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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想到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有些地痞流氓見到無主田産沒有了,便有膽大的地痞流氓竟然硬是拿着有主之田去徐府投獻,而那徐府竟然也接受了。苦主便上縣衙告狀,那縣令又怎敢得罪徐府?便硬是睜眼說瞎話,将有主之田判給了徐府。如今,那苦主已經告到了我這裡、不器,這個口子不能夠開啊。一旦在我這裡也裝着糊塗判給了徐府,整個杭州那些地痞流氓勢必紛紛效仿,到時候都說别人的田産自己他,然後他帶着田産去投獻徐府,這亂子就大了。我丢官是小,說不定就會讓百姓最終成為流寇。”
羅信聞聽也不由深深的皺起眉頭,這還真是像宋大年所說的那樣,一旦徐府貪得無厭,勢必再次造成大量的流民,這些流民活不下去,便會成為流寇,東南便會陷入戰火之中。對市舶司開市也有着巨大的影響。試問,整個東南都一片戰亂,還做什麼生意?
“我打聽了一下!”宋大年借着說道:“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在杭州有,在蘇州,在海甯等地也都是如此,徐家趁着災年,四處侵占田産,簡直是貪得無厭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羅信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徐府不是在松江嗎?”
“松江反而沒有這樣的事情。”宋大年氣憤地說道:“徐家在松江名聲好得緊,他們徐家在松江不僅不侵占百姓田産,反而修橋鋪路,赈濟災民,做了不少好事,博得大善人的名聲。”
“呵呵……”羅信不由譏諷地笑了起來:“他們徐家也明白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
“可不是嘛!”宋大年氣憤地說道。
“嗤……”羅信輕笑道:“海甯和蘇州兩邊是怎麼應付徐府的?”
“蘇州知府是徐階的人,所以便幫着徐府将此事壓下,将告狀的人打入了打牢。海甯那邊是高拱的人,所以便毫不客氣地下令抓捕那投獻的地痞,卻沒有想到那地痞躲進了徐府,海甯知府沒有抓到人,徐府也沒有得到地。不過,徐家已經放出話來,要給海甯知府好看。”
“真是夠嚣張!”賀年恨恨地說道。
“不器,你給為兄出個主意,為兄現在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才好。”宋大年懇求地望着羅信。
羅信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宋大年才道:“宋兄,你是誰的人?”
“我是你的人啊!我不是已經加入複興社了嗎?”宋大年委屈地說道。
羅信便道:“我是問宋兄在之前屬于誰的陣營。”
宋大年尴尬地笑了笑道:“勉強算是徐階的陣營吧。”
羅信便皺了皺眉頭道:“何來勉強?”
宋大年便解釋道:“我和徐階既沒有師生關系,也沒有師兄弟關系,更沒有親戚關系。但是,我們卻都是屬于心學之人。所以,我們也算是同一陣營。”
“哦!”羅信點點頭道:“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一半,另一半卻需要你自己去做。”
宋大年精神就是一振,望着羅信道:“要我如何做?”
“你去對付徐階,我來解決災民。”羅信淡淡地說道。
“我……對付徐階?”宋大年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的震驚。
“不敢?”羅信的目光又變得銳利。
宋大年的心中便泛起了苦笑,原本自己還想着利用羅信,卻沒有想到被羅信逼到了牆角。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道:
“不器,我對付不了徐階啊!”
“沒有讓你扳倒徐階!”羅信淡淡地說道:“如今徐階是心學的領頭人,如果你矛頭直對徐階,恐怕就是心學門徒也饒不了你!”
宋大年便朝着羅信拱手道:“多謝不器體諒。”
“我隻是讓你就事論事,隻對事,不對人。
第一,對于那些地痞流氓,立刻抓。然後将其辦成鐵案,至于你怎麼去向徐階解釋我不管,你也可以給徐階去信,告知他,這也是為了他的名聲好,也是為了救他的兒子。他的那些兒子再這麼搞下去,死的就不是他兒子收留的那些地痞,而是他的兒子了。”
“那……如果那些地痞也如同海甯那邊一般,躲進了徐府呢?”
“上門去要人。”
“徐府不給呢?”
“那就做做樣子,徐府你總得去一趟。”羅信淡淡地說道:“這樣做就是為了以儆效尤,避免此類事情再度發生。而且要把地痞投獻的田産還給百姓,這個不用去征得徐府的同意吧?你這個知府完全可以秉公辦理。”
宋大年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第二呢?”
“第二,将徐府侵占的那些無主田産沒收充公。這些田産的地契在官府都有備案,不是他們徐家的,就不能夠讓他占這個便宜。”
說到這裡,羅信看到宋大年還在那裡猶豫,便凝聲說道:“宋兄,這件事情不僅是關系到百姓的死活,更是關系到你的前程。如果你不如此做,杭州勢必會像你所說的那樣,由流民變成了流寇,到那個時候,你的前程也就完了,而且還會留下罵名。反之,徐階愛惜名聲,卻未必會罷了你的官。
更何況……
京城并不是徐階一家獨大,還要高拱。而你隻要掌握好分寸,徐階和心學也奈何你不得。”
“你并不想借此事針對徐階?”宋大年懷疑地望着羅信。
羅信搖頭道:“這點兒事兒,還扳不倒徐階,我有何必費那個心思?我隻是為了百姓着想,也不想宋兄你丢官之後,還落得一身罵名。”
宋大年尋思片刻,終于一咬牙道:“好,這件事我幹了。”
說完之後,又有些底氣不足地問道:“不器,你真的不是讓為兄作刀?”
