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和徐階率領着衆官,圍着轎子向着裡面走去。直到走進了西苑,轎子才停了下來,坐在轎子裡的裕王此時臉色蒼白,滿臉大汗。
但是,從刺殺到西苑已經過去了兩刻鐘的時間,裕王總算了冷靜了一些,想起來羅信和他說過的話。
要把自己整理得從容一些。
實際上,從爆發刺殺的那一刻起,從兩根鐵矛射中轎子的那一刻起,裕王就蒙了,處在失魂的狀态中,腦子裡本能地隻剩下了羅信的話。
第一句話,讓他一直躲在轎子裡,不要慌張,不要出來。
所以,他就一直躲在轎子裡不出來。
第二句話,便是讓他在剿滅了刺客之後,不要會裕王府。因為那個時候危險已經過去了,回裕王府就是膽怯的表現。如今裕王還不是皇帝,要表現出英武的一面。所以,要去西苑,表現出自己不懼刺殺,雲淡風輕,依舊去西苑辦公的英明神武。
第三句話,便是進入西苑之後,把自己整理一下,越是平靜越好。
他就是按照羅信的話做的,而且他如今還活着,所以他心中就更加地相信羅信了。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準備好的毛巾,将自己的滿臉大汗擦幹淨,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雙手在臉上使勁兒地搓了搓,口中低聲呢喃到:
“我有羅師,我有羅師……”
情緒莫名的平靜了一些,蒼白的臉色也恢複了一絲紅暈。然後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殿下啊!”
裕王剛從轎子裡走出來,便有些官員痛哭流涕:“殿下受驚了,我等萬死。”
站在最前面的徐階和高拱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後臉上也現出關切之色。上前施禮道:
“拜見殿下。”
“兩位閣老免禮。”
裕王一邊說着,一邊急切地向着人群中張望,尋找羅信。一下子就看到了羅信,因為羅信此時就站在他的正對面,那些官員的後面,那些官員都低頭拜見,而且哭聲陣陣,隻有羅信擡着頭,而且還朝他紮了眨眼,一臉的輕松,見到裕王望過來,還偷偷地向着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裕王心中還剩下的那些緊張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顫了,而且心中還生出一種豪情,望着周圍拜下的百官,心中感覺自己英明神武了。當即春風含笑般地說道:
“别哭了,孤又沒有死。一群跳梁小醜,威脅不到孤。”
“嘎?”
正在痛哭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瞬間寂靜一片,然後都愕然地擡頭望着裕王。便是徐階和高拱也是一臉的愕然。
在他們心中,裕王就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怎麼會變得如此……英明神武?
但是……
此時在他們面前的裕王殿下,一臉的平靜,甚至嘴角還帶着笑容,腰杆挺得筆直,一個官員情不自禁地呼道:
“殿下英明神武!”
“殿下英明神武!”
“…………”
爽!
裕王非常爽!
趁着百官低頭的時候,他還朝着羅信調皮地紮了眨眼,他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十歲。
衆人進入到裕王的值房,隻是值房并不大,所以隻有徐階,高拱,羅信和張居正陪着裕王坐在裡面,餘下的官員都散去了,各自去做各自的工作。
徐階和高拱是以内閣的身份坐在這裡,而羅信和張居正是以裕王老師的身份坐在這裡。他們在這裡等,等待這次刺殺的結果。
但是結果送來的時候,令羅信十分失望,甚至有些憤怒。
翟東讓沒有抓住,消失了!
嘉靖帝也暴怒了,下旨徹查。
京城的四門已經關閉,東廠和錦衣衛正在四處盤查,他們堅信翟東讓一定還藏在京城,他們一定能夠将那個人抓出來。而且這次嘉靖帝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誰的府上,都要查。
羅信是帶着失望和憤怒的心情回到了府中,讓魯大慶去通知王翠翹,既然錦衣衛和東廠已經開始盤查了,王翠翹就不要參與了,以免把自己暴露出來。
但是,等魯大慶回來之後,給羅信帶回來一個口信。王翠翹懷疑,在死士刺殺裕王之前,翟東讓會不會已經離開了京城?
羅信霍然而驚!
此事非常有可能!
他立刻人魯大慶再次去通知王翠翹,讓她用信鴿通知京城外面的人,嚴密監視各方,四處搜查翟東讓。
一天。
兩天。
三天。
……
七天。
依舊沒有找到翟東讓,但是城門卻不能夠在封鎖了。在嘉靖帝暴怒之下,最後昏迷的情況下,徐階和高拱聯名,下令打開了城門。
距離京城五裡之外,一座山上,有着一座小廟,叫作呂祖廟。
這座小廟香火不盛,隻有三個人,兩個年輕的道士和一個主持,隻是那個主持據說常年遊曆在外。
但是,此時那個主持卻在廟中,不是别人,正是翟東讓。
一個年輕的道士匆匆地上山,進入到翟東讓的房間,施禮道:“先生,裕王沒有死。”
“沒死?”
翟東讓神色一變,随後臉色變得黯然。那個青年道士輕聲道:
“先生,我們怎麼辦?”
翟東讓思索了片刻道:“你們就暫時留在了這裡,我先回景王那裡。”
“是!”
翟東讓換了一身商人的衣服,在黃昏時分離開了。站在山下,向着北方行去,他沒有回景王封地,因為他知道,這次裕王沒有死,景王便再也沒有了機會。而如今陛下壽元不久,等裕王登基,就是景王的末日。而像自己這種蝼蟻,會死得更快。
恐怕自己這次回去,就會被驚慌而暴怒的景王給殺死。
所以,他果斷地遠離了景王,遠離的京城,要去北方,他早就購買的一個莊園,隐姓埋名。他早就做好的新的身份,在那裡他有着莊園,有着良田,他可以在那裡悠閑地度過一生。
隻是心中難免有着失落。
七天的時間沒有抓到翟東讓,而且還讓嘉靖帝被氣昏了。雖然嘉靖帝隻是昏迷了一天就醒了,但是身體狀況卻是更加的虛弱。而且内閣也十分沒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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