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直站在一旁的萬大權擡腿就是一腳,将大門一腳踹開。
“锵……”
院子裡面站着四個人,整齊劃一地拔出了腰刀,陰沉地瞪着羅信等人,羅信舉步向着院内走去,那四個人手腕微動,卻始終控制住自己,萬大權和魯大慶反手将院門關上,一左一右站在門口,目光兇厲地瞪着對面的四個人。羅信的目光依次從四個人的臉上掃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向着四個人身後的房門沉聲道:
“沈千戶,需要我進去請你出來嗎?”
“呵呵……”屋内傳出來兩聲幹笑,一個幹瘦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朝着羅信拱手道:
“卑職參見羅侯爺。”
他的臉上帶着幹笑,心中卻震驚異常,這羅信才到東南有多久?這就摸到了他們錦衣衛的秘密據點。
羅信淡淡一笑道:“羅千戶,屋内說話如何?”
“羅侯請!”
羅信舉步向着屋内走去,沈千戶跟在了後面,兩個人走進了屋内,在院子裡,萬大權,魯大慶和那四個錦衣衛相互對視。那四個錦衣衛目光陰沉,萬大權和魯大慶的目光也毫不相讓。
屋子内。
沈千戶親手為羅信沏上一杯茶,然後陰陰地笑了笑道:“羅侯,方才不明來意,得罪了。”
羅信淡淡一笑道:“我是惡客上門,沈千戶是正常反應。”
“哈哈……”沈千戶哈哈一笑道:“羅侯能來,錦衣衛蓬荜生輝。”
羅信略微沉吟了一下道:“錦衣衛确實是蓬荜。”
沈千戶神色就是一變,他說蓬荜生輝,那是他自己謙虛。而羅信這麼說,那就是嘲諷了。錦衣衛還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羞辱,當即眉毛就豎了起來。羅信卻擺擺手道:
“我說的不是現在,而是将來,不久的将來。”
沈千戶神色就是一動,若有所思。羅信淡淡地說道:“沈千戶,你能夠做到千戶,在錦衣衛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當知道錦衣衛為何現今如此興盛。”
沈千戶點頭,臉上現出傲然之色道:“當然是因為我們的大都督。”
“不錯!”羅信也點頭道:“大都督為何會做到如此?”
沈千戶将嘴一咧道:“當然是因為我們大都督是陛下的奶兄弟。”
沈千戶再度點頭道:“請問大都督高壽幾何?”
沈千戶楞然,羅信再度問道:“請問,在本朝有幾個錦衣衛大都督是陛下的奶兄弟?”
沈千戶的額頭就滲出了冷汗:“一……個!”
“我這裡有一封信!”羅信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道:“用你們錦衣衛的特殊渠道,秘密交給陸炳,同時你也可以将我們剛才的對話,原封不動地傳給陸炳。告訴他我要在半個月内得到他的答複,如果在半個月内我沒有收到答複,他就不用再給我答複了。時間從此時開始。”
話落,羅信站了起來。走過沈千戶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沈千戶,我希望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能夠稱呼你一聲沈兄。”
“羅侯……”
沈千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被羅信的一隻手牢牢地按在肩膀上,動彈不得。
“不勞相送。”
羅信松開了手,大步向着門外走去。朝着萬大權和魯大慶喝道:
“走!”
羅信帶着魯大慶和萬大權離開了,那四個錦衣衛卻沒有立刻進入到屋子内,而是在外面喚道:
“大人!”
“你們先在外面守着。”裡面響起了沈千戶的聲音,那四個錦衣衛便松了一口氣,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站在了門外。
屋子内。
沈千戶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道:“好大的力氣!”
再想到剛才羅信和他說話時候的語氣和神态,眼中現出了欽佩之色:
“好威嚴,好霸氣。不愧是大明軍神。”
随後臉色又變得猙獰:“羅侯!别人怕你羅信,我們錦衣衛卻不怕。你竟然敢羞辱我,羞辱錦衣衛……”
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封信上:“我便親自去一趟京城,面見大都督。一定要說動大都督對付你,讓你見識見識錦衣衛的蓬荜。”
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那封信揣到了懷裡,大步走了出去道:“我要去一趟京城,面見大都督,你們在這裡把羅信給我盯緊了。”
“是!”
