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細思極恐
“玄齡，你剛才為何要阻止我？”除了禦書房，魏征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房玄齡：“我可還有一大肚子疑問呢，還有，剛才陛下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房玄齡微微搖頭：“這個，你還是自己想吧，我可可不敢說。”
“不敢說……難道……不可能吧，陛下春秋鼎盛……”魏征也不是什麼笨蛋，這天底下有什麼東西是房玄齡不敢說的？不外乎就是皇位了，可是……
但是，如果真的……
細思極恐啊！
“噤聲！”杜如晦連忙捂住魏征的嘴，低喝道：“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可以了……”
“sorry，sorry，情不自禁，情不自禁。”魏征讪讪一笑：“實在是你們說的東西太吓人了，我怎麼也……太可怕了。”
房玄齡搖頭道：“誰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
“那你們覺得……會是在什麼時候？”
“……應該也就在這三五年了。”杜如晦在腦子中回憶了一下：“殿下曾經說過，給他十年時間，他能将越州變成另一個長安，陛下是不相信的，曾經無意中和我說起過，隻要殿下能在五年内，将越州建設成為一個杭州，他就放心了……”
“……”魏征越發驚駭，但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
随着各部主管大批量被抓，長安城的局勢越發壓抑，尤其是報紙上宣布了被抓之人的罪名，并且準備将其全部問斬之後，氣氛更是沉凝到了極點。
長安城，某處大宅院中。
池塘邊，一個老者正悠閑的釣着魚，身後站着兩個青年，一個老成一點，一個則稍顯稚嫩。
稚嫩的青年正在向老者彙報情況：“老祖，這一次我們的人被抓，我們對朝堂的掌握力，可是大大的下降啊。而且根據報紙上所說，李世民的動作遠遠不止這些，他是準備将大唐所有的犯法之人全都捉回長安，統一當街問斬啊。
可恨這李世民竟然會如此挑選時候，偏偏在我們将主力調往嶺南，長安勢力空虛的時候出手，實在是太奸詐了。”
“那又如何？”老者提起魚竿，另一個年紀大點的青年立刻前腰給釣鈎換上新餌，慢悠悠道：“整個天下三百六十多個州，李世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要将這些人全部押解回京，至少也需要半年時間，如果這些人裡，有人反抗或者潛逃的，那耗費的時間就更多了。半年時間，足夠我們解決嶺南銀島的事情了，到時候有銀島銀礦在，我們完全可以和大唐拼個勝負。”
“你們啊……”老者終于睜開了眼睛，失望的搖了搖頭：“你們到現在，都還沉浸于銀島的利益。難道說，你們就真的割舍不下，這麼一點寶藏嗎？”
“老祖宗，這怎麼能是小寶藏呢？”說起寶藏，兩個青年的眼睛頓時就紅了，老成青年激動道：“那可是一個島嶼的寶藏啊，整整一個島嶼啊，整個島嶼都是由銀礦組成的啊。
隻要得到了那裡，我們家族從此将永遠的長盛下去，誰也動搖不了我們的地位，到時候我們想當皇帝就當皇帝，想當幕後操控者就當幕後操控者，誰也無法動搖我們的一點根基。”
稚嫩青年更加興奮：“是啊老祖宗，隻要有了那個銀島嶼，李氏王朝算什麼？整個天下又算什麼？有銀島在手，我們就算什麼都不幹，也足夠我們家族舒舒服服活一萬年了。”
“你們啊……你們就沒有想過，就算我們最終得到銀島，大唐萬一食言怎麼辦？”聞言老者更加失望，這兩個算是自己後輩中應該比較不錯的兩個了，但連他們都沒有掙脫銀島的吸引，更不用說家族中的酒囊飯袋了，恐怕早就被銀島吸引的石樂志了。
“到時候我們内部拼了一個你死我活，就算最終我們能取得勝利，但滅掉了其餘敵人的我們，又能剩下多少力量？萬一大唐反悔，我們怕是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了啊。”
“怎麼可能？朝廷不可能會行如此言而無信之事的。”老成青年聞言大笑：“老祖宗您有所不知，現在的朝廷啊，最講究所謂的仁義禮智信了，認為這才是立國之本，他們又怎麼可能會自毀長城呢？”
稚嫩青年也道：“是啊老祖宗，大哥說的對，朝廷要是失了信用，那以後誰還會聽他們的？您就放心吧，安安心心的等着我們挖出銀礦，到時候為老祖宗您打造一套純銀家具出來，讓您的那些老夥計們，羨慕的流口水去吧。”
“哎！好吧，老祖宗就等着那一天。”老者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家族所有人都被銀礦迷了心智，任憑自己說破嘴，哪怕将最殘酷的事實說出來，但在銀礦的蒙蔽下，他們也會給自己找無數的理由，說服自己的——哪怕這個理由十分幼稚。
“果然啊，自古難過金錢關。”老者越想越是惆怅：“不行，我得給家族留下一線香火，否則真讓他們如此胡鬧下去，迎接我們的将是滅頂之災啊。
李世民，你這一招的确厲害，世家這一次輸了，心服口服。但世家的燈火永遠不會熄滅，大唐如今的确強大，但再強大的老虎，也有喘氣的時候，世家的光輝，終究會有再次照耀世間的那一天。”
隻是一個念頭轉過，老者就已經有了決斷，如今的世家已經徹底沒有救了，想要讓家族延續下去，就必須涅槃重生，舍棄掉昔日的一切，與往日的榮耀徹底分割。隻有這樣，才能換取一線生機，才有機會再次延續世家昔日的榮耀。
類似的談話，遍布在整個大唐的每一個叫角落，隻要家中但凡有一點明白人的世家，都做出了和老者一樣的決斷。
至于被抛棄的族人——這些被利益蒙蔽了雙眼的人，已經沒有了救贖的價值，就讓他們喂家族的香火，奉獻自己的一切吧。
至于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
為了家族的延續，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