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等人換了身穿着,雖然不算是華麗,但站在這個人堆裡也是很顯眼,更别提朱允文肩頭還立着一隻金絲雀,這也太少見了,見到的人都以為是哪個大家子弟來這裡玩了。
“讓一下,讓一下。”一道聲音将朱允文的思緒擾亂,一個人正背着很大很重的木箱子往貨船上走,看來自己是擋住别人的路了,朱允文歉然道,“抱歉啊,剛才。。。”說着,朱允文就愣住了。
這個讓他讓一下的人,竟然是個女人,而剛才,朱允文因為在想事情,所以沒有注意,他發現,這個女人極其瘦弱,背着木箱的手都是顫抖的,朱允文往後一看,不止是她,還有很多這樣的女人在背東西。
朱允文皺着眉頭說,“這是怎麼回事?”顧曉回答道,“公子,你沒來過這樣的港口,所以不了解,我來說吧。”顧曉作為錦衣衛副指揮使,經常外出執行公務,所以見過的事情也很多。
“這些一般都是農村裡的女人,有的還是福州城裡那些較為貧困的人家的女兒,做父母的為了生活,就把自己的女兒帶到這裡來,交給那些地頭蛇,讓她們出賣自己的體力,來換取銀兩。”
“因為每年都有很多人把自己女兒帶過來,所以這些勞動力是非常廉價的,地頭蛇們都很樂意收取這些女人,最便宜的,隻需要五兩銀子,就可以讓一個女人永遠的留在這裡搬運東西。”
“除了力氣小,她們幾乎沒有什麼缺點,而且就算她們累死在這裡,也沒人會管的,地頭蛇們會把她們的屍體處理好,然後再給那些人家一筆錢,這樣基本就不會有事了,因為他們就是為了錢才賣自己女兒的。”
顧曉很是平淡的說出了這件事情,他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工作是協助皇帝做事,就算他在可憐這些人,也沒辦法,他沒有這個能力改變。
朱允文皺着眉頭,這些女人讓他想到了沐盈手底下的那些人,不過她們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沐盈心地善良,可這些地頭蛇可都不善良啊。
“快點快點!”一個中年男人不耐煩的催促着,“你們可都是我拿錢買了的,快點!”那個中年男人身邊的洋人也皺着眉頭,他用不太流利的華夏語說,“劉先生,她們真的能夠搬運這麼重的貨物嗎?她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被叫做劉先生的男人歎了口氣,他對那個洋人說,“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拿錢,她們出力,就這麼簡單,至于她們有沒有那個力氣,我并不在乎。”
劉先生并不是對他的尊稱,他的名字就叫劉先生,他是在福州海貿局剛剛建立時被人推薦來做蛇頭的,因為大明開了海禁,這海貿急劇上升,市場空缺,所以很多人都想來這裡撈一筆,劉先生第一次知道還可以買這些女人來做苦力時,他内心也掙紮過,不過久了,他就知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人無法決定她們自己的命運,劉先生也不行。
西洋人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麼了,他隻是來這裡貿易的,沒有資格對别國的東西指手畫腳。
“啊!”砰,一個木箱砸在了地上,無數的茶葉掉落出來,一個女人無力的跪在地上,看得出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劉先生一怒,這麼一箱茶葉,可是價值百兩!現在打壞了,誰陪?
劉先生從懷中取出一根鞭子想要去抽那個女人,西洋人止住了他,“算了吧,這箱茶葉我就不要了。”劉先生搖搖頭,這是規矩,如果一個人壞了規矩沒受到懲罰,那其他人還怎麼管?
女人擡起了頭,劉先生一愣,他無奈的說,“隻能怪你自己不小心吧。”女人顫巍巍的對劉先生說,“對不起,對不起。”
劉先生手中握着鞭子正準備去抽這個女人,這時,一隻手将他的手腕握住了,劉先生使勁掙紮了一下發現,他根本沒辦法掙開。
劉先生擡眼看去,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正鎮定的看着他,這個人,就是顧曉。在顧曉的強烈要求下,朱媚兒不再讓顧曉變成那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樣了,隻不過這魁梧的身體,顧曉還是有點不習慣。
“你是誰?”見此人衣着不凡,劉先生一字一句的說,“我勸你不要攔着我,這福州港的規矩,不是你能管的。”
顧曉冷笑一聲,“如果我就要管呢。”顧曉一直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這次,是朱允文示意了,顧曉本來就看不慣這個,現在有機會管了,自己會選擇出手。
顧曉說話間,已經有許多人在往顧曉這裡靠了,他們雖然是不同的蛇頭,但利益确實相同的,現在有人要鬧事,那怎麼行,所有擡着箱子的女人都放下了箱子,她們靜靜的看着顧曉,像是在期待什麼。
讓朱允文比較意外的事,一向冷清的柳欣竟然主動飛到了那個女人的肩頭立着,女人看到一隻金絲雀停靠在自己肩上,她有點疑惑,但現在這個情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有人眼尖,看到沖突一觸即發,馬上就跑去找福州海貿局的人了。
就在那些蛇頭手下的打手離顧曉越來越近時,一道聲音響起,“都給我住手!”
所有人一同望去,李紳和徐青一起走了過來,而他們的身旁還有一個人,朱允文看了一眼,鐘離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不過現在不是找鐘離清的時候,朱允文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隻要确認鐘離清還很安全就行了。
蛇頭們都對着李紳和徐青行了一禮,李紳指着劉先生,“你又在幹什麼?”李紳是知道這福州港的規矩的,一個港口總有這些人,這是潛規則,李紳雖然看不慣,但他也沒有特地去制止。
“大人,冤枉啊。”劉先生指着顧曉說,“純粹是這個人找事,我手下的人做錯事了,他偏要來插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