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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話說一千年以後(一)

禦醫皇後 林笛兒 6527 2024-01-31 01:14

  再次走進劉煊宸的寝殿,看到龍床上那一對描着龍與鳳的錦枕,雲映綠有一刻的閃神。
在獨卧龍床的一夜夜裡,她隻有抱着那隻龍枕,方能入眠。

  “娘娘,皇上已寬好衣了。
”羅公公氣喘喘的呼喚,喚回了雲映綠的失神,她忙讓開身子,掀開被,讓發着高熱的劉煊宸躺上龍床,扭身拿過用冰水浸濕的布巾輕覆在他額頭上。

  劉煊宸發出舒服的哼哼聲,一翻身,騰手拉過鳳枕,壓在兇下。

  雲映綠的臉蓦地一紅。

  “羅公公,你去歇息吧!

  “好的,娘娘,藥和茶水,你提來的食盒都在這裡。
”羅公公揮揮手,讓一幫侍候的啞太監、宮女全屏退在外。

  皇後一來,他什麼心都不要擔了。

  唉,想不出皇上為了挽回娘娘的心,連苦肉計都用上了,幾夜不蓋被、開着窗睡,終于着了鳳寒,太醫開的藥不喝,就硬忍着,但看娘娘對他還在不在意!

  皇上現在,病着卻快樂着,他也該好好地去睡個安穩覺了。

  羅公公樂呵呵地舉着拂塵,帶上卧房的門。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
”雲映綠急得眼直眨,這個應該昏昏欲睡的人,怎麼眼瞪得大大的,用充滿懷念、喜悅又夾雜着傷感的眼神看着她?

  他那樣的眼神,讓她莫名的燥熱不安,頭也昏昏的。

  “宛白,你不會丢下朕吧?
”劉煊宸撐住神智,心控制不住的怦然悸動。
他不需要喝什麼藥,宛白比什麼藥都好。

  “我又不是你,随随便便丢下别人。
”雲映綠噘起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與口氣,有多嬌嗔。

  “不需特别強調,朕知道朕是個壞人、惡人。
”他那輕柔溫和的嗓音,讓劉煊宸無聲喟歎,隻覺着一陣澎湃巨浪朝着她的靈魂直撲而來。

  終于,他又碰觸到她了。

  她對他還有心,還是舍不得扔下他。

  “知道就松手!
”雲映綠盯着他抓着她衣袖的手,這人真的在發高熱嗎?
她嚴重懷疑。

  “不松。
”劉煊宸非常堅決。

  “我是去給你端藥。
”雲映綠沒好氣地翻了下白眼。

  “不吃藥,朕喝粥好了。

  “你怎麼知道有粥?

  “朕看到你提着食盒來的。

  雲映綠哭笑不得,“你看來病得還不算重,觀察得很仔細。

  “宛白,”他耍賴地要她低下身子,她遲疑了一會,緩緩彎下身,“朕想你……”掌心中實實在在的觸感,讓他的心終于踏實了。

  “不準亂想。
”粉頰紅透,語氣羞窘。

  “朕控制不住。
”他貪婪的捕捉她清麗、淡雅的面容,眸光溫柔如網,因高熱,呼吸是那麼的滾燙。

  雲映綠身子一顫,不禁跌入了那張網中。

  劉煊宸怎麼舍得放過他含辛茹苦盼來的機會?

  他沒有招呼一聲,也不讓她有所準備,一個用力,拉下了她,她一下栽進他的懷中,被一團火熱緊緊包裹着。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一手鉗住她的下颚,俯首攫住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小嘴。

  他不是說怕傳染給她嗎?
這樣的親密接觸不會傳染嗎?
他還在發着高熱呀!

  “唔……”醫生的理智還沒浮出水面,就被他孟浪的激吻卷入了激情之中。

  剛剛還燒得有些迷糊的神智奇特地清晰了,宛白真是一帖很好的良藥呀!
一個多月的相思之情在這一刻燃到了沸點,劉煊宸在她的唇舌之間盡情尋求久違的甜蜜,将她吻得也熱度高升時,他的手不安分地伸進了她的衣衫,摸觸到她的渾圓,身軀緊貼上她的顫栗。

