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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鷹相

極品驸馬 蕭玄武x 3490 2024-01-31 01:14

  兩人閑坐對飲了幾杯,倒是裴炎先行拉開了話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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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聞喜的高足,果然是非同凡響,與衆不同。
”裴炎說這話的時候倒是誠懇,至少沒有讓薛紹感覺到他是在挖苦。

  裴行儉被封爵為“聞喜縣公”,因此人稱“裴聞喜”。
其實“聞喜”是裴氏大族的發源之地,裴炎也是聞喜人。

  薛紹淡然一笑拱手對北面方向拜了一拜,說道:“相公謬贊了。
薛某學藝不精德行簡陋,朝夕之間隻恐辱沒了師門。

  裴炎撫髯呵呵一笑,“公子人中龍鳳文武全才,弱冠之年名揚天下,誰不敬仰?”

  薛紹淡淡一笑沒有回話。
這樣的稱贊如果從别人的嘴裡說出來,薛紹可能還會感覺到一些被拍了馬屁的舒爽。
但如果是從強勢宰相裴炎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可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大人物的吹噓,可不是那麼好承受的。

  裴炎恭維之時就在對薛紹查顔觀色,見他反應冷淡不吃這套,心下一笑,又道:“公子兇懷韬略少年老成,難怪天後對你如此器重。
其實老夫也早就想與公子一會,切磋曲藝談些兵法,老夫正好向公子多多讨教。

  薛紹也是呵呵一笑,“裴相公太高看薛某了。
想我隻會一些市井靡靡之音,難登大雅之堂。
于兵法面前,我也是初來乍道未得真傳。
隻恐裴相公恥笑。

  “學無長幼能者為先。
公子精通音律詩賦美妙,北伐之時又屢立大功震驚朝野,似這般雅量高緻文韬武略,着實令老夫敬仰崇拜。
”說到這裡,裴炎還主動拱手拜了一下薛紹,說道,“公子切勿敝帚自珍,還望多多賜教。

  薛紹眉頭微微一緊,聽話聽音,裴炎這話說得婉轉,表面是上要請教韻律詩賦與兵法,實際上就是想讓薛紹跟他說一說軍隊裡的情況,與北伐時的一些所見所聞,尤其是――草原上的态勢。

  老奸巨滑!

  薛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裴炎一聲,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把我叫到政事堂,正式的問我嗎?為何要在家中設宴私下來問?

  莫非,這也是武則天的意思?她也是當面不請來問,卻叫裴炎私下來問?

  正式的彙報不聽,卻要私下的打聽,為什麼要這樣呢?

  薛紹一時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于是打算――裝傻!

  你不明問,我也就不明說!

  于是薛紹回了一禮,說道:“音律,我倒是略知一二。
作賦填詞,偶爾興之所緻。
至于行軍打仗斬獲了功勳,那完全是我的上峰指揮得法,薛某隻知奉命行事。
不知裴相公,想要知道哪些事情?”

  裴炎的眼神略微一沉,其中隐隐透出一絲不快。

  年輕後生,在老夫面前裝傻充愣嗎?

  薛紹眨巴着眼睛看着裴炎,“裴??“裴相公今日若有興緻,薛某願親為相公撫筝一曲,如何?”

  “咳……”裴炎幹咳了一聲表情略略有一點不自然,笑道,“老夫對公子行軍征戰一事,更有興趣。

  哼哼,老狐狸忍不住了?

  薛紹心裡鄙夷了一聲,呵呵一笑道:“那裴相公都想知道一些什麼呢?”

  既然已經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裴炎索性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公子此次北伐經曆頗多立功不小,所見所聞想必也是非常豐富。
老夫想聽一聽公子在北伐期間,和你最親密的袍澤們共同經曆的重要事件。

  薛紹心中一凜,“最親密的袍澤”,“重要事件”,這話問得是什麼意思?這麼籠統的一句套話就想從我這裡掏出幹貨來,你也太會做生意了吧!

  “裴相公,何不問得清楚一些?”薛紹隻道,“北伐期間我認識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經曆的事情也非常之多。
如果面面俱到的說起,怕是三天三夜也不夠。

  非要我挑明了說?――裴炎也在心中暗罵了薛紹一聲懸狸,不動聲色的道:“不瞞薛公子,朝廷正在對幾位重要的北伐大将進行考察。
薛公子是親身經曆了北伐的将領之一,你的意見對朝廷來說非常的重要。

  考察什麼?

  薛紹心中再次一凜,看來今天的這場“非正式”的會晤還挺重要,可能就直接關系到馬上就要來臨的軍隊重組與人員建制。
裴炎一直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就是不想授人以柄讓别人說他因私廢公――用這種私下的打聽來決定他人的政治前途,可不就是因私廢公了?

