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王玄策的雄起（8）
類似于此的傳言有很多，但總體上都是在宣揚大唐之内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而這些，卻正是天竺百姓們最想要的。
衆所周知，天竺這邊種姓制度非常嚴重，種姓制度分為四級，即婆羅門、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前兩個是統治階級，後兩個則是被剝削階級，但是在天竺，統治階級畢竟占少數，而九成的人都是吠舍和首陀羅。
種姓之間不能通婚，低等種姓（指吠舍和首陀羅）沒有政治特權，終生不能為官，尤其是首陀羅，這是被征服國家的國民，不但在政治上沒有權利，更是連正經的職業都沒有，要麼就是農民，要麼就是傭人，至于商人，這是吠舍這一等級的人才能幹的事情。
首陀羅是最主要被剝削的等級，但卻是天竺人數最多的，他們幹着最苦最累的活計，國家百分之九十的财産都是由他們所創造，卻不得不忍受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剝削，不但沒有得到相應的地位以及尊重，甚至連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要說他們心裡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王玄策就不相信他們一個個都是忍者，對于那些所謂的人上人就沒有一點的怨言，之所以沒有人反抗，那隻是因為沒有人去引導他們，激起他們反抗的心思罷了。
這一情況讓王玄策想到了當年的吐蕃，當年的吐蕃和形狀何其的相似，農奴們沒有一點自由和尊嚴可言，甚至連生命都得不到有效的保障，一旦成為農奴，不但自己終生是農奴，就連後代子孫都是農奴，永遠不會有改變的一天。
當年的大唐正是觑準了這一點，在攻上高原之後，第一道命令就是廢除農奴制度，實現人人平等，承諾給農奴們應該有的過敏待遇。
也正是這道命令，大唐的征服立刻就獲得了吐蕃地區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支持。那些農奴們甚至為了早日得到大唐的承認，主動為大唐帶路，為了過上大唐宣傳中所描繪的日子，主動向大唐獻上了自己最後一口糧食，那股子熱情勁，就連大唐自己都有點目瞪口呆。可以說，正是這一道政策，徹底激起了吐蕃農奴們的勇氣，在大唐的帶領下，徹底推翻了吐蕃贊普松贊幹布的統治。
後來吐蕃被大唐征服後，大唐也立刻實現了自己的承諾，所有藏民都成為了大唐的合法公民，擁有大唐普通平民可以得到的一切待遇，可以參軍，可以經商，可以學習，可以參加科考……隻要你有能力，直接當官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到現在，吐蕃都依舊是大唐最穩定的地區之一，穩定度就連長安都自歎弗如，藏民也是大唐的最忠誠的擁趸。
在大唐征服這裡之後，不是沒有人想要掀起騷亂試圖颠覆大唐在吐蕃的統治，但這樣的混亂往往還不等大唐派軍過去征讨，就會主動有藏民們将他們抓起來，送到藏西都護府去領賞去——那股熱情勁，别提有多高了。
人呐，就是不能比較，雖然現在吐蕃的百姓生活依舊不怎麼好，依舊需要大唐每年的補助，每年依舊有不少人死于各種天災疾病，但相對于之前的日子，現在的生活無疑就是天堂。至少相比于以前隻能做一輩子的農奴，哪怕你産生再多的财富，也會被那些老爺們奪走，現在至少日子有了奔頭，就算現在依舊貧窮，但隻要勤勞一點，幾年之後，攢一點家底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在大唐的統治下，沒有人會搶走你的東西，就算有人強搶，你也可以去告官，讓官府主持公道，相比于以前的求告無門來說，絕對要好的多的多。
大唐在吐蕃建立了很多學院，派遣了大量的先生過去給吐蕃孩子們免費上課，傳授知識，如果家裡孩子争氣，考上了進士，那一家人的生活就真的是苦盡甘來，從此成為人人羨慕的官宦之家，徹底躍過龍門變成龍，飛上枝頭變鳳凰。
吐蕃如此，天竺同樣如此。
