小瞧了他。”
秦韻瞧着二人離去的身影,眼中是一抹複雜情緒,畢竟嫡庶有别,秦昀霆才是秦家嫡長子,如何能被一個庶子壓着呢。
秦煜近日,風頭太過了。
秦昀霆嘴角噙着微笑,“那又如何,他始終是庶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提及秦煜,秦昀霆心裡最抵觸的還是那個誓言,以及一閃而過的決絕身影,猶如蝴蝶一般隕落,那一刻,秦昀霆是震驚的。
秦韻歎息,“昀霆,母親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要責怪母親,這個家以後是要交給你的……。”
秦昀霆笑了笑,“大姐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秦韻淡淡嗯了聲不語,看着她才華橫溢的弟弟似乎變了一個人,秦韻有些惋惜和心疼。
七日後,有消息傳入京都,文州城兩座大山傾瀉,洪水湧入城中,所幸百姓已經安全撤離。
消息傳到大殿上,東鳴帝陰沉着臉,大殿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個個面面相觑,尤其七日前反駁右相說風涼話的幾人,此刻震驚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暴雨下了整整半個多月,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衆人都傻了。
右相将文州知府堵了個正着,帶一家老小都押送回京,右相如今是打着東鳴帝的旗号,就是為了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機挑撥。
文州百姓也從一開始的不信任,到逃過一劫大難,對東鳴帝感恩戴德,無一不服。
東鳴帝聞言,臉色才緩和了不少,揚言給右相追加五十萬兩白銀,足足多了一倍。
當然了,這五十萬兩白銀國庫隻出二十萬兩,餘下的全靠大臣捐贈,三日之内湊足了五十萬兩,連夜送去了文州右相手中。
“哼!右相一片好心,卻被你們誤解,回頭自己好好跟右相解釋吧。”
東鳴帝開始替右相說話了,衆人皆無語,但不敢反駁,誰叫當初東鳴帝被迫答應了右相出錢出力呢,也算是大功臣。
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暫無人員傷亡,暴雨停歇,接下來的後事全都交給了新任知府處理,右相和秦煜趕回了京都。
期間右相接觸了秦煜,對秦煜很是誇贊。
半路上右相還碰見了趙遵,趙遵見到右相,那是十分客氣。
“嶽父大人,這次去了一趟郓城收獲不淺。”
右相笑而不語,一路上跟兩個小輩鬥鬥嘴皮子,時間過得也快。
秦煜知道趙遵是蕭妧未來夫君,減少了防備,兩人相談甚歡,頗有一股相見恨晚的架勢,一路聊到了京都。
到了京都,秦煜回了秦國公府,整個人已經累癱了,秦國公對秦煜越發的滿意了。
而趙遵則是屁颠屁颠跟在了右相身後,攆都攆不走,幹脆就任由他去了。
趙遵去相府時,恰好蕭妧出門了,于是趙遵就去拜訪了蕭老夫人,帶了些許禮物給蕭老夫人,哄的蕭老夫人對他這個孫女婿越來越滿意,嘴裡跟抹了蜜似的甜。
蕭老夫人瞧了眼時辰,心裡跟明鏡似的,擺擺手,“晚膳就不留你用了,改日再來祖母這裡。”
趙遵笑了笑,“是,那我先走一步了。”
“去吧。”
趙遵直徑去了玲珑閣,無比熟悉,閉着眼都不會走錯,一進院子還是那麼熟悉,蕭妧還未回來,趙遵幹脆斜在榻上打盹兒。
天色漸黑,蕭妧一腳進玲珑院,采菊迎上前拽住了紅袖和青予,朝着二人使了個眼色。
兩人會意,停下了腳步,蕭妧一時未察覺獨自進了屋。
“哎,累死了。”蕭妧走了一日了,屋子裡還未掌燈,所以瞧的朦胧,“紅袖,快去倒一杯牛乳茶來,采菊,準備沐浴!”
蕭妧往榻上一坐,下一刻腰間一緊,渾身天旋地轉,身子被壓住了。
“嗚嗚!”