  “皇上,煊宸,不要……不要……你在發着高熱,快住手,”雲映綠好不容易搶回了一點理智,阻止着他雙臂的侵入,手腳并用,試圖從他的掌握中脫身。

  一切已來不及了。

  她的掙紮反而喚起男性征服的本能,劉煊宸的理智蕩然無存,他隻有一個信念:擁有宛白,從身到心,直實的擁有。

  他臉膛的起伏擠壓着她兇前的渾圓,舌頭在她的口中火熱的糾纏,讓她根本無法凝聚力氣,抗拒的意念也被他的堅持逐漸化去。

  糾纏中,兩人的衣衫一一褪去。

  “宛白,我愛你!
”随着話語噴灑在她敏感頸側的灼熱氣息,讓雲映綠戰栗不已。

  急促而淺短的呼吸,似乎仍不足以供應她迫切所需要的空氣。

  她終是愛着他的,愛他的孤獨,愛他的自私,愛他的強悍,愛他的霸道,愛他的孩子氣,愛他的所有所有。

  他是九五之尊,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會犯錯誤,會做傻事,但是他卻令她心疼情動。

  因為愛,所以不忍計較。

  夠了,一個多月的分離,折磨着他,也在折磨着自己。
他說他想她,她也何嘗不想他呢?

  人生再長也不過一百年,而他與她二十多歲才相遇,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還餘下多少個一月,那個數字不會太大,怎麼能繼續浪費呢?

  被他利用,被他深愛,被他欺騙,都罷了。

  愛一個人,不需要太斤斤計較,不需要太精明,傻傻的,快樂着。
她從來就不是戀愛高手,何必想太多想太複雜呢?

  一個帝王為她如此屈尊,為她這般用心專情,他隻是一千年前的一個男人,她不忍對他再苛求了。

  她不再掙紮,不再拒絕。

  她微笑,噙淚,溫柔地撫摸着他汗濕的額頭。

  “煊宸……”

  她緩緩為他打開自己的心門,迎接他的進駐。

  冷清多日的寝殿,今夜,春意濃濃。

  “在想什麼?

  劉煊宸批閱奏章到一個段落,終于忍不住好奇窗外到底有什麼,或是她究竟在想什麼心事,竟能安安靜靜的會在窗前這麼久。

  說來真的好奇怪,自那一個绮麗無邊的浪漫之夜,他沒要吃藥,出了一身大汗之後,他的鳳寒好了,不過,身子還是有點發虛的。
雲映綠說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不吃藥,她這兩天為他做藥膳,對他進行食療。

  有個神醫皇後真好呀,每當他喝着清香可口的藥膳時,都不由地感歎,何況這還是愛心藥膳呢!

  他移到她身後,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一邊伸手撫上她的肩頭。

  “你聞聞看……”她仰起頭,嫣然一笑,指指窗外。

  他屏氣凝神,深呼吸一下,嗅到空氣中飄蕩着一股清洌的香氣。
“桂花開了!

  “是啊,是桂花的香氣。

  “嗯,那兩株桂花樹是好些個年頭了,每到開花季節,妃嫔們都愛去摘幾捧桂花回宮呢!

  “我一會也要去摘點,給你做藥膳時用,桂花的藥效也是很大的。
”雲映綠放軟了身子,依進他的懷中。

  “對朕這麼好呀!
”劉煊宸的眼神一柔,吻上她的發心。

  “我又不象别人有許多老婆,我隻有一個丈夫,當然要傾盡全力對你好喽!
”她抿嘴輕笑。

  劉煊宸眉毛一挑,扳過她的身子,“你是不是有意見?

  雲映綠聳聳肩,供認不諱,“是啊!

  “真是個亂吃醋的小心眼女人。
”為她的坦白,劉煊宸心情大好,“朕的妃嫔們已差不多被你解決了,這留下的,等到學成了醫術,隻怕朕留也留不住她們了。
你呀,口氣還敢這麼橫,朕都沒和你計較,你到和朕叫陣來了,這還有王法嗎?

  他佯裝瞪着她。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呀,要不,繼續選秀女,我幫她們驗身。
”她也不示弱。

  “當真?
”細長的鳳目危險地眯起。

  “你敢!
”清眸圓瞪。

  四目對峙,很快破功,她笑倒在他的懷中,他莞爾地吻吻她的發心。

  要什麼三千佳麗,有一個宛白,就勝過全部。

  十月中,東陽城的秋已近尾聲,瑟瑟的風中帶些許寒意,清晨起身,總要穿件夾衣了,滿街的大樹上沒幾片綠色的葉子,花已謝盡,天空中也不見南飛的鳥兒,冬悄悄地已經上路。

  在這欲寒還暖的季節中,宮中發生了幾件小事。
安南公主為獻孝心,削發剃度,去皇家陵園替太後修行。
虞元帥大勝于北朝敵軍,北朝送來降書,願意割讓五座城池給魏朝,并年年向魏朝進貢金銀和絲綢。
劉煊宸見他們如此誠心,便把凝香送回了北朝,讓她好生在自己的故土療養。
袁亦玉是天生的将才,杜子彬查實了古淑儀被殺一案,還了她的清白,劉煊宸讓她與袁元帥去了與大理國相交的邊境守衛,永遠不得回到東陽。

