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雷霆之怒――貪腐問題
很快,幾人已經換好了衣服,從一個偏僻的通道離開了基地,很容易混入了泉州城中――之所以這麼容易,除了是因為天黑之外,另一個原因則是泉州城是沒有城防的。
事實上如今的嶺南除了一些軍事位置的确非常重要的城市之外,其餘的包括越州在内,都是沒有城牆的城市,這極大的擴寬了城市的發展空間。何況,如果敵人真的打到了城市前,就算多一道城牆又有什麼用?隻不過是多拖延一點時間而已,早死和晚死又有什麼區别?
“嗯,半年沒來,泉州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嘛。”看着夕陽西下,但泉州城卻一點沒有受天色影響,各家店鋪已經将燈籠點上,賣力的招呼着客人,攤販們在規劃好的區域内奮力的吆喝着,無數行人活閑逛或吃飯或玩耍,配合着袅袅升起的炊煙,組成了一副完美的畫卷――相信此情此景被一些畫家或者詩人看到的話,說不定還能催發他們的靈感,或許會因此誕生一些傳世名作也不一定。
“這可未必啊。”隻是針對于李貞的這番贊歎,程處亮卻不怎麼認同,出言反駁道:“殿下不是有句話嗎?繁華背後,可是無盡的黑暗啊。”
“怎麼說?難道這城市裡還有什麼黑暗……你到底想說什麼?”李貞指着路邊的華燈,這泉州的繁華即便是比之越州也不差多少了,程處亮這話說的太突兀了。隻是李貞也知道程處亮向來不是那種滿口胡言之人,他既然這麼說,李貞難免不會産生懷疑。
程處亮沒有回答李貞的問題,而是指着前面道:“殿下,如果您在看到前面的情況之後還能這麼說,那屬下就無話可說了。”
“什麼意思?”
李貞快步往前走去,走不過五百米,就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施工工地,看樣子是在修路,路邊堆滿了材料。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分,但工地之上卻依舊人聲鼎沸,上百個工人正揮舞着工具在工地上奮鬥,旁邊還有幾個工頭模樣的人在吆喝着:“大家加把勁啊,今天的計劃馬上就要完成了,完工之後我請大家吃肉……”
“喔~”工人們歡呼一片。
“奇怪,本宮記得半年前來的時候,這泉州的路才剛剛修好啊。”雖然工地上幹的熱火朝天,但李貞卻樂看越覺得奇怪,眉頭漸漸擰起:“難道這裡遭受了什麼災害?道路被毀了?而且什麼時候吃肉成了福利了?本宮可是記得嶺南專門頒發過規定的,但凡是從事重體力工作者,每日三餐都必須有肉的……”
這條路如果李貞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叫泉州路,是泉州城内最主要的主幹道,和另外三條主路共同将泉州城分為了九個區域,半年前他來的時候還專門從這條路上走過,對這條路是贊不絕口,讓當時迎接他的越州刺史臉上頗有光彩。
可是隻是半年不見?這條路居然又重新修建了?這其中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哪裡有什麼災害?又有什麼災害能瞞過殿下您的耳目?”程處亮聞言嗤笑道:“說實話,這條路啊一個月前還是好好的,屬下運送物資還從這條路上走過,這件事其實也就是幾天前才有的……”
“……”李貞臉色陰沉了起來,他已經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在後世不也是這樣嗎?各種建築物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如此左手換右手,換下來的一層層可就都是油水啊……
“好,真是好極了,真是沒有想到啊,本宮麾下居然又發生了這種事情。”李貞怒極反笑,他并不排斥貪污腐敗,一個國家這麼大的機器,不可能保證每一顆零件都完美無缺的,事實上在李貞的眼裡,一個有能力的貪官比一個無能的清官更加容易接受,更何況嶺南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就算是最偏遠的州府,一年的稅收也差不多相當于一個中州了。
實際上有些山裡的城市發展的比外面都要好,畢竟山中的寶物還是很多的,以前隻是沒有路運不出來而已。但是現在李貞将高速公路網鋪遍了嶺南,路通了,山裡的好東西在外面都可以賣上高價――每一次出山都能賺取大量的銀子,以至于有的州府百姓的生活比外面的百姓都要好。要不是受限于人口基數不足,恐怕整個嶺南道的所有州都能成為至少中州這一級别了。
此時的嶺南可以說是遍地黃金,作為财富的管理者,各級官府哪怕是無意貪腐,一州主官一年的收入也至少在千兩以上――連窮鄉僻壤都有貪官橫行,這樣的膏腴之地,貪官自然是更多了。
事實上每年核對财政,李貞都會發現賬面上總會有幾十萬兩左右的錢不翼而飛,應該都是被貪官們瓜分了,這還不算他們自己在自己地盤撈的――隻不過這群貪官的能力還算不錯,他們貪污的錢财遠遠比不上他們的能力創造的金錢,李貞因此并沒有管他們。
但是貪污可以,可也不能太過,尤其是事關民生的事情更是李貞的禁忌,但凡有人敢在這種事情上打馬虎眼,李貞絕對不會輕饒――之前在修建嶺南公路網的時候,就有些官員勾結商人以次充好,甚至幹脆在優質水泥中摻入草木灰等雜質,牟取暴利。此事被李貞知道以後,所有犯事的官員和商人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李貞一個都沒有放過,全部判斬立決,當時的皿幾乎流滿了半條街,後來那條街上的住戶們,足足有三個多月夜裡都不敢出門。
經過此事之後,整個嶺南官場肅然一清,官員們也都了解了李貞的底線,此後哪怕是有官員貪污,也絕對不敢在民生上動手腳……可是現在看來,人的貪欲果然是無窮的,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啊?居然又有人敢冒這個風險了?
