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能吃啦!你快嘗嘗,味道怎麼樣?”過了一陣,封若雲取出碗筷,給陸南風盛了一碗羊肉,自己則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他,眼神中滿是期待之色。
陸南風沉默的接過碗,喝了一口,有些淡了。
他并不隐瞞,直言道:“淡了。”
封若雲啊了一聲,馬上起身進了帳篷,很快取出一個罐子,用勺子舀了一勺,加在陸南風的碗裡。
陸南風喝了一口,臉色變得很奇怪。
封若雲看着他的臉色,弱弱道:“怎麼了?放多了?”
陸南風搖搖頭,看着封若雲,語重心長道:“太甜了。”
“啊!”封若雲臉脹得通紅,連忙搶過陸南風的碗,羞道:“我拿錯罐子了,這碗你别喝了,等會我給你換一碗。”
說完,她馬上走到一旁,開始忙活起來。
陸南風沒有反對,嗯了一聲,坐在原地,看着篝火發呆。
折騰了好一陣,陸南風終于喝到了正常的羊湯。
他喝了幾口,放下碗,看向封若雲:“行了,你去忙吧。”
封若雲一怔,緩緩點頭,起身就要走。
“等下!”陸南風叫住了她,指着她的臉,道:“去洗把臉!”
封若雲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陸南風道:“臉上髒了。”
“啊!”封若雲馬上驚叫一聲,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塊銅鏡,照了一下,臉上羞紅一片,趕緊跑開了去。
陸南風看着她逃去的背影,眸中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隻是這溫柔,深深藏在他的眸底,卻吝于叫封若雲看見。
女人對自己的臉,無論如何重視都不為過。花了一刻鐘時間,封若雲才從自己帳篷裡出來,又趕來向陸南風打了聲招呼,這才向太子營帳走去。
陸南風知道,自己刺殺李世民,雖然是封若雲的意思,但若說太子不知道,他卻不信。不過他并不在意太子利用自己,陸南風年紀不大,但經曆坎坷,明白一個道理――有人利用自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說明自己有被人利用的價值。一個人若是連被人
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李若雲走後,陸南風才注意到李淳風不見了。這讓他有些疑惑,軍營之中,李淳風能去哪裡?不過,他沒有去找,以袁李兩師徒未蔔先知的本領,吉兇禍福,了然于兇,
一定不會有事。他不在眼前晃悠,陸南風倒輕松些,畢竟他曾拜師于袁天罡,如今算是背師棄門,所以雖然他不知道李淳風有些什麼本事,整天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可陸南風每每跟
他在一起,心裡就會有種壓力。
那種感覺并不好!
今日與楊朔一戰,他也有了許多體悟。趁此機會,幹脆盤坐下來,冥想體會,消磨時間。
他在等天黑。之前與楊朔交手時,他曾在楊朔身上留下一個火神印記,這是神力的另一種運用方式,簡單來講,就是把神力灌輸在一件東西上,因為本源神力之間的聯系,隻要距離陸
南風不超過百裡之外,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大體位置。
當然,這種印記并不是恒定的,陸南風曾試過,大約十二個時辰過後,印記裡的神力就會消逸散去,也就是說,在十二個時辰之内,憑這印記,他可以找到楊朔。
這種手段,是他在七年間裡,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其實并沒什麼難度,說透了不值一提,他不知道楊朔是否也會,但看當時楊朔的反應,他應該是不會的。
……
當天邊最後一縷霞光也被黑暗吞噬一空時,漫天繁星開始閃爍的出現,半盞彎月掩在雲後,似嬌羞的姑娘正在偷瞧着凡塵人間。
李淳風依舊沒有回來,但同帳的兩名侍衛卻準時回到了帳篷,正在打着輕微的鼾聲。
陸南風躺在另一側的榻上,他的呼吸很綿長,沒有鼾聲,但非常放松,任何人仔細感覺,都會認為他已經睡着了。
可是,當子時一至,陸南風卻突然睜開了雙眼,緊接着,他的嘴角就勾起了一絲不屑的冷笑。
帳篷裡兩名侍衛雖然都在打鼾,但在陸南風的感知中,實則隻有一人在睡,另一人則是在裝睡。換成以前,陸南風也聽不出其中區别,但現在他對神力的運用和控制已經遠非往日可比,同樣是在睡覺,真睡和假睡區别很大,心跳聲,呼吸聲,身體周圍空氣的震蕩頻
率……
這些東西很細微,但在陸南風的感覺中,卻是異常明顯,明顯到他根本不用側耳傾聽,隻一凝神就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陸南風閉眼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他的武功其實很普通,若是高手,或許會想辦法點那位假睡侍衛的睡穴,但是陸南風沒這本事,但能運用,能依靠的,隻有神力。