  朝中則發生了一件大事。
齊王因盜取國庫銀兩,被削去了封号,全部财産沒收進國庫充當軍資,府中全部人員流外蠻夷之地。

  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昔日尊貴、奢華一去不返,曾經的門客、黨羽人人避之,紛紛倒戈,向劉煊宸大表忠心。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自從在那個所謂的全民大選落敗之後,劉煊羿就已預見到這一天。
劉煊宸想坐穩江山,怎可任他這眼中釘逍遙。
雖然國号還叫魏,卻是一個嶄新的魏朝了。
他這樣的前朝遺少,必須殊之。
在外人眼中,劉煊宸不殺他已是最大的仁慈。
其實,像庶民一樣活着,他生不如死。

  離開東陽那天,下着小雨。
冷雨浸身,凍得直哆嗦。
步出城門,他回身,劉煊宸身披錦袍,氣宇非凡地站在城樓下俯視着他。

  隔得遠,他看不清劉煊宸臉上的表情。
他們曾在宮中一同生活過十多年,曾師從同一個太傅。
他從不把劉煊宸放在眼中,認為劉煊宸不過沾了個嫡出的光才坐上了帝位。

  原來,他從未看清過劉煊宸。

  到了此時,也隻能仰天一歎。

  官道泥濘,雨霧茫茫。
齊府一行人很快就成了天地間一個小黑點。

  轉瞬,入冬了。

  窗外雪壓斷了樹枝,幾聲輕響驚動了劉煊宸。
今年夏季幹旱,秋季多雨,入了冬,格外的寒冷,一場雪接着一場雪的下,一場比一場大。
魏朝居北的幾座城都發生了雪災,幸好國庫赈銀豐富,雪中送炭般下放下去,才解了百姓的困境。

  今年,真是多災多難,魏朝是,他似乎也是。

  “皇上,杜尚書請求晉見!
”門外,侍衛頭領恭敬地禀道。

  劉煊宸皺皺眉,擱下筆,“宣!

  杜子彬凍得嘴唇發紫,官袍上落滿了雪花。
從宮門到禦書房可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到爐子邊烤烤吧!
”劉煊宸指指火爐,讓羅公公趕快給杜子彬送上熱茶。
“杜愛卿,刑部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杜子彬抿下幾口熱茶,身體裡的皿液方才回暖,他搖搖頭,“皇上,臣寒夜進宮,不是為公事,是為了皇後娘娘……”

  劉煊宸皺起眉頭,這位杜尚書張口娘娘閉口娘娘,真的以為他絲毫不介意?
他如海闊的度量那是在國事上。
“娘娘挺好的,愛卿不必操任何心。

  “皇上,”杜子彬歎了一口氣,“雲家今天來了位女子,她說是雲員外的女兒雲映綠,但是她現在叫姬宛白。

  “什麼?
”劉煊宸騰地站起。

  杜子彬攤開雙手,“我也覺得此事詭異,讓雲員外暫且不要聲張。

  “皇後知道這事嗎?
”劉煊宸緊張地抓住杜子彬的衣袖,朝門外看了一眼。
映綠剛剛說去禦膳房熬粥。

  “還沒有驚動皇後。

  幸好!
劉煊宸長舒一口氣。

  雪,悄悄地飄着,天地間,一片沉寂。

  一輛四駕馬車緩緩停在雲府的大門外,劉煊宸步下馬車,張望四周,萬家深眠,唯雲府還燈火通明。

  門倌吓得都不敢仰視,恭敬地把雲府這位尊貴的姑爺迎進府中,騎馬在後的杜子彬也趕到了,相随着一同走向客廳。

  客廳裡,雲員外夫婦驚慌不安地看着坐在桌邊大口喝着熱茶的陌生女子,齊膝的大衣,窄窄的長褲,腳上一雙短皮靴,發絲隻及肩,眼上還架着個亮晶晶的東西。
這女子是下午時分來到雲府的,認得門倌,認得竹青,喚他們爹娘,對府中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講話的口氣和表情與自盡前的映綠是一模一樣,可是她怎麼是這個樣子呢?

  難道是映綠轉世投胎了?
可映綠也才走了三個多月,有這麼快嗎?

