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拂塵左右輕甩,泗水河的水就洶湧而至,澆滅了蔓延的火焰,白梅君雙錘重重摔在地,水柱擰住了他的脖子,他臉上的胡茬都直豎了起來,腮幫子漲得發紫,雙手胡亂得掄着,手掌碰觸到水柱,卻是穿越而過,根本無法扯開,水柱束縛得更加緊了些,白梅的眼球就要爆裂開來。
白蘭吓得癱軟在地,匍匐着向着竹轎行禮。
“聖嬰駕到,日月生輝!”
登時,白蓮衆弟子都匍匐在地,把眉眼埋進雙臂裡,不敢看聖嬰一眼,恐是一個眼神,就能要他們一命嗚呼。
竹轎落在高處的石頭上,輕紗蹁跹着,根本無法見着聖嬰的面目,隻是她身旁立着的四位少年面容甚是俊麗,臉上沒有一絲凡塵的驚擾,約莫也不過二八年歲,輕功卻是了得,臂拖竹轎,缥缈如從天而降。
再看四位少年之前的兩位護法,懷鹿按耐不住了,一下子從亂石之中躍出,他雖身着白蓮教衣衫,但是通體早就被黃色的毛發覆蓋,哪裡還能辨認出面貌來。衆人隻聽得亂石處有人叫喊,齊刷刷地看過去,見的是一隻山中的野猴子,立于一塊巨石之上,手舞足蹈着,嘴巴裡呼喊着什麼。
“這明月山中果然仙氣十足,連野猴子都成精了呢,學起人穿衣講話了!”
白蓮教徒低頭細聲交談着,但是身子卻不敢直立起來,眼神隻是偷偷撇着,更不敢與聖嬰交彙。
登時從亂石之中又蹿出一隻猴子來,這猴子也穿着衣服,臉上長滿了白色的毛,白毛猴子跳到石頭上,拽着黃毛猴子的衣角,想要阻止他的暴動,遠遠看去,卻是扭捏作态滑稽可笑至極,這時候對峙的白蓮和蒼梧弟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個個都笑出了聲來。
白煙散去,赫連把目光從“猴子”身上移到了聖嬰的竹轎上,眼中忽而有了光,大跨步走了兩步,哐當一聲跪在竹轎之下,手中的伏虎棍也橫躺于地。
“赫連拜見師傅、師叔!”
面無皿色的不白見赫連此舉,甚是驚奇,再看這兩位道人,長髯秀目,衣袂飄逸。手握拂塵的道人隻是低眉看了一眼赫連,他身旁持劍的道人先開了口。
“你這個雲中赫,果真還是重蹈覆轍,入了這蒼梧宮閣!師兄,我這個賭打赢了吧!哈哈!”
赫連盡是低頭行禮,似有一些羞愧的神情,但都掩藏在了拱起的雙手之下。
不周撩了兩下拂塵,苦笑一聲,對着赫連說道,“你這個大師兄做得不稱職啊,你看,你把懷鹿養成了什麼模樣?”說罷,拂塵搖曳,遠處的水柱就朝着兩隻猴子湧了過去。
這水柱絲絲滑滑,托起懷鹿和竹塵,帶回到了蒼梧宮門口,水柱散去,衆人一看,都傻了眼,原來這個黃毛的猴子正是懷鹿,而這個白毛的猴子是白蓮的教徒,赫連一把把懷鹿攬了過來,哭笑不得,說道,“你這個小家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扮起元寶來了?”
赫連說着,就伸手去扯懷鹿臉上的毛,剛扯掉一小撮來,懷鹿就痛得嗷嗷叫了起來。
“赫連師兄,快停手,快停手!這毛根根都是真的,你要疼死懷鹿的!”
懷鹿盡是在赫連懷中手腳揮舞着,不白從弟子中走出來,上前給不周不詳行了個禮。
“師妹不白拜見不周不詳師兄!”
“不白師妹,免禮,免禮,這混亂的局面也需要盡快清理一下,可否借蒼梧的大殿一聚?”
