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烈焰焚城
“就是你想的意思。”巴法瓦爾曼面上略過一絲狠辣，冷聲道：“這些人面對不足三千敵人竟然不戰而潰――他們已經失去了作為戰士的資格，更沒有了活下去的必要……如今以他們的鮮皿為我鋪開一條生路，也是他們的榮幸。”
“……”朱允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巴法瓦爾曼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用人海戰術，拿人命去填，将這道要塞給活活填平――更重要的是，這是有可能做到的，要塞不過三丈高，裡面最多也隻有一萬多少年軍。
可自己這邊呢，在現場的潰兵們可是足足有七八萬人呢，而且還不斷有潰兵源源不斷的往這裡聚集，再加上巴法瓦爾曼的親兵，最多一個時辰這裡就能聚齊十萬人……十萬人，如果真要下死命往裡面沖的話，少年軍盡管精銳，但也很有可能守不住。
“可是這些潰兵未必就會聽我們的啊。”這是朱允讓最擔心的地方，巴法瓦爾曼想得的是好，但潰兵也是人，他們也想活着，不然他們為什麼要做逃兵？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條生路，他們憑什麼為你去死？
“這個簡單……”巴法瓦爾曼自信滿滿，張口就要說話，然而一陣‘嗚嗚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這是什麼聲音？”巴法瓦爾曼很好奇的問道，但還不待朱允讓回答，前面潰兵群中暴起的那團團烈焰以及慘叫聲就告訴了他答案。
“啊！”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着火了。”
“誰來幫幫我。”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哪裡有水？快給我水。”
“不，殺了我，快殺了我。”
“……”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站在高處的巴法瓦爾曼看的更加清楚。隻見‘嗚嗚’聲落地後，猛然爆裂出一團火焰，這團火焰在爆炸的力量下四濺開來，覆蓋了方圓三十丈範圍。
臨近爆炸點的人還好一點，直接就被火焰燒死了，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但處于邊緣狀态的人就倒了大黴了，哪怕隻是被沾到一隻手，火焰就會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将其咬住，任憑你如何用力撲打都息不滅火焰，反而會将另一隻手給點燃………除非你将手砍掉。隻是手燒着了還可以砍掉，但如燒着的是頭或者其他重要或者大面積的器官呢？
巴法瓦爾曼就親眼見到一個人背上被火燒着，旁邊有幾個同僚想幫他滅火，結果火不但沒有滅掉，反倒是将另一個人的衣服也給點燃了，旁人往他身上倒水，但是火焰燒的越發旺盛，還借着水流淌向更多的地方……最終所有人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活活燒死。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火焰并不止一處，也不止一次，壁壘上那幾門大号火炮依舊在不停的噴射着同樣的火焰，雖然速度比較慢，但幾門火炮輪番上陣，也能保持連續不斷的火力壓制狀态。
随着每一次的噴射，炮彈落點範圍内百丈方圓就是一片慘嚎，看着炮彈的落點，有人想躲開，但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密集了，根本就是避無可避，最終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火焰宛如死神的勾魂鍊一般将自己的靈魂勾走。
火炮足足轟炸了半個時辰方才停歇――不是他們心生憐憫，而是已經沒有繼續轟炸的必要了，因為在大炮射程之内，已經沒有活人了……能跑掉的早就已經跑掉了，跑不掉的也都已經葬身于火焰之中了。
此時夜色已經降臨，但要塞前面空地卻燈火通明，因為正有無窮的‘人形火炬’正在熊熊燃燒……整個要塞都已經徹底變成了修羅場。
修羅場中一片寂靜，隻有噼啪噼啪燃燒着的火焰，和因為燃燒而導緻筋脈收縮随之抽動的軀體弄出的動靜，以及……那彌漫整個戰場的肉香味……
但是這肉香沒有勾起任何人的食欲，反而讓不少人面色蒼白幹嘔欲吐。
巴法瓦爾曼的臉色也同樣不好看，饒是他素以冷酷無情著稱，在戰場上厮殺幾十年，自诩為見慣了皿腥氣，但面對如此慘狀還是覺得胃中一陣翻騰，至于朱允讓――他早已經吐的暈厥了。
“大王……咱們投降吧……”這是朱允讓幽幽醒來，說的第一句話。
這樣的話要是換做半個時辰之前，巴法瓦爾曼絕對會一刀砍了朱允讓，但現在，看了看面前修羅場一般的戰場，又就看着幾裡外被猛烈的火焰吓得再次癫狂的潰兵，巴法瓦爾曼隻留下了一個無聲的長歎……
他當然不甘心，但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了，投降是他唯一的選擇――之前說過，枭雄和英雄的最大區别在于，英雄重言諾輕生死，比如項羽。而枭雄則更惜命，信譽在他們眼中根本什麼都不是，為了保命什麼都可以做的出來，比如劉邦。
而通常英雄是幹不過枭雄的，因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英雄就是君子。而枭雄更加無恥，他們才不管自己做的合不合道義，隻要能達到目的就行了。
毫無疑問，巴法瓦爾曼的确是一位枭雄，他很清楚隻有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人死了或許會留下一個好名聲，但和自己的命比起來，名聲有什麼用？――曾經有人評價三國中劉備是英雄，曹操是奸雄，孫權是枭雄，後兩者的評價暫且不提，但劉備這英雄的稱号是絕對配不上的，與後兩者相比，他才更像是一個枭雄。
為了活命而抛妻棄子，這一點他與他的祖先劉邦幾乎是一模一樣――假如他真的是劉邦的後代的話。
這樣的行為怎麼也不能和英雄相媲美。
在生存與尊嚴的抉擇面前，巴法瓦爾曼明顯選擇了前者……
雖然巴法瓦爾曼沒有明确表态，朱允讓卻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掏出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準備好的白旗：“大王，我去試探對方一下，看看他們究竟對大王是什麼态度？”
說罷不等巴法瓦爾曼同意，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崇敬或者激動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悲壯走下了山坡，進入了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