  劉煊宸解開鬥蓬,交給身後的侍衛,擡腳跨進廳内。

  雲員外夫婦拘謹地起身施禮,他搖搖手,示意他們不要吱聲。
他擰着眉,深究地打量着桌邊的女子。

  不錯,是宛白,和在水晶球中看到的那個身影是同一個人,但又不是真正的宛白。
劉煊宸失望地歎了口氣,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宛白不會有這種嬌憨的神情,宛白不是這樣噘嘴,宛白吃東西很文氣,宛白笑得很淺,宛白眼中的神彩是淡淡的、自信的。
這女子處處透着一股任性和嬌氣。

  “她是真正的雲映綠。
”劉煊宸笃定地說道。

  姬宛白聽到有人說話,訝異地擡起頭,發覺廳内多了兩個男人,她首先看到的是杜子彬,俏臉一僵,爾後脹得通紅,“杜……大哥!
”她不太自然地起身招呼。

  杜子彬一愣,他也在這陌生女子舉手投足間看出了似曾相識的痕迹,“映綠?

  姬宛白羞窘地一笑,“很久不見,你似乎瘦了點,刑部的事情很忙嗎?

  怪了,映綠也會體貼人了,也會這麼客氣地講話?
杜子彬一時反應不過來,詫異地直眨眼。

  “嗯,你……”杜子彬詢問地看向劉煊宸。

  姬宛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擰擰秀眉,“爹爹,這位公子是?

  “我是雲映綠的夫君!
”劉煊宸搶在雲員外開口前說道。
他不想在真正的雲映綠面前透露自已真實的身份,特意把“朕”改成了“我”。

  “哦,她這麼快就嫁人了。
”姬宛白到是接受得很坦然,一點都不訝異。

  “你在那邊過得不好嗎?
”劉煊宸冷冷地問道,撩開袍擺坐下。

  姬宛白扶扶眼鏡,“你知道我是誰?
也知道我在哪邊?

  劉煊宸點點頭,“我内人所有的事,我都清楚。

  “你不感到奇怪?

  “不,在我的眼中,我的内人就是讓我傾心的小女子,她來自哪裡不重要。

  姬宛白嘟起嘴,嘀咕道:“你的口氣和于不凡一模一樣。

  “你不喜歡?

  姬宛白憂郁地歎了口氣,“喜歡,可是……可是……算了,我不想提他了,他好讨厭,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

  杜子彬輕歎,這就是十足的雲映綠的口氣,很任性,性子一上來,不問後果,就往前沖。

  “你回來是想和我内人換回身子嗎?
”劉煊宸揚揚眉尾。

  雲員外夫婦對視一眼,皇上是在打啞謎嗎?

  姬宛白搖頭,“身子不重要,我回來隻是想看看爹娘。
對于我來講,這身子就象我真正的身子一樣,我喜歡,我習慣,不想換回去了。
”而且也不知道怎麼換呀,換了後,那個于不凡還會喜歡她嗎?

  唉,不要想那個壞人了,頭好痛。

  姬宛白小臉痛楚地扭成一團。

  “那你的意思是你還準備回去麼?
”劉煊宸聲音略帶慌亂。

  “我不知道。
”姬宛白無助地低下眼簾。

  “如果你想回去,你有辦法嗎?

  姬宛白輕輕點了點頭。

  “杜尚書,”劉煊宸突地轉過身,臉色凝重,“即刻起,封鎖雲府,不允許任何人透露姬小姐回來的任何消息。

  杜子彬點點頭。
他懂的,他的心此時和皇上一樣的惶恐不安。

  說起來好怪,是因為映綠的面容變了,還是什麼,當他在意了十多年的映綠,真真實實站在他面前,他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了。
到是想起皇後,心一陣陣的隐痛。

  感情,原來是可以改變的。

  “你是什麼人,透露了又怎麼了?
對了,她呢?
”姬宛白發覺說了好一會,一直沒看到與她易身的真正的姬宛白。

  廳裡面突然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劉煊宸才啞聲說道:“她出去替人看診了。

  姬宛白點點頭,“她可是婦産科醫院裡最優秀的醫生,醫術特别特别的棒,我生病那會,她醫治過的許多病人都能看望我,花把病房都堆滿了。

  “當然,她是我的驕傲。
”劉煊宸微微一笑。

  淩晨時分,雲府一行人送劉煊宸出門。

  瞅瞅雲員外夫婦眉宇緊蹙,劉煊宸沒有多講,相信真正的雲映綠會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說給他們聽的。

  雪,小了些,一片,一片,悠悠揚揚地飄着。

  馬車的車頂上積壓了一層厚厚的落雪,先前來的車迹也被雪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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