“你愛幹不幹!”羅信翻了一個白眼。
“幹!”宋大年突然臉紅脖子粗地說道:“老子不想窩窩囊囊地丢官,就算是丢官也丢得轟轟烈烈。”
“沒那麼嚴重。”羅信笑道:“最多不受徐階待見,而且徐階就算有心報複你,也不敢立刻去做。他是一個謹小慎微之人,不過你以後倒是要小心他一些。”
宋大年聞言精神就是一松,隻要短時間内沒事就好。至于以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
“以後就要依仗不器你了。”
羅信的神色嚴肅了起來,真誠地望着他道:“關鍵還是要身正,否則就算是我想幫你,也未必幫得了你。”
宋大年再度拱手道:“受教。”
羅信拱手還禮,然後轉向賀年道:“賀大人,派人同知大明海貿的股東來市舶司開會。”
“是,大人!”
賀年起身走了出去,羅信微微垂下了眼簾思考着事情,宋大年嘴唇動了動,想問問羅信怎麼幫忙解決另一半問題,但是見到羅信陷入思索的神色,便知道羅信正在思索如何解決另一半的問題,便也琢磨起來。
自己按照羅信的方式去做,那麼就會有效地阻止那些地痞投獻,将無主之田收回,再賣出去,也可以用這些錢赈濟災民。如此便可安穩災民的情緒,讓災民成為流寇的可能性降低。
但是,僅是如此還不夠,遠遠地不夠。因為這沒有解決百姓的根本問題,百姓的根本問題是莊稼毀了,如果現在有種子,還能夠搶種。
但是,他們那裡有錢買種子?
就這樣胡思亂想着,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便見到賀年再次走了進來道:
“大人,股東們都來了。”
羅信點點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宋大人,我們一起吧。”
羅信和宋大年進入到大堂,便見到衆股東來得整齊,臉上便現出了笑意。陸鼎見到羅信,便急忙施禮道:
“羅大人,今日喚我等前來,可是要準備和藩國交易了?”
羅信便擺擺手道:“這個不急,還有比這更急的事情。”
羅信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衆人也都紛紛落座。羅信環目四顧,看到這些股東的神色,便知道他們都在關心着市舶司的事情,便索性先道:
“我知道大家關心市舶司的事情,海貿的事情請大家放心,本官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不過,如今卻有一件火燒眉毛的事情,這件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别說是海貿了,恐怕諸位連城都不敢出了。”
衆股東聞聽臉色俱是一變,他們已經意識到羅信說的是什麼了。徐府四處侵占土地的事情,他們怎麼會不知道?而且他們也在做同樣的事情。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樣下去,會使大量的百姓成為流民,繼而成為流寇。
“凡事不能夠做絕,否則最終是害人害己。”羅信淡淡地說道:“如今我們必須幫這些百姓一把,這也是為了諸位自己。我有一個想法,由我們大明海貿公司低息借貸給杭州百姓銀子,讓他們能夠買下一批種子,也能夠度過這幾個月難熬的日子,等到秋收的時候,連本帶利還給我們。此舉不但是解決了未來可能發生的禍事,還能夠為我們大明海貿留下一個好名聲,對于我們大明海貿的未來有着無盡的好處。這對我們來說沒有絲毫的損失,當然我們收的利息隻是象征性的,會讓各位少賺一些。但是,諸位想一下,一旦發生了流寇,耽誤我們市舶司海貿,那損失的可就不是這一點點了,帳大家比我會會算。諸位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坐在一旁的宋大年緊張地望着那些股東,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了羅信的想法,如果羅信的想法真的那個實現的話,他的所有問題都将迎刃而解。
陸鼎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陸炳已經和他通過幾封信,将和羅信結交的重要性剖析得明明白白,陸鼎意識到和羅信結交已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陸家的存亡問題。再者,事情也确實如同羅信所說,真要逼得百姓變成了流寇,那才是得不償失。所以,他當即站起來道:
“大人,道理我們都明白,您怎麼說,我們就這麼做。”
其餘的四大家主見到陸鼎已經同意,他們也想明白了。大明海貿才是他們的聚寶盆,為了那點兒田産得罪了羅信完全不值得。而且真的如同羅信所言,發生了流寇,也确實影響海貿,損失得就大了。
實際上。起最大作用的還是羅信,他們的心中對羅信已經有了深深的畏懼,同時對羅信也有着盲目的相信,相信羅信的決定不會錯。于是,便紛紛表态,願意支持羅信。五大家主都同意了,那些中小家主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宋大年也豁上了,其實他這就是站隊。他清晰地知道,羅信和徐階已經成為了不可能合作的政敵關系,他必須做出選擇。要不站在徐階的一邊,要不站在羅信的一邊。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他站在徐階的一邊,羅信便會立刻撒手不管,等到流寇四起,都不用嘉靖帝下旨,羅信就能夠把他給罷免了,因為羅信手中有着聖旨,可以在東南罷免三品以下的官員,而他不過是一個正四品。
一旦羅信罷免了他,徐階能夠讓他官複原職嗎?
他和徐階的關系一般,也就是大家同在心學的關系,嚴格地說來,他和徐階并不是同黨。在這樣的情況下,徐階會冒着被高拱抓到機會攻擊徐階的情況下,保他官複原職,活到平級調動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而且他對徐階十分了解,說好聽的那是謹小慎微,說不好聽的那就是膽小如鼠。如果在徐階權傾朝野的時候,也許會保宋大年,畢竟大家都是心學一脈,而且宋大年是為了維護他們徐階。
但是,如今在京城朝堂之上,徐階有着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高拱!
如果徐階保宋大年,高拱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徐階的機會。所以,徐階也根本不會個高拱這個機會。結果就是徐階不僅不會保宋大年,而且還會為了輕名斥責宋大年,宋大年就是一個背黑鍋的。
那麼,如果他站在羅信的這一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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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