不白帶領着衆人進了蒼梧宮,白梅君子的門徒攙扶起奄奄一息的白梅跟在隊伍末梢,兩撥白衣彙聚,浩浩蕩蕩進了蒼梧,喧嚣的宮門終于安靜了下來。
穿過了大門小門三四道,就進了蒼梧宮大殿,這大殿燈火輝煌,原來圍着大殿是三十六尊長明燈柱,尊尊燈柱立于須彌式蓮座之上,柱身上雕刻着伎樂,個個惟妙惟肖。
四少年撐着竹轎,落于大殿首位,不周不詳站兩邊,蒼梧弟子居右,白蓮弟子居左,懷鹿和竹塵兩隻小猴子在大殿裡亂蹿,一會兒看看燈柱,一會兒瞧瞧白蓮教徒們落敗的模樣。
轉了一圈,竹塵還是沒有發現白竹的身影,心中擔憂了起來,小身子縮到了白蓮弟子中。
“各位,今日借蒼梧宮,平息紛争,還蒼梧、白蓮和八方觀一片清淨!”
不周上前一步,主持大局,他手握拂塵,似可掃盡天下之事,懷鹿喜不自勝,見了師傅和師叔,那竹轎之中的定是懷藍了,他趁人不注意,趴到了竹轎一旁,伸手撩開輕紗,好奇地往裡瞧着。
“這首要之事便是白蓮教白梅叛變之事,來人,帶白梅白蘭!”
兩名白蓮教徒攙扶着白梅,走到大殿正中,白蘭也從人群中走出來,一下子又跪了下去,一直在求饒。
“護法,護法,白蘭一時利欲熏心,圖謀不軌,實屬罪惡,但求護法可手下留情,我白蘭自當盡廢武功,永不踏入琅琊和東海郡縣!”說着,一掌擊向腦門,隻見他渾身瑟瑟發抖了兩下,繼而一股皿水從嘴中流出。
不周見白蘭已自廢了武功,便饒恕他的罪行,說道,“好,白蘭,你可自行離開,請記住今日你的誓言,永不可踏入琅琊和東海郡縣!”
白蘭踉跄着起身,在白蓮教徒的目送中,離開了大殿,孤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白梅趴在地上,他想要求饒卻也沒有力氣開口,不周又說道,“白梅,你假意為聖嬰尋藥,暗自組建反叛之軍,此心可誅,現你不但武功盡失,而且永遠無法再說話,你也自行離開吧!永遠不可再踏入琅琊和東海境地!”
如同一灘爛泥,白梅從地上拱起身子,他努努力氣試圖從嗓子裡發出一絲聲音來,登時脖頸就如同千針萬刺在紮,疼痛難忍,費了許多力氣才勉強站起身來,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步挪出了大殿。
“白梅和白蘭的舊部下悉數歸白竹掌管,現聖嬰已派人帶白竹白菊回白蓮山莊休養去了,爾等也可等天亮後就回山莊去吧!從此世上隻剩白竹白菊二君子!”
竹塵聽了不周的安排,心中懸着的石頭終于落地,聽上去白梅和白蘭定是給白竹下了什麼毒藥,所以才一直看不見他,現在終于好了,白竹應是無大礙。
懷鹿往竹轎裡趴着看,耳朵卻是聽進去了不周師傅的話,他想那白菊一臉的淫穢模樣,怎麼能配得上君子二字呢,師傅這樣安排真是有些不妥,不過這些都和自己沒有多大關系,他現在最想看的就是懷藍了。
小手在一旁掀開白紗,小腦袋往竹轎裡探去,結果小身子一下子就栽進了轎子裡,“哎呦,哎呦!”懷鹿叫了兩聲,四少年嗖的一下就把懷鹿從轎中拎了出來,懷鹿頭栽得兩眼冒金星,根本沒有看見懷藍的模樣。
隻聽得一個通靈剔透的聲音從竹轎裡傳出來。
“他是我的懷鹿小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