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再一次感到慶幸,老天待自己不薄,雖沒提前問問自己是否願意穿越,但至少讓自己重生富戶之家,不需要為一日三餐奔波勞碌。想想那些穿越的前輩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白手起家成就一番王圖霸業,張寶就感到由衷的佩服。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張寶從茶鋪“撿”回來的書生此時就正坐在飯桌前埋頭大嚼,對于周圍有些異樣的眼光視而不見。也不能怪張寶家的人少見多怪,實在是他們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已經吃下三個壯漢一頓能吃的飯了,但那人卻還沒絲毫沒有停嘴的打算。
“不能再吃了。”張寶阻止了書生打算繼續吃下去的舉動。倒不是心疼那點糧食,而是擔心這人被撐死。一個正常成年人一頓差不多吃個一斤半的米就夠夠了,而眼前這位已經吃了差不多五斤米,萬一真出個什麼意外,那麻煩就是張寶自找的。
好在那人倒也聽勸,張寶不讓吃了他就不吃了,喝了一口張寶遞過來的茶水,沖張寶拱手一禮道:“多謝兄台援手之恩。”
“兄台?”張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的年紀怎麼着也不可能比眼前這位大。不過人家既然客氣,張寶也沒必要糾正,回了一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挂齒?不知兄台貴姓?在下姓張,家住與此。”
“哦,原來是張兄,小弟免貴姓朱,在家排行老四,認識的人都管小弟叫朱四。”
……
互通了名姓,聊了一些閑話,張寶算是對眼前的朱四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朱四也是個讀書人,家住汴梁城内,父母已經雙亡,平時就靠家裡的兩間閑房出租過活。隻是天有不測風雲,朱四的家在前不久遇到了火災,包括朱四的住處在内,三間房子一間都沒給朱四留下,全都燒成了灰燼,朱四也就無家可歸了。
與張寶相比,朱四雖然也讀書,但卻是個死讀書,讀死書的人,字倒是認識不少,可卻沒考中秀才,而且更要緊的是,朱四拉不下臉面來自謀生計,屬于那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忠實擁護者。
在沒有遇到張寶之前,朱四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之所以出城也是因為朱四異想天開的想要來城外打獵,結果獵物還沒碰到,他自己先餓倒了。
對于朱四的經曆,張寶心裡是忍不住的暗樂,但面子上還是不露聲色。等朱四說完以後,張寶這才緩聲說道:“朱兄,既然眼下你沒有個去處,不如就留在我這裡如何?”
“這個……多謝張兄美意,隻是無功不受祿……”
“哎~留朱兄在此自然也是有事想要請朱兄幫忙。”張寶打斷朱四的話道。
“不知張兄有什麼需要小弟效勞的?”
“朱兄不知,小弟有意請一先生教授村中頑童,隻是一直沒有合适人選。朱兄可暫時在此安身,平時負責教授頑童讀書識字,等到朝廷開考,你我再一同參加科舉,你看如何?”張寶笑着對朱四解釋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張寶雖有個秀才的功名,但他清楚自己現在實際上就是個半文盲,雖沒想過以後高榜得中,但許多字都不認識,還是會耽誤張寶許多事。請人來教倒是不缺那點錢,可問題是張寶已經是秀才了,再從頭學又有些說不過去,肯定又要撒謊圓謊,倒不如以教授村中頑童為名請個教書先生,然後自己在旁旁聽,神不知鬼不覺就把目的達到了,還能在村裡落個好名聲。
朱四并不知道張寶的真實目的。家遭巨變,朱四也體會到了什麼叫人情冷暖,過去那種萬般皆下品的心思也就淡了。想要清高,首先得解決了溫飽問題才行,餓着肚皮清高,那叫假清高。
朱四接受了張寶的邀請,張寶說的很清楚,等到朝廷開考,他朱四一樣可以去參加朝廷科舉,留在張家村也不耽誤他朱四的前程。而且張寶已經是秀才,而他朱四還隻是一個童生,别看朱四比張寶的年紀大,但學問這東西可不是以年紀來比較的。留在張家村,說不定還能從張寶那裡學會考上秀才的竅門。
兩個人各懷鬼胎,一拍即合。張寶也不指望朱四能教村裡頑童什麼學問,隻要能讓自己把字認全就好。至于朱四,那就是一來解決吃飯問題,二來學習張寶考上秀才的竅門。
……
對于收留朱四,老管家張福倒是不反對。老人家向來認為讀書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見到自家老爺跟讀書人來往,他是樂見其成。至少張寶準備讓朱四教授村裡頑童讀書識字一事,老頭倒是有些不能理解。憑什麼?雖然是鄰裡街坊,但又不是沾親帶故,憑啥讀書識字這種好事要便宜那些泥腿子?