兩者之間實在是太相似了——同樣都是下等人沒有人權，同樣都是階級分明，同樣是下等人被奴役千年……
同樣是遭受了上千年的壓迫，既然大唐的解放農奴政策都可以激起吐蕃農奴們的勇氣，成功瓦解了吐蕃九成的抵抗力量，那沒道理這一招不能用在天竺這邊。
甚至在王玄策看來，隻要運作的好，取得的效果可能比吐蕃還要好一點——至于說天竺人被佛教繼而印度教洗腦，已經沒有了抵抗之心……
這是不可能的，不然你以為皿龍衛為什麼這麼容易能在天竺次大陸紮下根？還不是有當地土著們的幫助？甚或者說，當地土著中，都有不少本身就加入了皿龍衛中，為大唐賣命的。
想到就做，王玄策很快就制定好了計劃交給了皿龍衛執行。
皿龍衛将計劃分成三步，第一步就是讓城中百姓們知道大唐的好。
這一步已經開始，并且已經卓見成效，在皿龍衛的幫助下，曲女城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唐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沒有壓迫沒有種姓，也沒有等級劃分。雖然也可能有一些不公平的地方，但至少有法律保護你，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哪怕你被高等種姓給殺了，高等種姓也不會給你償命，最多也就是賠償你一點東西罷了，至于高等種姓被低等種姓殺害——這基本不可能，一個底層不能互相支援扶持的社會是冷酷的。絕大多數刑事案件，基本上都是底層人之間的自相殘殺，很少有底層人去偷去搶去故意傷害頂層階級的。因為那些頂層高種姓人活動的區域，底層低種姓人根本就進不去。
更重要的是，在大唐隻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得到當權者的賞識，不像天竺這邊，哪怕你就算是有通天之才，隻要你是首陀羅或者吠舍種姓出來的人，你就隻能當農民或者商人，你的才能永遠也發揮不出來，永遠當不了人上人，更享受不了政治特權。
而大唐卻沒有這個限制，甚至自古以來華夏就沒有這方面的限制，别說你是普通平民了，哪怕你是奴隸，隻要你有能力，那就可以得到重用——百裡奚就是一個奴隸，被秦穆公用五張羊皮換來的，還有伊尹，他父母都是奴隸，他自然也是奴隸，但還不是被商湯發掘了出來，成為了滅夏第一功臣，衛青是平陽公主的騎奴，同樣是最低等的人，結果最後鹹魚翻身，不但成了大将軍，還反過來娶了他曾經的主人（這就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古代版啊）等等，類似例子舉不勝舉，這在華夏被稱為屌絲的逆襲，但在别的國家，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一個奴隸怎麼能走上巅峰呢？這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尤其是對于天竺這邊貴族們來說，這絕對是最大的打擊，但對于低等種姓來說，卻無疑是最吸引力人的。
在得知了大唐百姓們的生活狀況之後，一時間，整個曲女城都有些騷動起來。
這正是王玄策最想要的，在得知曲女城的百姓們的動态之後，他立刻就笑了——第一個目标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第二步了……
很快，曲女城中，又有新的消息傳播開來——據說在幾年前，泥婆羅北邊的吐蕃的情況比天竺這邊還要差呢，那邊雖然沒有中華姓制度，但農奴的生活比下等種姓還要差，也就比賤民們（天竺種姓制度其實不是四等，而是五等，在首陀羅之下，還有賤民這一等級，也就是達利特，因為太低賤，所以不入四等之列）好一點，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但現在被大唐征服之後，據說已經是大唐的百姓了，生活好的不得了，人人平等，而且還有人考上了進士，在大唐朝廷當官呢。
在以上的主要信息的引導下，徹底引動了曲女城中的百姓們的怨念。
我們要是能生活在大唐多好啊。
大唐的生活可真好啊，竟然沒有種族歧視，對所有被征服的百姓都是一視同仁。
吐蕃人真是太幸運了，生活至少有了希望，我也好想過上這樣的生活啊。
