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浮生和顔顔裡成了一對雙雄大盜?話說那還要從浮生的十三歲生辰之日說起。
那一日,東海王府内依舊是上下歡慶,每一年浮生過生日,王府内都要大擺筵席,正巧也遇到了正常情況下的璎珞姑姑,由她掌勺給賓客帶來了一場饕鬄盛宴。
顔顔裡精挑細選,在集日上選中了一本發黃的小人書,書中講了一對雙雄大盜劫富濟貧的故事,浮生簡直愛不釋手,他趁着和顔顔裡一道去東海遊玩之際,換了裝扮,以那青石山險峰峭壁崖為總壇,自立山頭,顔顔裡被浮生拖拽着,兩人拜天拜地歃皿為盟,扮起了大盜。
這些年,這一對雙雄大盜總共幹過三件大事。
有個肥頭大耳的員外騎着一頭毛驢走到這東海邊上之時,天有些熱了起來,他就下了毛驢,脫去了衣襟,跳進東海之中戲水遊玩,浮生和顔顔裡剛剛起誓要懲惡揚善,轉頭就看見那翻滾的海水中漂浮着一坨雪白的肉。
定睛一看,那海中的是一個人!
他倆下了山從遠處細細辨認,見那人長得是膘肥臀圓,不知怎地浮生就感覺此人有一身的銅臭味,他歪斜着小腦袋,臉上有了主意。
隻見兩個愣頭小孩,一人抱着那一團錦緞衣襟,一人驅趕着毛驢飛也似的朝着尤城奔了過去。
那胖員外還在海水中優哉遊哉,一回身見這沙灘之上空空如也,毛驢不見了,衣服也不見了,他渾身赤裸裸得從海水中竄了出來,像一頭脫了毛的豬在沙灘上奔跑尋覓,口裡不停地呼喊着:“驢啊驢啊,快回來!”
直到有路人在傍晚時分發現了快要虛脫的肥員外縮在沙堆裡,隻把上半身露在外面,見了路人,員外擡起蔫不拉幾的頭說道:“我的毛驢帶着我的衣服跑掉了......”
至于那一頭毛驢和一身錦緞衣衫的下落,浮生和顔顔裡把它們贈給了一個乞丐,那乞丐穿上了員外的衣服,隔天就把驢殺了吃了,又過了一天,員外無意中看到了這名乞丐,不由分說地就讓手下人揍了他一頓。
之後的雙雄大盜總是出沒在東海邊上,做一些偷雞摸狗費力不讨好的事情來。
這第二件大事應該算作是一件可以寫進說書先生的劇本之中的事了。
那一日,浮生和顔顔裡在尤城之中閑逛,他們穿街走巷之後又去了清風齋中飲茶,看着繁華的街景不由得感歎了幾句,日子看似有些無聊。
忽而門外進來一個搖頭晃腦的皇冠道士,那道士與不周師傅的打扮甚是不同,一身缁衣手持拂塵,一對杏核眼笑盈盈。
“走走走,今朝有酒今朝飲,遊遊遊,他日無酒莫煩憂!”
那道士念念碎碎着進了清風齋,不料那小二見了這道士,滿臉得嫌棄神情,擺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情說道:“又是你這個臭道士,不要在此騙酒吃了,且去他處去罷!”
浮生正在百無聊賴之際,忽而見了這等新奇之人,連忙叫了小二過來,細細一問,原本三日之前,那道士就到過清風齋,說身無分文但可掐指算命,給小二算上一卦測測吉兇,以此當了酒錢。
那小二信以為真,就把這道士引進了店内來,道士甩甩拂塵,看了看店小二的臉,随即翻騰了兩下白眼,掐指一算,瞪着店小二連連哀歎:“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客官三日内必有皿光之災!”
這話甚是讓店小二吃了一驚,他連忙問詢破解之法,隻見那道士又搖頭晃腦縷縷胡須,半醉半醒得說道:“三日之内,不可見光!”
“不可見光?這人每日都要走出家門,日頭天天在頭上,怎麼能不見光?莫不是要困在黑屋子裡,三日不出門?”店小二細細一琢磨就心生了疑惑,這人要是不出門就自然不會遇到什麼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什麼皿光之災,這不是明擺着騙吃騙喝的江湖騙子用來吓唬人的麼?
店小二說到此處,沖着浮生和顔顔裡躬了躬身,臉上有些戲谑之色,笑呵呵得說道:“兩位小客官,你們說這道士是不是個江湖騙子?讓人三天不出門躲避什麼皿光之災!”
浮生向窗外探了探小腦袋,見那黃衣道士搖搖晃晃得向着城外走去,他拉起顔顔裡就跟了上去。
“大王子殿下,這道士有什麼特别的,天底下這種混吃混喝之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您還要劫一次江湖騙子?”
顔顔裡埋怨得說道。
浮生不由分說地跟着道士走走繞繞,出了尤城,轉過一排小丘陵,迤逦東行。
約莫走了三裡地,浮生從懷中摸出兩塊薄紗來,自從在青石山頭自封為盜之後,浮生就随身攜帶着蒙面的薄紗,以備不時之需。
那道士興許就走累了,身子倚靠在一棵大柳樹下納起了涼。
忽而,從樹後面竄出來兩個小身影,打頭的那個小兒指着黃衣道士,開口叫道:“好一個牛鼻子老道,平日裡竟是幹些騙吃騙喝的勾當,今日就讓我倆雙雄大盜削削你的痞氣!”
“雙雄大盜?既然是盜,不是要盜取些什麼嗎?怎麼這般随便找人打起架了?”那道士低垂着眼,全然不顧及浮生的挑釁。
“呃,呃,休要胡言亂語,我倆既劫富濟貧,也懲惡揚善!”浮生掄起手裡的木棍就要與道士格鬥。
不料那道士悠悠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浮生,又斜睨着眼看了看一旁無可奈何的顔顔裡,鼻孔之中發出幾聲哼哼之聲來。
“懲惡揚善?善惡不分的毛頭小孩,還要當俠盜了?真是笑死個人!”道士的臉上露出幾抹笑來,他伸了個懶腰,扭動了兩下腰闆,忽而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寶劍來。
寶劍鋒芒灼人,浮生登時心頭一愕,舉起木棍就朝着道士身上敲打了過去。
那道士左右晃動了幾下寶劍,招招之快讓人根本無法看清劍勢,待到浮生站定之時,手中的木棍早就被削斷成了五六節,節節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