“福伯,話不能這麼說,遠親不如近鄰,跟村民搞好了關系,對我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您之前不是說明年有三家住戶不打算繼續租種咱家的地了嗎?咱們就是要通過這件事告訴别人,咱家不會虧待替咱家做事的任何人。回頭您通知那十七戶還願意繼續租種咱家地的住戶,讓他們把家裡的孩子送來,跟着朱先生讀書識字。”張寶耐心的向張福解釋道。
張寶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張福心裡就不痛快。今日他還與那三戶住戶商量租種的事情,結果那三戶态度堅決,就是咬死了不肯繼續租。現在好了,張福相信等他把這個消息傳開,那三戶人家就後悔去吧。
……
張家準備開學堂的事情在村裡一傳開,頓時引來人們的議論紛紛,不過由于老管家張福的“從中作梗”,張寶本打算向全村招生的計劃就變成了願意繼續租種張家田地的那十七戶佃戶家的“特權”。好在張寶的目的是以那些孩子為掩護,自己好把字認全,倒也沒和張福較真。十七個孩子,夠了,以朱四的水平,張寶也沒抱什麼指望。
開學頭一天,張寶坐在學堂最後一排,手裡拿着朱四準備教授孩童所用的教材千字文,一邊聽朱四教孩子們念,一邊用炭筆在千字文上注音。朱四頭天教學,又因為張寶是秀才的身份而不敢小瞧了張寶,對于張寶的舉動連問都不敢問。
讀書是枯燥的,小孩子好動,這一上午坐下來,早就已經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盼到朱夫子宣布下課,立馬就跟脫缰的野馬似的往學堂外飛。隻是還沒等這些小馬沖出教室,就被門外的鐵塔給攔住了。
“都别跑,這眼看着快要中午了,等吃完了學堂準備的午飯再回家。”坐在最後一排的張寶邊朝前走邊對孩子們說道。
小孩子都是貪嘴的,一聽學堂還管飯,立馬一個個都站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張寶。張寶見狀不由笑了,“都看着我作甚?準備吃我啊?瞧見鐵塔了嗎?都跟着他去。對了,吃飯前要洗手,誰不洗手不準吃。”
張寶雖然年紀小,但身為張家家主,他說的話還是挺管用的,十七個孩子一個個乖乖跟着鐵塔去洗手吃飯。張寶則邀請朱四朱夫子來到自己書房,滿帶歉意的對朱四道:“朱兄,還請勿怪小弟多心,不知朱兄可否将這千字文背誦一遍。”
“啊?”朱四雖然不解,但張寶既然讓他背誦,吃人嘴短,也不好拒絕,便當着張寶的面将爛熟于心的千字文,包括百家姓一并背誦了一遍。張寶聽後向朱四拱手施禮,“小弟方才多疑還請朱兄莫怪,日後這學堂的事情小弟就不摻和了,一切交給朱兄負責。”
朱四對此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他還指着張寶吃飯,靠校自己的學問也屬正常,而且張寶也已經道歉了,他要是還計較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等到朱四離開書房以後,張寶立刻提筆為千字文、百家姓兩本書注上了音标。自打重生以來,張寶就發現這輩子的身體比起上輩子要好,至少腦子要比上輩子靈光,過目不忘啊這是,隻是聽朱四背誦了一遍,張寶就記住了。而注上音标也是張寶為了不忘記而采取的有效手段。
張寶又不是目不識丁,他隻是不知道那些繁體字該怎麼讀,隻要有個注音,别說讀,寫都是沒問題的。而在後世常用的漢字也不過七千左右,偶爾有些不認識的生僻字,不認識就不認識吧,又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不指着這個吃飯。認全了千字文跟百家姓,在大宋基本上就算是擺脫半文盲這個稱号了,以後跟人自我介紹的時候也能理直氣壯的自稱讀書人,不用感覺說這話虧心。