  薛紹算是大緻弄清了裴炎今日約他來私會的真實用意,他就是想知道軍隊裡有哪些人是裴行儉的死忠,又有哪些人有可能成為他的追随者。
同時他也想知道,做為裴行儉的學生,薛紹本人的立場究竟是怎麼樣的?……這或許,也正是武則天想知道的。
隻是,她不好當面親自來問薛紹罷了!

  薛紹的心禁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現在的我就像當年的裴行儉一樣,一次站隊,或将決定一生的命運!
今日的會晤既是一個機遇,也是一場危機。
我的話答得好,或許就能博取到裴炎和武則天的信任,将來能有一個不錯的政治前途。
我的話要是答得不好,那可能就很難再重返軍隊繼續戎武生涯,也很難在政治上有所做為了!

  “薛公子,好像心事很重啊?”裴炎笑容可掬言談輕松的說道,一邊拿起了茶來,慢條斯禮的淺酌了一口,然後又将茶杯慢慢的,平平穩穩的放了下來。

  裴炎的話語和這舉止神态,薛紹聽在耳裡覺得刺耳,看在眼裡覺得紮眼。
那種口吻,完全是智珠在握掌管他人命運的人,獨有的那種不動聲色的炫耀與刻薄,這遠比裸的威脅和恐吓還要讓人郁悶和憤怒!

  兩世為人的多次生死曆練,讓薛紹保持了不動聲色的态度,仍是淡淡的微笑說道:“還請裴相公恕我愚鈍,薛某就想問一問,朝廷想要考察哪幾位将軍?薛某也好一一作答。

  裴炎成竹在兇的微然一笑,他好像早就料到薛紹會有這麼一問,于是道:“此次北伐除了行軍大總管裴聞喜之外,從上至下的重要将佐,薛公子都可以談上一談。

  從上至下,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行軍副大總管唐懷壁和程務挺,然後是大将李謹行、李多祚、張虔勖這些人。

  薛紹心裡又罵了起來,裴炎實在是太狡詐了,他就是不點名,非要我主動一一點評。
萬一到時候有人被清洗或是被貶官,那就是我背後中傷出口傷人!
要是我不說,那又是自動放棄了站隊的機會,耽誤的是我自己!

  官場上常見的一套,腹黑上司給可憐屬下設圈下套!

  此刻,薛紹真是跳起來掐死裴炎的心都有了。

  “薛公子,還在思量?”裴炎仍是笑容可掬的,在催問了。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行軍副大總管唐懷壁,我不是太了解。

  “唔……”裴炎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那就談一談别的人。

  “另一名行軍副大總管,程務挺……我倒是相對較為熟悉。
”薛紹說道。

  “好,那就談一談程務挺。
”裴炎輕松自如的說道。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軍中尊稱程将軍為‘古之惡來’,他麾下的騎兵堪稱大唐最強騎兵,每逢征戰如疾風之掠原,無可匹敵。
北狄諸胡聞惡來之名而色變,不敢相抗。

  裴炎耐心的聽着,偶爾點一點頭,不作一字點評。

  薛紹也一直在觀察裴炎的神色來決定自己的言辭,心中想起北伐期間曾經聽程務挺和他兒子程齊之提起過一件事情,就是裴炎好像有意将自己的女兒許配給程務挺之子,程齊之。

  由此可見裴炎是相當看好程務挺的。
這樣的婚姻絕對是典型的政治婚姻。
再加上武則天也曾經不止一次的對薛紹說過,将要重用和提拔程務挺。
如此看來,程務挺的堀起幾乎已經是不可更改的定局!

  于是薛紹也就知道,該要如何回話了。
他道:“惡來将軍把守北疆十數年,精忠體國戰功赫赫,堪稱國門,棟梁之材!

  聽到“堪稱國門、棟梁之材”這八個字時,裴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難得的真實笑容,但仍然隻是輕輕的點了一點頭,不置任何點評。

  但就是他這一抹微笑,讓薛紹心裡有了一個清醒的覺悟,裴炎絕對是一個權力相當強烈的人,身為宰相他想提拔和重用程務挺這樣一位能幹的将軍,這沒有錯。
但他同時又想嫁女兒過去,這其中就有私心。
毫無疑問,他是想提拔和拉攏軍隊裡的人,為自己的權力增加砝碼!

  換句話說,裴炎想成為一名權臣。
對于權臣來說,腦子裡面絕對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烈意識形态。
薛紹可以想像,如果剛才自己對程務挺做出了一番貶損,絕對會招緻裴炎的不快。
也就是說,很多事情在裴炎的心裡其實早就決定了,他不會因為我薛紹的一番話而改變任何決定。

  他就是想知道,薛紹是否與他“意念相合”。
這不禁讓薛紹想起了美國政壇上的“鷹派”――激進,強勢,充滿攻擊性!

  裴炎,何嘗不是大唐朝廷上的鷹派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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