看來還是自己的刀,不夠利啊――李貞眼中閃過一道殺機,正好,就借着這個機會,在臨走前給嶺南再來一次大清洗吧……
“殿下,還請贊息雷霆之怒,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李敬業看了看程處亮,站出來勸解道:“這件事咱們還需要詳加調查,如果此事屬實倒也罷了,殿下怎麼懲處都不為過,但若是查到最後卻發現冤枉了好人,那不光是會造成冤假錯案,殿下您的臉面也要丢盡了。”
“小屁孩你什麼意思?”程處亮虎目一瞪:“你的意思是說我程某人在誣陷别人了?且不說我為什麼要誣陷别人,就說咱小程的性格,是那種在背後編排是非,栽贓陷害别人的人嗎?”
李敬業慢悠悠道:“哼,那可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找打,我……”
程處亮大怒,舉起手來就要老拳相向。
“夠了。”
李貞一聲暴喝,制止了兩人,方才道:“程處亮的為人本宮自然是相信的,但李敬業說的也沒有錯,這件事還需要詳細調查一番――這樣,魏叔玉,你去将泉州刺史給本宮叫來。”
“是。”魏叔玉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不過一刻鐘,就見前面呼呼啦啦的湧過來一堆人,為首之人大概三十許,方臉高鼻,相貌堂堂,看起來不像是那種貪腐小人――但李敬業說的也沒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貞在大唐朝廷混了這麼多年,早已經渡過了看臉識人的年紀,何況曆史上的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還少嗎?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究竟是真好人,還是僞君子了。
“臣泉州刺史李絢見過太子殿下,殿下來了泉州怎的不知會一聲,臣也好安排迎接一番。”相貌堂堂之人也就是李絢,見了李貞非常熟絡的打招呼道,看他神态自若,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要麼就是他心理素質極好,要麼就是他的真的與此事無關。
看他的姿态,李貞心中的疑慮去了大半:“堂兄的心意弟領了,隻不過此次弟來泉州隻是路過,并不打算久留,因此未曾告知堂兄。”
李絢的确是李貞的堂兄,他的父親是彭思王李元則,他自己也被封為南昌王,泉州刺史。隻不過按照朝廷不成文的規定,原本他這個刺史應該是遙領的,真正的權利其實是掌握在長史的手中的。但是自從李貞掌控嶺南之後,這個個不成文的規定就徹底作廢了,一些皇族子弟紛紛效仿李貞,前往封地任職――當然,治理地方不是過家家,想要獲得這個資格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至少要經過皇帝的考驗,方能認可。
而這個李絢就是經過了李世民的認可,來到嶺南後又被李貞考核,覺得他勉強能夠勝任刺史一職,便将他派來了泉州。說起來李絢到來嶺南其實也堪堪不到一年,說實話李貞不覺得他能這麼快就能掌控泉州局勢,何況李絢性格憨厚老實,地位崇高,家裡也不缺這點錢,怎麼想李貞都覺得他的嫌疑不會太大。
“呵呵,太子殿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論你是路過還是入住,你到了我的地盤上,卻不和我打招呼,這不是看不起人嗎?好了好了,這些話就不說了,我也不追究了,臨來之前我已經在最好的酒樓訂好了宴席,太子殿下你可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李絢可沒有讀心術,也猜不透李貞此時的心思,但在來之前他就已經粗略的從自己人口中大緻了解了情況,雖然不知道李貞此來的目的,但結合他自己所知,倒也差不多能明白李貞叫自己來的目的。
不過此事真的和他沒有關系,他最多也就是一個監督不嚴的責任,另外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幹脆将話題往正題上引導。
“宴會的事不急,本宮叫堂兄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迎接我的,咱們先将這裡的事處理了再說。”李貞看出了李絢的小心思,但也沒有在意,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能在解決事情的途中順便幫李絢一個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李絢拍着兇脯保證道:“不知道殿下所說的是什麼事情,如果臣能幫忙的話,定不推辭。”
“本宮的問題很簡單,堂兄您肯定能回答出來。”李貞指着前面那片工地:“據本宮所知,這條路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半年前本宮還從這條路上走過,可是滿意的很呢,可是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導緻了你們要将這條路毀掉,重新建設呢?”
“這……”李絢露出苦笑之色:“殿下如果是問别的事情,臣還能回答的上來,但這件事臣真的不清楚――半個月前泉州治下的武榮縣出現地動,百姓損失慘重,臣這半個月一直都在武榮指揮救災,昨天才回到泉州城,對于城中最近發生的事情臣還沒來得及了解。”
“地動?本宮怎的不知道?”李貞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人知會自己?
身後的李敬業小聲提醒道:“額……殿下您忘了,這半個月您可是一直都在休假呢。泉州地動但是事情我們的确是收到了消息,但因為範圍過小,再加上救援及時,損失并不嚴重,算不得什麼緊急事情,因此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您。”
“額……”李貞汗顔,他把這茬給忘了。
“咳咳,還是說路的事情吧。”若無其事的将話題轉移開來,李貞又問道:“既然堂兄不知道,那這件事是誰負責的?”
李絢身後一個年歲和他差不多,但身材要瘦一點的人站了出來:“臣泉州長史李夢令見過太子殿下,此事是臣在負責。”
“哦?說說具體原因?”李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讓李夢令的心猛的一揪,心中将程處亮恨死了,要不是他提醒李貞,李貞又哪裡會注意到這一點小事情?李貞明天就要走了,等他再回來路早就修好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可是現在好了,自己估計是死定了……
想想李貞以前對付貪官的狠辣手段,李夢令絲毫不覺得自己有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