杭州城内。
羅信帶着萬大權和魯大慶混雜在人流中閑逛,一邊走一邊看,眼中的神色漸漸地變得凝重,如今的城内有很多流民,大多數都是一臉饑餓的菜色,但是他也看到了孔武有力之人,想必那些人就是倭寇,是徐海,葉麻和辛五郎的手下。直到他看到很多壓抑趕着馬車,上面拉着大鍋和糧食的時候,眼中的凝重才略微放松。
杭州城内一戶大宅,這裡是崔家的園子,此時在大堂之内聚集了五大世家家主。五大家主的臉色都十分難看,還殘留着蒼白。他們是被羅信的殺戮給吓到了。
陸鼎的眼中現出了一絲狠色道:“我們不能夠就這麼服輸了,否則我們這剩下的五大世家也會消失在東南。”
“老大人,那我們怎麼辦?”
陸鼎的眼中厲芒閃爍:“羅信想殺盧家就殺了,那可是不弱于我們的世家,那是不是說哪天羅信想要動我們中的哪一個,也是說殺就給殺了?那我們成了什麼?待宰的羔羊?你們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四位家主的臉上都現出了殺氣:“老大人,你怎麼說我們就這麼做。”
“如今糧價飛漲,機工人心不穩,難民湧入杭州,想必在那些難民中隐藏着無數倭寇,如今的杭州城就如同一個極為幹燥的火藥桶,我們隻要在幕後稍微推動,就會引爆這個火藥桶,到時候整個杭州都會陷入瘋狂。到時候我們再鼓動攻打知府衙門,市舶司衙門,将宋大年和羅信直接殺死。就算殺不死他們,杭州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羅信和是必死無疑。”
“好,就這麼辦!”那四位家主齊齊點頭道:“我們這就回去,立刻各自安排手下,今夜就是羅信小兒喪命之時。”
五個人又詳細研究了一番,崔家家主便親自相送四個人來到了大門外。一走出崔府大門,五個人便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聽到了不遠處,隔着一條街傳來了喧嘩聲。崔家家主便喚道:
“馬武。”
一個管家兩步走到了崔家家主的面前,躬身道:“老爺。”
“何事喧嘩?”
“小人已經派人去問了,馬上就會回來……回來了!”管家朝着一個青年招手道:
“虎子,過來。”
那個青年匆匆地來到了跟前,施禮道:“拜見老爺。”
崔家家主威嚴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虎子道:“官府開設粥棚,那些流民都到城外喝粥去了。”
“城外?”崔家家主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啊!”虎子臉上現出了好笑之色道:“小的也跑到城外去看了,官府真有意思。他們将數百口大鍋沿着官道一字排開,距離城門越近的鍋裡稀粥越稀,緊挨着城門的那口鍋内根本就沒有幾個米粒,距離城門越遠的鍋裡粥越稠,所以那些流民都向着遠處的那些鍋湧去,在那裡排隊,城門口的那幾口鍋都沒有人去。”
“羅信這是……”
五大世家家主面面相觑,不知道羅信這是搗什麼鬼。猛然間,陸鼎心中一跳,脫口而出:
“涸澤而漁!”
“涸澤而漁?”
