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身在雲裡,從側院閣樓中散發出來的光彌散在朦胧的夜色中。
已進深冬,越發得寒冷了,浮生一路走到側院,又在這後門蹲守了快一個時辰了,後門也站着兩名侍衛,他遠遠得打了個噴嚏,趕緊用手捂住了嘴,生怕是引起侍衛的注意。
“看起來這些侍衛都是韓叔調集到王府的,也許他們對我不熟悉!”浮生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來,轉身離去。
再次回到側院的後門,浮生穿了一身小厮的衣服,手裡拎着一個餐食紅木盒,邁着不緊不慢的腳步,半低着小腦袋,一手拎着餐盒,一手伸到嘴邊上,不停得往手上吹着熱氣,邊走邊斷斷續續得說着,“這天可真冷呵!”
“幹什麼的?”侍衛還是冷冷得叫住了浮生。
“兩位兵哥哥,小的這是給客人送夜宵來了的,晚飯上郡王特意吩咐的了,要把這新出鍋的糯米團子趁熱給客人送去些,我這一路緊趕慢趕,生怕是熱氣散了,不好吃了,客人不高興,小的也要挨罰了!”
浮生低着小腦袋,說得唯唯諾諾的,還真像是一個平日裡盡受氣的苦命小下人,那倆侍衛看了眼紅木餐盒,伸手要是打開來檢驗一番,浮生連忙退了兩步,驚慌得說道。
“天太冷了,要是糯米團子涼了,小的真的要掉腦袋的,還望兵哥哥體諒!”浮生幾乎是要跪下去了。
倆侍衛興許是被浮生這難為的神情折服了,擺擺手說道,“趕緊進去吧!”
浮生點頭道謝,低着頭進了側院的後門,嘴角挂上了一抹欣喜的笑。
側院之内,除了閣樓中燈火輝煌外,并沒有見到什麼绫羅綢緞編織的假花,浮生拎着紅木餐盒轉到一旁的冬青花壇旁邊,把餐盒藏匿在冬青叢中,這才朝着閣樓走去。
“嘿!請問你一下!”
一少年從霓彩火光中走出來,帶着幾分急切的神情,也有些茫然,他看見了浮生的背影,趕緊叫住了他。
這少年的聲音似曾相識,浮生本想溜之大吉,可那少年又叫了一聲。
“說你呢!我想問下茅房怎麼走?”
浮生低着頭,慢悠悠得把身子轉了過來,雖然兩人還是距離十步之遙,浮生用眼角的餘光大量了下少年,忽而把頭擡起來,小臉樂成了一朵花。
浮生朝着少年就沖了過去,一頭紮進少年的懷裡。
“竹塵哥哥,竹塵哥哥!不,應是彭迪哥哥!”
少年正内急中,忽而被小浮生這麼一撞,一時間沒有忍住,竟然尿到了褲子中,熱乎乎的尿液順着褲裆流過冬靴,淌到了地上。
很尴尬。
彭迪這也認出了懷中這個一身下人打扮的小孩子正是他的結拜弟弟子桑浮生,也就是那個曾經在明月山中活得像隻野猴子的懷鹿。
可是,他卻在義弟沖進他懷抱之時,尿了褲子。
“懷.......鹿?是浮生啊,大王子!”
上官彭迪說話結結巴巴,因為浮生正撅起小鼻子嗅着,臉上還有一副疑惑的表情。
“彭迪哥哥,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呀?怎麼有股腥臭味?”
太尴尬。
彭迪趕緊撤離這個被尿液浸染的尴尬之地,他抱起浮生來,雙手擒着浮生的小身子,把他撐到了一旁牆角的陰影裡。
“原來他們說的重壓的客人就是彭迪哥哥啊,怎麼這麼神秘呢?還不讓浮生知道,就你一個人來了麼?海棠姐姐說你們有好幾個人呢,光是馬車就至少三輛呢!”
浮生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他的問題就像是彈珠一樣,從嘴巴裡啪嗒啪嗒彈出來。
“父親、母親和若夢妹妹都來了呢!”
上官彭迪一邊撣了撣長衫的衣擺,一邊說道。
浮生的彭迪哥哥變化挺大的,這才是幾個月不見吧,他又長高了許多,現在已經是一個俊朗非凡的少年了,相比他來說,比彭迪小五歲的浮生,還是像個娃娃一般。
再看彭迪這一身着裝,灰白鑲邊鵝絨錦繡長袍,露出一對鑲金絲線的冬靴,腰間那玉鑽腰帶還閃閃若有光,這麼一看再也不是那個白蓮教的小跟班了,再也不是那個流落他鄉苦苦尋妹的白眉娃娃了。
浮生又格外留意了彭迪的眉毛,眉毛黝黑豐盈,看起來還有修建整理的痕迹,想必彭迪哥哥定是對他這一對黑眉關愛有加了。
“懷藍小師妹也來了啊!她在哪裡?快,帶我去見見她!”
浮生的眼眸中滿是期待,他拽了拽彭迪的衣角,搖擺着,眉飛色舞着。
彭迪卻是一臉神秘,伸手來按住了浮生的小嘴巴,低聲說道,“噓!不要這麼大聲!你肯定是偷偷跑過來的吧!你這麼嚷嚷,會破壞了所有人的精心準備的!”
精心準備?浮生眨巴了下眼睛,彭迪松開了手,浮生好奇了起來,小聲得問道,“他們精心準備什麼?”
彭迪看起來還是不願意吐露詳情,他伸手撓了兩下腮幫子,有些閃躲,想說又不敢說,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浮生更加好奇了起來。
“彭迪哥哥,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眼神無主得胡亂飛舞了一會兒,上官彭迪又撓了兩下頭發,他對着浮生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來。
“浮生弟弟,我問你幾個問題......”
浮生看着彭迪這般嚴肅認真,也隻好把一股子興奮勁先安放了安放,他也有模有樣得把臉沉了下來,眸光堅定地落在彭迪臉上。
“彭迪哥哥想問什麼,浮生都會如實回答的!”浮生說。
“好!”彭迪還是籲一口氣,竟然問問題還要做做準備,看起來這幾個問題對彭迪和浮生來說都意義重大了。
“我準備好了,彭迪哥哥你問吧!”
浮生的眸光更加堅定了!
“浮生弟弟!我妹妹若夢,你可喜歡?”彭迪問道。
“彭迪哥哥的妹妹上官若夢小公主,也是浮生的小師妹,她長了一對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她對浮生也是很好的,還教授浮生流星步的口訣心法.......”
“你這個小家夥怎麼那麼多話!我是問你,你喜歡我的妹妹若夢不?”彭迪打斷了浮生滔滔不絕的叙述。
“喜歡啊,當然喜歡了!”浮生臉上樂着,那些舊時光在他的腦海中翻滾。
“那你可願意娶我妹妹做娘子?”彭迪又一問。
“什麼?”浮生還沉浸在回憶中,被彭迪這一問驚了心,一對眼睛眨巴啊眨巴着,懷疑鑽進耳朵裡的話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