朱四在張家教授孩童讀書識字,張寶則留在家裡苦練書法。見字如面,即便是在後世,一個人的字要是寫得好,留給人的第一印象也要比寫字如鬼爬的要好很多。張寶這幅身體的前任倒是寫得一手好字,看過那些練習所留的字帖就知道,而如今這身體的主人不是換人了嘛,那手字自然也要從頭練起。
依照張寶的打算,在完成自己的掃盲任務以後是打算進城溜達溜達,作作市場調研好确定自己要做什麼買賣的。隻是眼下正是秋收時節,雖然收租這種事并不需要張寶親自上陣,但身為張家家主,這時候還是不宜離開。不過管家張福已經松口,答應張寶等秋收結束以後便不會再阻攔張寶去汴梁城内遊玩,張寶也隻得耐着性子繼續勤練書法。
春種秋收,收完了租子,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張寶去操心。管家張福本想往自己的兒子張全陪着張寶進城,隻是張寶卻以管家身邊需要幫手為由,隻帶着鐵塔一同前往汴梁。主仆二人早上出發,等到快晌午的時候,張寶已經看到了汴梁城的城門。
對于汴梁,張寶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副清明上河圖,那幅圖上所畫的便是大宋東京汴梁城内的一番熱鬧景象。上輩子的張寶沒機會細細觀賞真品,那是國寶啊,輕易不會示人,即便拿出來看也隻能遠觀而不能“亵玩”。如今能夠有身臨其境的機會,張寶不由有些激動了。
“少爺,你怎麼了?”一旁跟随的鐵塔發現自家少爺神情不對,連忙問道。臨出門前他爺、他爹都交代過了,此番去汴梁,老爺若是掉一根頭發,必取爾狗命!雖然這話把爺孫三代都給改了種族,但鐵塔卻也因此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沒事,我就是有點激動。鐵塔,餓了吧?”張寶聞言笑了笑,問道。
“嗯,這一路走過來,俺還真有些餓了。”
“餓了咱們就去吃飯,等吃飽了咱們再好好逛逛這汴梁城。”張寶一催胯下的毛驢,對鐵塔道。張家隻是小富之家,代步工具那就是毛驢,一頭歸老管家張福使用,另一頭則被出門遊玩的張寶給“征用”了。
帶着鐵塔進了城……啥?進城還要交錢?你大爺的……雖然幾文錢對張寶來說不叫事,可進個城還要交錢,這事讓張寶心裡有些不痛快。若不是看守城兵丁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張寶真不想掏錢。
“入鄉随俗,入鄉随俗……”騎在驢背上的張寶心裡安慰着自己。
等交了進門錢,張寶這才算是真正進了汴梁城。看着街邊的商鋪,摩肩擦踵的人流,張寶心裡不由暗自點頭,的确很繁華。
“少爺,少爺,你看,你快看。”一邊的鐵塔大呼小叫,讓張寶感到有點丢人。這個土包子,真是沒見過大世面,這麼點繁華景象就讓他忘乎所以了,哪像自己,想想後世春運時的那番場景,眼前這點人流根本就不算什麼。
“怎麼了?”張寶一邊回應一邊順着鐵塔所指的方向看去。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隻要有熱鬧可看,大多數人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去觀瞧個究竟,而此時鐵塔提醒張寶看的,就是一場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