餘下的四大世家家主臉色茫然。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随風傳來了喊殺聲和兵器的對撞聲,還有凄厲的慘叫聲,弓弦的爆鳴聲……
四大世家家主一下子便明白了陸鼎口中的涸澤而漁的意思,剛剛恢複些紅潤的臉色又變得一片蒼白。五個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現出了驚懼。
這個時候他們哪裡還敢走到街上?說不定就會被流矢射死,或者被羅信殺死,将他們的死推到倭寇的身上,更說不定被慌亂中的倭寇殺死。所以,這些人又慌忙地回到了崔府大堂之上。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都失去了主意。
外面的喊殺聲一直持續到日落時分才寂靜了下去,催家家主派人出去探查,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那個管家才回來,臉色蒼白,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老爺,羅信他……又殺人了……”
“殺了多少人?殺的是什麼人?”陸鼎急聲問道。
“殺了兩千多人,說是倭寇。現在杭州城内到處都是兵士,凡是他們看不順眼的人都給抓了起來。”
五個人又對視了一眼,心中都知道最大的一股破壞力量被羅信剪除了。王家家主滿臉戾氣地說道:
“我們還要機工,錯過今日,我們推動機工鬧事,我就不信他羅信敢把數萬機工也給殺了。”
衆人精神一振,崔家家主揮手讓管家離去,然後低聲說道:
“不錯,羅信已經連續殺了兩批人了,雖然他都有殺人的理由,但是人數是殺得太多了,他不敢再殺下去了。特别是數萬機工,他沒有理由去殺。錯過今日盤查嚴密,明日我們就推動機工開始鬧事。到時候,因為糧價飛漲,杭州原本就人心不穩,依舊是一個火藥桶,我們依舊能夠做到我們想要的結果。”
陸鼎緩緩點頭道:“我們仔細合計一下。”
五個人正在屋内詳細商議着步驟,便又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然後聽到了門外響起了崔家管家的聲音:
“老爺!”
屋子内的人停下了商議,崔家家主凝聲道:“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管家走了進來施禮道:“老爺,如今杭州城内都是兵士。戚繼光和羅青率領着六千兵士遍布大街小巷,就連……我們五大世家的門前門後也都有兵士巡視,我們的人進出都要受到盤問,甚至我們從府中出去的人都有兵士跟蹤。還有工坊周圍都有重兵巡視。”
五大世家的臉色又蒼白了,從府中出來的人都有兵士跟蹤,這讓他們如何安排人推動機工鬧事?恐怕剛有所動靜,就會被羅信抓起來殺了。還有在工坊周圍重兵巡視,可見羅信已經意識到了機工的問題。羅信剛剛殺了兩批人,如今又派重兵巡視工坊,讓那些機工哪裡還敢鬧事?
這計劃……還未實行就失敗了!
崔家家主無力地擺擺手道:“繼續打探。”
“是,老爺!”
管家退了出去,将房門關上,匆匆離去。房屋内氣氛十分壓抑,空氣都仿佛便得滞重,向着他們壓迫而來,讓他們有着一種窒息的感覺。
半響,四個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陸鼎,那目光的意思十分明顯:我們怎麼辦?
陸鼎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道:“不要慌。杭州最大的問題不是流民,也不是機工,而是糧價飛漲。糧價飛漲,緻使人心不穩。我們隻要繼續控制糧價,讓它一路飛漲,用不了幾天,杭州一定會大亂。到那個時候,羅信哪裡還顧得上我們?我們再趁機推動機工,依舊能夠達到我們需要的結果。”
“善!”
“妙!”
四大世家紛紛撫掌而笑,陸鼎的臉上也現出了掌控乾坤的神色道:
“我們再詳細研究一下,這次一定要一擊必中。”
時間在五個人緊張地商議中度過,最終陸鼎拍案道:“好,就按照我們這個計劃去做。羅信小兒死定了。”
五個人的臉上再次現出笑容。一時之間,被羅信兩次殺人受到的沖擊煙消雲散,信心爆棚。
“這次要讓羅信知道在東南還是我們做主。”
“老爺!”門外又響起了管家的聲音。
屋子内的五個人心中就是一驚,臉色就是一變。此時他們很怕聽到管家的聲音,因為這個管家每次來都帶着不好的消息。崔家家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聲道:
“進來。”
門被推開,那個管家走了進來,五個人看到管家臉上的神色,心中都是一跳,因為管家的臉上沒有喜色,證明帶來的不會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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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