火神神力暴躁而狂烈,換成以前,陸南風若想殺這二人倒是輕而易舉,可若想制住對方,讓他們沉睡,他卻辦不到。
但是經過“對牛吹笛”的鍛煉後,現在他對神力的操控已經近于入微,到是有辦法在不驚動這兩位侍衛的情況下讓他們沉睡了。
就見他手指一挑,一道黯淡的火星從帳外的篝火裡飛出,順着帳篷的縫隙飄了進來,落在了那位假睡的侍衛身上,随後迅速融入了他的身體中。
那侍衛隻感覺到渾身微熱,緊接着一股無盡的疲憊感覺湧上心頭,隻幾個呼吸後,他就睡了過去。
陸南風等了一會兒,剛要起身,想了想,又招來一枚火星,融入了另一位侍衛的身體中,讓他睡得更沉了一些。
做完這一切,他馬上起身,悄悄的走出帳外,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大軍營帳中,夜間為了防止營嘯,除了少數外圍地帶有巡邏士卒外,内部其實非常空虛,非常安靜。
也正是因此,陸南風才能順利的偷偷摸出去,否則的話,就算他有神力在身,能在萬軍叢中殺個七進七出,也不可能在軍營中随意出入不被發現。
就算是這樣,他摸出軍營時,也花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其中有兩次,還險些被巡邏的士卒發現。出了軍營,他馬上循着神力印記朝西而行,很快就來到了西苑。夜晚的西苑非常陰森,郁郁蔥蔥的樹林随着夜風擺蕩,傳出一陣沙沙的樹葉摩擦聲,像是某種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正在伸展肢體。幾處屋樓裡透着影影綽綽的燈火,不顯
明亮,反而更顯得荒涼。
陸南風腳步輕盈,伴着微微夜風,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楊朔所住的閣樓前。
他一身夜行服,隻露出一對幽暗的眸子,順着印記的感應,他擡頭望向靠東的屋子,并沒有急于動身,而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很快,左邊廂房的窗戶被從裡面推開,一身道袍的楊朔輕盈的翻了出來。
“南風師弟!”楊朔笑得很開心。
他一身道袍打扮,顯然并沒有解袍入睡,陸南風打量他幾眼,眉頭微皺:“我不是師弟!”
“嘿……”楊朔搖頭,不提這事兒,他伸手拽起一塊衣角,笑道:“我就知道,你留下印記晚上要來找我。”
陸南風面色不變,但眼神卻閃過一絲驚訝:“看來你早發現了?”
雖是發問,但他語氣肯定。
楊朔點點頭,也不賣關子:“一開始我沒發現,後來體悟今日與你一戰的心得時才發現的。”
陸南風嗯了一聲,不再糾結此事,開始說到正題:“李世民帶你們住這裡的?”
楊朔一聽,馬上警惕起來:“你還想要殺他?”
陸南風淡淡道:“你還想救他?”
“他是個好人,又跟你無仇無怨,你總想殺他做什麼?”楊朔有些頭疼。
好人麼?陸南風心裡冷笑。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在不遠處的一個閣樓上凝住。
楊朔見他目光,當下一個閃身擋住,眉宇間透着閨怒:“你在他身上也做了印記?”陸南風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楊朔,沉默一會兒,聲音柔和了一些勸道:“楊朔,李世民是什麼人,我比你看得清楚,這種僞善之人,我早見多了,你不要為他外表蒙騙了。
”楊朔搖搖頭,神色堅毅:“南風,我看你是中了魔障了,就算他真如你說是個僞善之人,可這又如何,這世上僞善者,僞君子,真小人,無窮無盡,難道說隻要碰到不合你
心意的,或是你看不順眼的人,就都該死?你能把他們要殺光?”
面對楊朔的指責,陸南風不為所動,淡然道:“全殺光倒不至于,碰上了再說。”
“你……”楊朔怒上心頭,低喝道:“陸南風,你真把自己當成神了?不管善惡,那都是一條條人命,你憑什麼定他們生死?”
陸南風眸子微閃,緩緩道:“我不想跟你争辯,但希望你不要再阻我殺人。”
楊朔長吸了口氣,搖了搖頭,擲地有聲道:“讓我看着你亂殺無辜?我、做、不、到!”
“哼!”見楊朔固執已見,陸南風隻覺腹中突然升起一團憤火,眼中戾氣也蓦的湧出,與此同時,他身上開始有淡淡火光凝聚,轉眼間就在他體表燃起了一層熊熊火焰,整個人看
去,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的烈焰使者,連周圍空氣都是一陣瘋狂的扭曲。
“你想攔我,就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陸南風一句話說完,蓦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