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妧要去大昭寺住三日,祭祀生母,蕭老夫人早早就讓人準備了,由于今年蕭老夫人身子不适,就不陪蕭妧去了,改由慶樂和趙娴兒陪着。
臨走前,右相親自将蕭妧送上馬車,欲言又止的看着蕭妧,“小九……”
“父親放心吧,小九什麼都懂。”蕭妧擠出一抹微笑,反過來安慰右相。
右相欣慰笑了笑,擺擺手,蕭妧才坐着馬車出發了。
颠簸了四五個時辰才到山腳下,蕭妧對秦翊的印象很模糊,隻知道是個溫柔如水,十分善良的女子。
正沉思間,耳邊一輛馬車停靠。
“小九?”
蕭妧回眸,乍一見男子,笑了笑,“霆表哥。”
秦昀霆點點頭,“今日是姑姑的忌日,往年不在京都就罷了,如今哪能不來,祖母這幾日身子不适,祖父擔心祖母觸景生情,所以就沒讓祖母過來。”
“無礙。”蕭妧道,“咱們先上去吧,”
秦昀霆點頭跟上。
一旁慶樂偷偷瞄了眼好幾眼秦昀霆,心跳加速。
趙娴兒心裡正想着給沈逸求個平安,替沈家和趙家祈福,倒是沒有發覺不對勁。
幾人很快上了山,跟着小師傅住進了禅房,秦昀霆才和幾人分開了。
歇息片刻,幾人換上了素衣,前去大殿上祈福誦經,蕭妧跪在佛前祈禱,一來求蕭老夫人福壽安康,長命百歲,二來求右相安順一生。
緩緩睜開眸子,嘴裡不停念着佛經,滿屋子僧人敲打木魚祈福誦經。
蕭妧親自将秦翊的長明燈一盞一盞點亮,心裡默念着秦翊。
秦昀霆陪在一旁,“姑姑若能泉下有知小九這般懂事,一定會欣慰的。”
蕭妧眼眶微紅,前世是她不孝,錯認範氏為母,從未記得秦翊的忌日,有一次偶然跟蕭老夫人提及,恰好被範氏知曉,範氏一臉傷感還病來幾日,強顔歡笑給她準備東西。
範氏明裡暗裡的暗示她,蕭妧怕範氏不高興,耍着脾氣硬是沒去大昭寺,讓蕭瑩和蕭若代替去了。
就是那一次,右相狠狠打了蕭妧一巴掌,足足兩個多月沒理蕭妧,範氏後來處處勸蕭妧,最終的結果卻是,蕭妧心裡恨着右相不願跟右相親近,也遠離了蕭老夫人,相反的蕭瑩和蕭若就成了體貼懂事的乖女兒,最終将她頂替。
那時的蕭妧,腦子裡成日想着三皇子,徹底跟右相和蕭老夫人分了心,才有了後來的悲劇,使她看清了人心。
提及往事,蕭妧羞愧難當,是她辜負了真正關心她的人。
如今,蕭妧絕不會辜負蕭老夫人和右相。
點完了長明燈,蕭妧又将早就抄寫好的金剛經一點點燃燒殆盡。
一連三日皆是如此。
這日蕭妧和慶樂以及趙娴兒三人褪去了素衣,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蕭妧一身淺黃色長裙,嬌俏動人。
臨走前,慶樂忽然道,“早就聽聞大昭寺的簽文十分靈驗,不如待會去試試?”
趙娴兒也跟着心動,于是點了點頭,“也好。”
蕭妧見二人提議,隻好跟着一起去,三人剛一出屋,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掃興!”慶樂撇撇嘴,到哪都能瞧見掃興的人。
隻見那邊林絮面帶微笑的走來,“真是巧了,我過來替表哥祈福,還能碰上三位。”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林絮主動打招呼,三人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是在寺廟,于是象征性的問候一句。
“聽聞寺中簽文十分靈驗,我和林姐姐正要去拜拜,不如郡主和縣主,趙姑娘一起吧?”
甄顔今日一襲白色長裙,婉約秀麗,臉上挂着得宜的微笑,态度溫和倒叫人不好拒絕了。
“巧了,我們幾個也準備去瞧瞧,幾日如此就一起吧。”蕭妧淡淡道,不知為為何,總覺得甄顔有幾分古怪,具體哪裡不對勁,蕭妧還說不出來。
就這樣五人一同前往大殿,先是跪在佛前,林絮先捧着竹筒簽搖晃,默念了幾句佛語,一支竹簽掉在了地上。
林絮一喜,撿起地上的簽文就去了解簽處,解簽的正是若愚大師,“勞煩大師幫忙看一看。”
若愚大師手裡拿着簽文,“不知施主想問什麼呢。”
林絮小臉一紅,瞥了眼四周,然後小聲道,“問姻緣。”
“可有訂婚的對象?”
林絮點點頭,“有。”
“還請施主将兩人的生辰八字寫下來,這樣才能算的更準确。”
林絮聞言在紙上寫下大皇子的生辰八字,遞給了若愚大師,小聲偷偷的問,“大師,不知我和此人日後可順利,夫妻和睦,能否消災解難度過眼前這一劫?”
