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魔者,心有百魅,身纏千欲。
浮生想到茂老漢跟他說過的關于“魔”的言語,細細數來,他認識許多魔,茂老漢、邪星翁、黑白老祖宗,還有小師妹荒蕪世界中的那個白兔男......
這頓扁食晚餐過後,浮生給母親行了禮,跟着父親去了書房,一路上,浮生擡頭時不時地看看夜空,那些璀璨的星鬥旁浮現出道道彩光,彩光缥缈回旋如同絲帶一般絢爛。
父親所講的魔的故事會是什麼樣的呢?浮生浮想聯翩。
書房前值班的兩名小厮兒看起來有點陌生,東海王對那二位說道:大年三十守歲夜,你們都各自去忙吧!
那兩位道了個禮就退下了,東海王回頭看了浮生一眼,浮生忽而有些戰栗,父親的眼神裡裹挾着一些憂郁,一些神秘,一些難以捉摸的東西。
夜,有些安靜了下來。夜空也消停了下來。
進了書房,浮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尊蓋着紅紗的魁星像,他走上前去,點了三支香,舉過頭頂拜了拜,插進了香爐裡,一舉一動,有模有樣。
東海王幽幽站在一旁,投射出驚歎的目光,“未想到我兒還會敬拜魁星!”
“父親,魁星大人和生兒很是熟識了呢,早些年在獅子峰上,生兒三天兩頭與魁星大人交流心得!”浮生回頭,對着父親說道。
“我兒與魁星交流什麼心得?”
“比如,我扒鳥窩之後魁星大人會不會像師傅一樣也生我的氣?”
浮生的小臉上挂着笑,對父親說道,魁星像上蓋着紅紗,神秘莫測。
“哈哈,我兒和為父兒時一樣頑皮!”東海王轉身回到卧榻邊上,給火盆添了些碳,房内更加暖和了一些。
浮生忙湊過來,好奇得問道:“父親,父親,您要給生兒講個什麼故事呢?”
“哈哈,我兒,到為父身邊來!”這時候的東海王倒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浮生努着小身子移步到了卧榻前,矮桌上依舊是放着熱茶,蓬萊果的香氣沁人心脾。
“生兒,為父早些年将你送離尤城,你雖不記恨,可為父心中依舊是惴惴難安,不周已告知于我,你開始了修行之路,生兒啊生兒,你可知為何為父不尚武,也未修行麼?”東海王滿眼憂思,臉色有些難堪,但是看得出他在極力調節着,故作鎮靜着。
“這.........”浮生始料未及,不知該如何回答,“莫非是家中有什麼家法規定麼?”
東海王尚文不尚武,這麼多年來身邊卧虎藏龍,自是也不用他出手。
“倒不是家法規定,是我們子桑家族得命運........”,東海王得嘴角微顫,一隻手從袖管中伸出來,要去觸碰茶杯,可在空中卻顫抖了起來。
“父親!”浮生驚愕一聲。
東海王這才稍微冷靜了一下,又把手縮了回去,長歎一口氣,猛地舉起茶杯,飲下一口茶。
“窮通已前定,這前定的命運要我們子桑家族的男兒來背..........”
“父親的意思是我和飛鴻都被什麼命運前定了嗎?”浮生把飛鴻和他放在了一起,這是第一次他有了兄弟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不曾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弟弟,他們有着相同的姓氏,“子桑”家族的命運聯通着二人。
“生兒,你還記得那次在神武廟之内麼?”東海王神情一凜,眼眸中的憂思飄蕩了出來,整間書房内更加寂靜了下來,浮生跟着父親的言語,思緒漂浮到了先前時候。
神武廟堂内,浮生在百轉千回的甬道之後,見到了列祖列宗的靈位,老祖宗也是在那一刻重見天日,浮生哪裡會忘記,隻是不明白父親這次又提起是何用意。
“父親,生兒記得,不敢忘記您的教誨!子桑家族的命運,巫馬家的鐵騎,還有列祖列宗的夙願........”浮生故意把“夙願”二字說得更加大聲了一些,好讓乾坤袋裡的老祖宗能聽進耳中。
東海王微颔首,凝重的神情稍微有些舒緩了下來,他穩了穩氣息說道:“生兒,為父、你,還有飛鴻身上都背負了詛咒,這詛咒跟随子桑家族快千年了,曆代子桑皇族都備受煎熬,百般掙紮都逃脫不了詛咒的厄運!”說完,東海王沒有去看浮生,倒是顯得有些放松了下來。
浮生聽得心驚,又是詛咒?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說,茂老漢曾經告訴過他,老祖宗是被詛咒的,最後的一絲殘魂變成了陽魔,在丹修幻境中無生無死得漂泊。
莫不是父親所說的詛咒,與茂老漢所說的是同一回事?
“父親,什麼詛咒?”浮生的小臉有些慘白。
“是從神武大帝傳下來的詛咒,我們都不得其解,隻是傳言,隻要得了神武大帝的寶藏,就能解開詛咒的秘密,那詛咒是關于魔族的,是關于這天地宇宙的,是關于人族的存亡的.......”東海王有些激動了起來。
“寶藏?莫不是那瑰麗藏寶圖之雲雲的寶藏?”浮生的小身子蹭的一下子從卧榻上跳了下來,鄭重其事地站在父親面前。
東海王見浮生這般反應,先是有些詫異,繼而嘴角上揚,發出一聲悶笑來,“果不其然,我的生兒知道的很多......”
浮生自是不在顧及那麼多,按照東海王口中所說,那詛咒不但降臨在老祖宗身上,還降臨在曆代子桑家族的男兒身上,他忽然想起了老祖宗那日瘋癫後說的話。
老祖宗說浮生很是像他,像他一樣逃脫不了貪嗔癡的宿命,這樣一想,小小的浮生有些毛骨悚然,莫不是長大之後,浮生最終的命運也是殘魂被封印?不,浮生不願意,他想要和小師妹一道攜手看日出日落......
“父親,當真隻有找到寶藏,才能解開詛咒的秘密麼?”浮生問道。
“為父也不确定,隻是父輩傳承下來的說法而已,你可知你的爺爺在中柱宮過得并不舒心,就在巫馬家的鐵騎踏進來的前夕,他已經預料到了是那樣的結局......”東海王的眼眸深邃了起來。
浮生也陷入了遐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