趙遵一隻手撐起身子,懷裡抱着嬌小的人兒,不分開不知道,一晃兩個多月沒見了,這兩個月着實将他折磨壞了,整個腦子裡全都是她的身影。
趙遵含住嬌俏紅唇,又附身親了親蕭妧的臉頰,大掌扣緊了蕭妧的後腦。
蕭妧先是吓了一跳,然後鼻尖是一抹熟悉的冷香,接着模糊的光,隐約能瞧見輪廓。
“去哪了,我等你三個多時辰了。”趙遵低聲抱怨,聲音沙啞。
“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早知道就不出門了。”蕭妧又驚又喜,兩隻手腕摟住趙遵的脖子,将小腦袋擱置趙遵的兇膛蹭了蹭,一刻也不撒手。
趙遵淺笑,那一刻好像什麼都值了,懷裡緊摟着蕭妧,“有沒有想我?”
蕭妧小臉漲紅,小腦袋點了點頭,“想。”
趙遵坐起身子,讓人點亮了燭火,紅袖親自進來,點上燭火以後立即紅着臉跑了出去。
蕭妧撇撇嘴,“如今你都光明正大了,一點不知道遮掩。”
趙遵抱着蕭妧坐在自己兩腿之間,笑了笑,“我可是跟着嶽父大人進門的,誰還敢攆我走?”
蕭妧又笑罵他厚臉皮,兩隻手把玩他粗糙的手掌,趙遵難得心情好,耐心十足。
于是蕭妧又将他走後,京都城裡發生的事一點點告訴了趙遵,尤其是郡主府,以及甄顔的。
趙遵沉吟良久,才道,“此女子心機頗深,目的心太強。”
蕭妧點點頭,對甄顔總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好似做什麼都在她掌控之中。
“還是小九好。”趙遵忽然呢喃了句,附身親了親蕭妧,這一吻一發不可收拾,激起了他渾身的欲火。
才兩個月不見,趙遵對蕭妧的想念早已侵入骨髓,除了那張嬌豔容顔外,再無旁人,也裝不進去半點一滴,滿滿的全都是蕭妧的一颦一笑。
依依不舍的松了唇,趙遵歎息,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将懷裡的人娶回家,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蕭妧抱着趙遵的胳膊,“侯爺,你覺得煜表哥和慶樂如何?”
趙遵見她一幅興奮至極的模樣,于是配合道,“天生一對,極配!”
蕭妧聞言笑的更歡快了,兩人又磨又蹭,趙遵倒抽口涼氣,擡眸看她小臉漲紅,嬌豔的紅唇透着誘人的光澤,差點就把持不住。
“乖乖。”趙遵親了親蕭妧的嘴角,低聲在蕭妧耳邊嘀咕着什麼,蕭妧小臉爆紅,嬌嗔瞪了眼趙遵。
“我還未笈笄,父親不會答應的,祖母說還要多留兩年呢,祖母舍不得我出嫁。”
“回頭我去跟祖母好好談談,順帶将隔壁宅子買下,将趙府遷過來,再在内院開一道門,你方便随時可以回來,來回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趙遵早就有了這想法,隔壁的院子是一位退位的大臣的,給些銀錢,總歸再想些辦法弄過來就是。
“那那些牡丹花怎麼辦?”蕭妧蹙眉,她可記得趙府裡還養着她的花呢。
“再種就是。”
兩人黏糊了好一陣,紅袖敲了敲門,“小姐,時間不早了。”
蕭妧小臉一垮,一頭紮進趙遵懷裡,“明日再來瞧我可好?”
趙遵哪裡受得了這個,點點頭頓時就答應了,“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歇歇,一會我還得進宮一趟,我這不是回京了嘛,回頭你要不嫌,我巴不得日日來!”
趙遵扔下一堆事就來看她,如今總算想起自己還沒進宮呢,趙遵縱然不舍,也不想她壞了名聲,日日來遭罪的也是他,偏忍不住還要來。
趙遵下定決心,早日說服有右相,攻破蕭老夫人,将蕭妧迎娶進門。
“那你走吧!”蕭妧松了手,趙遵站起身,臨走前又親了親蕭妧嬌嫩的唇角,“好了,我走了。”
蕭妧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進了宮,右相已經等候多時了,東鳴帝大肆誇了右相。
“皇上,這件事并非微臣發現的,而是秦國公的孫子秦煜發現的。”
右相瞥了眼秦國公,出了事他得扛着,有了獎還不忘推薦秦煜,右相在秦國公面前注定直不起腰來,一臉讨好。
“竟有此事?”東鳴帝也有了絲興趣,擡眸看向秦國公。
秦國公緩緩站起身,一五一十将此事說了出來,“右相謬贊,不過是巧合罷了。”
東鳴帝淺笑,“那二公子身在何處?”