若愚大師一看,再配上簽文,搖了搖頭,“施主與公子确有夫妻情份,隻不過路途坎坷,不甚順利若是能放下心中執念,還能回頭是岸,否則終身悔恨。”
若愚大師一說完,林絮整個小臉都垮了,還來不及多問,手裡緊捏着簽文,背後傳來腳步聲趕緊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趙娴兒将簽文遞給若愚大師,若愚大師接過一看,“這是上上簽,家宅和睦,夫妻恩愛,命中遇到貴人了,施主好福氣。”
趙娴兒聞言心中有數,高興不已,“多謝大師指點。”
趙娴兒原本想問的,若愚大師統一說出,所以就沒了想問的,很快退開了位置。
很快就輪到慶樂,搖出一支簽文遞上,若愚大師蹙眉。
慶樂心一緊,“這……。這是怎麼了?”
若愚大師歎息一聲,“施主是個好強的性子,施主雖然前方坎坷不順,但若能堅持結局還是不錯的,有緣無緣,就看施主心中怎麼想的。”
慶樂抽的簽文不好也不壞,慶樂聽的一頭霧水,隻記住了若愚大師的堅持二字,若能堅持,就能有好的結局。
慶樂似是想起了什麼,小臉微紅,一連三日的接觸,讓慶樂越發的心動了。
林絮站在一旁聽了許久,就屬自己最差,林絮緊緊扣着手心,氣的眼珠子發紅,兇口上下起伏不定,要不是丫鬟攔着直接扭頭就走了。
啪嗒,蕭妧的簽文掉下,彎腰撿起遞給了若愚大師。
“有勞大師了。”
若愚大師接過,眼眸中一閃而逝的驚訝,“不知施主要問什麼?”
林絮瞧着若愚大師臉色不對勁,趁蕭妧還未開口,極快道,“自然是姻緣了,煩請大師算算。”
蕭妧擡眸瞥了眼林絮,林絮笑了笑,“蕭妹妹,你和趙侯爺站在一起就是一對金童玉女,一定極配的,日後再瞧瞧趙侯爺究竟能官升幾品,你能當個幾年诰命夫人。”
林絮嘴上是這麼說,可語氣裡滿滿對趙侯爺的譏諷鄙夷,不過是仗着右相才升到今日這個位置罷了,完全不是靠自己的實力。
慶樂狠狠瞪了眼林絮,若不是在佛堂,她一定不饒林絮。
眼看着要争執起來,蕭妧轉念一想,她和趙遵本就是未婚夫妻,蕭妧心底也按耐不住好奇,今生與趙遵究竟有沒有夫妻緣份。
于是蕭妧就在紙上寫下了趙遵的生辰八字,若愚大師拿起一看,眉目凝重。
蕭妧挑眉,“大師,有什麼但說無妨。”
若愚大師沉吟許久,才道,“恕貧僧道行淺薄,瞧不出施主的姻緣,隻知道施主的姻緣不淺,但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無權幹涉。”
蕭妧一聽有幾分心虛,她姻緣不少,屢屢訂婚退婚,加上前世的一些事情,蕭妧自然能聽懂若愚大師的話。
“至于施主,本就是極貴之人,家中同樣貴不可言,所以不需要多求什麼,一切安好。”若愚大師又補充了一句。
慶樂卻是一頭霧水,蕭妧點點頭,“多謝大師。”
蕭妧站起身子,讓開了位置,沖着慶樂和趙娴兒道,“咱們走吧。”
兩人點點頭。
這頭甄顔坐上了蕭妧的位置,遞上簽文,“問姻緣。”
三人剛走到門口處,卻聽見若愚大師突然來句,“這就對了,施主和那位身穿淺黃色姑娘要算的男子,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夫妻情份。”
蕭妧一低頭,觸目是淺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胡說什麼呢?”慶樂頓時火冒三丈回頭斥責。
甄顔更是措手不及,“大師,是不是算錯了?”