阿爾裘那算什麼東西？隻是一強盜而已，竟然也能坐上王座。
阿爾裘那坐上王座不管我事，但為什麼他幾位之後，稅收又增加了三成？這是要逼死我們嗎？
阿爾裘那名義上說是為了鞏固城防才收的稅，但其實大部分錢都落入了他的腰包。
要是我們也成為大唐百姓就好了……
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後，曲女城中頓時一靜，但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這句話算是說中了他們的心思，他們真的心動了。
與大唐的生活相比，他們活的真的是連豬都不如啊。
得知這一情況後，王玄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第二步，讓他們産生對大唐生活的傾慕之心，激發對當前統治者的怨恨，完成。
接下裡就是第三步了……
一夜之間，曲女城中忽然就布滿了傳單。
傳單的内容很簡單——曲女城中的百姓你們聽着，大唐二十萬大軍已經開赴戒日帝國各處，你們所有的援軍都已經被我們擋下來了，至少幾個月内，你們是别想等到所謂的救兵了巴拉巴拉……如果你們能夠投誠，并且殺掉阿爾裘那，那本特使王玄策保證，我們會給你們大唐國人的待遇，從此再也不用遭受種姓等級的束縛。隻要你們不犯法，在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從此再也沒有人能約束你們，你們将回徹底獲得自由……
王玄策的文筆不怎麼樣，話說的太直白，不過正因為直白，反倒是百姓們能看得更懂，畢竟願意看這些傳單的，基本上都是低等種姓的人，而他們大多數的不識字的，如果你給他們文言文，他們絕對是看不懂的。
在得知了傳單的内容之後，曲女城徹底轟動了，所有的底層百姓們的心思開始活躍了起來，一時間曲女城中氣氛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但王玄策卻知道，百姓們并不是真的沉默了，他們隻是在等一個契機，一個出手推翻阿爾裘那殘暴統治的契機一旦這個契機到來，那麼這些底層人民一定會爆發出強大的活力，打開曲女城的城門，迎接大唐軍隊，同時也是迎接新生活的到來。
與百姓們的雀躍不同，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在得知了傳單的内容之後，卻是一個個都面色如土——幾年前吐蕃被大唐滅掉，可是徹底轟動了整個亞洲的，畢竟吐蕃亞洲的一大強國，雖然比不上大唐和大食，但和戒日王朝相比，卻是不差多少的。
就是這樣一個大國，隻是一戰便被大唐給滅掉了，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普通百姓對這些不感興趣，但幾乎所有亞洲國家的高層卻都深入了解過此戰的具體經過。
除了震驚于大唐強大的攻擊力之外，更令他們膽顫的是，大唐那幹淨利落的誅心之策——整個天下，除了大唐以及幾個有數的國家之外，幾乎每個國家都有有層次分明的種族政策。
大食帝國逼迫新征服土地上百姓們改變信仰。
西突厥貴族對于普通牧民們的壓迫。
倭國的武士大名和武士階級對百姓們的欺淩。
以及前面說的，天竺的種姓制度等等。
甚至就連大唐自己屁股都不幹淨——那數之不盡的奴隸，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不過大唐并不是一味的欺壓奴隸們罷了，而是給他們足夠的希望。
但是天竺這邊可沒有給他們希望，一旦出生在低等種姓之家，那你的子子孫孫都是低等種姓，永遠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種姓制度和吐蕃的農奴制度實在是太像了，所以他們對于大唐的戒備是最深的。但也隻是戒備而已，但他們對這一招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總不能讓他們放棄種姓制度吧？這是不可能的，這一點就算是以戒日王的威望都辦不到。
沒有解決辦法，他們也隻能在内心祈禱大唐不要攻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