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皇帝下了觀邺樓,隻留下吳亮孤獨漂浮,倘若被太監宮女見了,定要吓得魂魄出鞘不可,可就是這樣,他依舊肆無忌憚得漂浮在中柱宮之上,慢慢地從這一團鬼怪之中飛散出幾隻紙鸢,那紙鸢竟聽了他的命令,向着東海郡飛去。
吳亮還是惦記着雲裳,那些飛舞的紙鸢落在黑色的天幕之上,斑斑白點,像極了春天裡散落在綠草叢裡的小白菊,吳亮沒有臉,更沒有眼睛,他是看不到它們飛舞,可這些紙鸢不就是他的眼睛麼,他将思念和眷戀送到了觀瀾别院裡。
這一團鬼怪漂浮着,漂浮着,肆無忌憚得在中柱宮上空飄過。
蓬萊郡,大象小象陣中,幾個年輕人在四處遊走,他們摸黑遊走在這片廢棄村落的條條道路上,子桑潔孤身走着,避開了成堆的紅纓軍,她疾走了幾步,四處荒涼了起來,她的眉頭微微一皺,自言自語道:“要我們找陣眼,卻沒說這陣眼是個什麼模樣,這烏漆墨黑的,要怎麼個找法?”
忽而前方三五步,一個人站立着,看起來和一尊石像沒什麼兩樣,子桑潔卻一眼看到了他,因他一身的落寞,與周遭的虛幻還是有些不同。
“張大人?是吧?”子桑潔走上前,扯着嗓門大聲問候了一句,“這黑咕隆咚的,你怎麼不去營地裡去,在這犄角旮旯作甚?”
張揚沒有做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璎珞的離去讓他早就失魂落魄,沉浸在無限的憂傷之中,這玄陣似乎就起不了什麼作用,即使是面前站着子桑潔,他也并未看到璎珞的影子,還是子桑潔這彪悍的模樣,實在是無法與璎珞相比。
“噢,張大人,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璎珞了吧,你一直都喜歡璎珞的吧,我就說呢嘛,這都不是什麼秘密了,隻是吧,我覺得還是韓尉缭和璎珞比較般配,我去了璎珞的墳冢的,你知道我在那裡看到了什麼嗎?”
子桑潔呼呼啦啦說着,全然不顧及張揚的神情,張揚微微顫動了下眼眉,斜着眼看了一下子桑潔,那眼神裡充滿了無限的鄙夷,一個醜陋的男人都可以對子桑潔發射出如此嫌棄的眼神來,子桑潔卻是好像突然對張揚來了興緻。
“我說你,為什麼老是戴着帽子,你是想要遮住什麼嗎?其實我也早就知道了,不就是頭上長了那麼幾個毒膿包麼,這人活于世,誰還沒有些毛病呢!”子桑潔就這樣把話題引到了張揚痛心疾首的困境上,還同時觸及了他的兩處傷,一個就是璎珞,一個是他的醜。
“嘿,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張揚對着子桑潔吐出來一句話,這句話冷冰冰得砸在她的身上,子桑潔忽而一怔,有些無法招架,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堪。
這兩日,子桑潔無故受了許多人的氣,自打她離開了東海郡,外出追尋浮生,可外面的世界比東海王府的高牆更加冰冷,人人的目光都似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刺向子桑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