“大師是得道高僧,這麼多年來在大昭寺解簽文,從未出過半點差錯,正如大師所言,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林絮聞言,将自己的那點不愉快丢到了九霄雲外,幸災樂禍瞥了眼蕭妧。
若愚大師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肯定道,“貧僧算的不查分毫,施主與那位公子才是命中注定的一世夫妻。”
“蕭姑娘……”甄顔叫住了蕭妧,蕭妧回眸瞥了眼甄顔,忽然有一種感覺,似乎這一切全都在眼前這個女子手中掌握,處事不驚不慌,穩若泰山,偏偏眼眸中還帶着一絲歉疚,一時倒讓蕭妧看不懂真假。
“我和侯爺真的沒什麼,你不要誤會。”甄顔小臉蒼白的解釋一句。
蕭妧笑了笑,“甄姑娘的人品衆人皆知,我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随意質疑甄姑娘呢,信不過甄姑娘,也總該相信趙侯爺。”
“那就好,隻要蕭妹妹别誤會就好。”甄顔似是沒聽懂蕭妧的貶低,一臉慶幸的笑了笑。
慶樂還要再說什麼,卻被蕭妧緊拽住了。
“走吧,一切自有天意,強求不得。”
蕭妧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離去,她和趙遵本就不是命中夫妻,不過是有緣無份罷了。
而甄顔才是那個,蕭妧甚至懷疑是自己霸占了甄顔的位置,可不知為何,蕭妧心口處酸澀難忍。
出了院子,慶樂就道,“小九,你别聽那人胡說八道,我瞧着一點也不準,一定是弄錯了。”
趙娴兒也跟着安慰,“是啊小酒,隻要你跟趙侯爺兩情相悅,一定可以在一起的,這世上沒人能将你們分開。”
蕭妧聽的恍惚,強擠出一抹微笑來,“我沒事,其實若愚大師說的沒錯,許是我和趙侯爺無緣罷了,我是右相嫡女,又不是嫁不出去。”
蕭妧心裡忽然就有一塊疙瘩,誰叫她前世嫁給了三皇子,趙遵娶的也是旁人呢,越想越不痛快。
一路上兩人不斷的安慰蕭妧,逗她歡心,蕭妧也跟着配合笑了笑,但笑意太過牽強。
大昭寺内
林絮心情不錯,一想到蕭妧那臉色,就根三伏天喝了沁涼的果汁一般爽透了。
“這下看蕭妧得意什麼,仗着右相身份,緊巴巴賴着趙侯爺不放,簡直無恥之極!”
甄顔聞言低頭不語,如前世一樣,她和他才是天生一對,屬于他的那一半根本不可能是别的女人,隻能是自己。
甄顔狠狠的松了口氣,趙遵,她的夫君!
若是蕭妧有自知之明退讓還好,若是恬不知恥繼續霸占,就别怪她不客氣!
甄顔和林絮緩緩離去。
“爺,是那日的姑娘!”
秦昀霆因有些瑣事落後一步,乍然一聽順着視線看去,一抹淺白映入眼簾,身姿窈窕綽約,容顔清麗無雙,果真是那一日在北郊遇到的那位姑娘。
“去查查是哪一家的姑娘。”秦昀霆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是!”
不一會侍衛匆匆回來,低聲道,“爺,那位姑娘是甄家長女甄顔,皇上前些日子親封的忻靈縣主。”
秦昀霆一聽,“原來是她,怪不得從未見過。”
甄顔一向低調,很少出門所以能認識的公子更是少之又少,不過甄顔的名字,秦昀霆卻是有所耳聞。
“回去吧。”秦昀霆笑了笑,眼底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帶着人離開了大昭寺。
那日若愚大師的解簽不知怎的全都傳開了,右相嫡女和刑部尚書趙侯爺本不是一對,趙侯爺和甄家嫡長女才是一對的消息,似是長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
甄顔聞言,神色始終淡淡,嘴角邊挂着淡淡的微笑。
甄夫人聽後直接上門來找甄顔,“顔姐兒,這是真的嗎,若愚大師當着這麼說?”
“母親。”甄顔站起身,擺擺手屏退了丫鬟婆子,拉着甄夫人,一臉認真,“女兒覺得趙侯爺将來必将不是池中物,能有幸嫁給趙侯爺是女兒的福氣,女兒相信趙侯爺會對女兒好的。”
甄夫人一驚,原本隻以為是傳言罷了,沒想到甄顔就這麼痛快的承認了。
“顔兒,你糊塗啊,你日後是要嫁給殿下的,這麼能想着趙侯爺呢。”
甄夫人之所以一直藏着掖着甄顔,就是等着二皇子呢。
提及二皇子,甄顔神色微閃,“母親,若是女兒能嫁給趙侯爺,才能幫助表哥更上一層樓,表哥需要的是助力,而非女兒這個人。”
“可是……”
“母親,相信女兒的眼光,絕對沒有錯。”甄顔一臉堅持,“除了他,女兒誰都不嫁。”
甄夫人是聽過趙侯爺的名聲的,不明白一直心高氣傲的甄顔,怎麼會突然瞧中了趙侯爺。
“趙侯爺如今和相府那位有婚約在身,你堂堂一個嫡長女,還能委屈自己給人做妾不成!”
甄夫人堅決不答應。
甄顔信誓旦旦,“母親,女兒怎麼可能作踐自己呢,您放心好了,女兒心裡有分寸。”
甄顔從小極有分寸,表面看着溫婉,可骨子裡有一股執拗,一旦決定的事堅決不會更改。
甄夫人是了解甄顔的,在整個甄家,甄顔的地位還是很高的,甄顔聰明伶俐,在管理鋪子上更是天賦異禀,幾年之内就能将鋪子擴大好幾個規模,替甄家出謀劃策。
“母親隻管放心,父親和祖母那裡,我會親自解釋。”
見甄顔一臉自信,甄夫人拗不過她,隻好道,“你心裡有數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