不一會,秦煜被人領進門,單薄消瘦的身姿挺直的跪在地上,“草民秦煜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秦煜?”東鳴帝看向秦煜,暗含打量。
“回皇上話,正是草民。”
“那你說說你是如何發現山體塌方的征兆,還有引渡洪水的法子,也是你想出來的?”
秦煜點點頭,“正是,草民自小在山裡長大,對山勢略知一二,于是大膽向祖父說了這件事。”
東鳴帝哈哈一笑,“好!好!秦國公,你有一個好孫子啊!”
“微臣惶恐,皇上謬贊了,不過是孫兒胡鬧,所幸沒釀出大錯。”秦國公一臉謙虛,但臉上的驕傲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既然是秦二公子想出的法子,救了黎明百姓,該賞!”右相在一旁推波助瀾。
東鳴帝點點頭,正要開口,卻聽何公公道,“皇上,趙侯爺在門外候着呢。”
“讓他進來!”
不一會,趙遵進殿,男子孤傲霸氣的氣勢令人不自覺擡眸看去,一身湛藍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出奇的好看,那一張絕色容顔才叫人折服,宛若刀削般精緻,其實冷冽。
“微臣叩見皇上!”趙遵單膝下地,拱手道。
東鳴帝沒好氣瞥了眼趙遵,“趙侯爺當真是憐香惜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趙侯爺堂堂大侯爺,也邁不過這個坎?”
趙遵不惱不急,反而大方承認了,“微臣一介莽夫,哪裡稱得上是英雄,皇上謬贊了。”
“行了,少耍貧了,朕念你這次查案有功,即日起正式任命為刑部尚書。”
趙遵點點頭,“是,微臣領旨。”
“皇上,還有一個呢。”右相收到了秦國公的提示,不得不再次開口。
東鳴帝點點頭,一時有些拿捏不準賜秦煜什麼好,于是看了眼右相,“相爺……秦煜是跟你一起去的,相爺以賜什麼封賞合适?”
右相瞥了眼秦煜,故作為難,“秦煜無官無職,又不是科舉出生,若賞賜一官半職有些不妥,金銀财寶更不是秦煜想要的,皇上不如給秦煜賜婚吧。”
“賜婚?”東鳴帝怔了下,“也可,不知秦煜心儀哪一家小姐?”
秦煜擡眸看了眼東鳴帝,難掩激動,拱手道,“微臣偶然見過一次慶樂郡主……。”
“煜兒,不得放肆!”秦國公臉色一變,及時打斷秦煜的話,“皇上,是微臣沒教好,求皇上恕罪。”
“秦國公何必這麼嚴謹,皇上既然提了,秦公子說出來也無妨,郡主芳華絕代,秦公子才華橫溢,微臣以為這兩人乃是天作之合!”趙遵忽然低聲道。
“堂堂一個郡主,如何能許配一個庶子,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讓天下人謾罵皇上眼拙?”其中一名大臣道。
不少人跟着附和,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私下議論紛紛,都說秦煜狼子野心。
“陳大人此言差矣,士農工商,本侯之前就是個商人,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未免也太小瞧人了,秦公子好歹還是将門之後,難不成在陳大人眼中,相爺糟蹋了蕭九姑娘?”趙遵挑眉淡淡道。
右相随之看了過去,眼神随意但眸底淩厲,噎的那位陳大人愣是辯駁不出一句來,幹脆低頭佯裝喝酒。
東鳴帝蹙眉,瞥了眼二人。
“皇上,門第之見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能一概而論,秦二公子才華橫溢,科舉在即,微臣相信秦二公子一定能夠榜上有名。”
趙遵雖然和秦煜接觸短短幾日,但對秦煜評價不錯,有信心。
“秦煜,你若中了連中三元一舉奪魁,中榜提名,朕就允了這門婚事!”
東鳴帝一句話讓衆人無話可說,科舉榜首,可不是一個庶子能拿下的,那麼多人寒窗苦讀,難不成還不如一個庶子?
“是!”秦煜重重的應了聲,感激地看了眼趙遵,他無數次的想過這件事,但每次都說服不了自己,如今有了目标,秦煜感覺渾身打了雞皿一樣,鬥志昂揚。
秦國公見狀,也沒了話,成與不成都是秦煜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