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安有些發懵。
通常來說,被人贊美是一件悅事,但作為一個男人且被人贊美的是相貌,便是一件讓第五安略覺羞澀的事。
當然,這是以被異性贊美為前提。
而被一個男人贊美,而且是當着面、表情誇張地贊美,那讓第五安感覺的就不僅僅是羞澀的問題,而且是一個古怪難言的問題。
張迪見第五安面現尴尬,忍不住撲哧一笑,道:“難道沒有人誇過你帥嗎?”
第五安定定神,口中卻是答非所問,道:“這個……李兄需要飲些水……”
張迪驚呼一聲:“對哦!”同時幾步跨至李長然身邊,道:“然哥哥,你的傷要不要緊?”
李長然身上多處劍傷,皿染長衫,看着着實吓人,但并沒有傷着要害。先見張迪與第五安說笑,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現見她這樣關心自己,又一下喜悅起來,搖頭道:“不要緊,你放心。”
第五安取來水遞與李長然,又細細查看了他的傷勢,道:“問題不大,但最好是靜養幾日。”說罷四下瞧瞧,又道:“前方有處山洞,我們可在那裡歇息。”
張迪癟癟嘴,道:“那也能叫山洞啊?”忽又瞪大了眼,道:“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吧?嘻嘻,我叫張迪,你是第五安?……好少見的姓氏,你是哪裡人啊?”
第五安微怔,暗道:“我已說了我是乾元宗弟子,他竟然不知道我是哪裡人,看來竟不是武林中人……”口中如實說道:“蜀川米倉山人氏。”說罷便将李長然扶起,三人一道去了前方山洞。
其後,第五安尋了些草藥,又叮囑李長然要按時換敷,便欲辭行。
張迪瞪眼道:“你要丢下我們啊?好沒義氣!”
“小迪!”
李長然似乎在責怪眼張迪,但眼神中溢出的卻是寵溺;又看向第五安,笑道:“第五兄,你若是沒有要緊事,不如等我幾日?”
憑心而論,李長然真不願有人來打擾他和張迪的相處,但他更清楚眼前的情境,若是再遇上居心叵測之人,甚至易十三去而複返,那卻是大大的不妙。
第五安自然不知道李長然如此想,但聽得他如此說後,也便反應過來自己的确不該丢下這兩人,笑道:“如此也好。李兄,我師弟已将囝囝送回去了,我此次便是去貴派與他彙合,你們也是回去?”
李長然道:“我們暫時還不回去,先要去京師一趟……”
張迪似嗔非嗔道:“然哥哥,你都傷成這樣了,京師就先不去了。以後等你傷好了再陪我去,可好?”
聽見張迪這樣關心自己,李長然哪裡能說不好?眼睛看着張迪,口中喃喃道:“小迪,你真好。”
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話,聽在第五安耳中則是另外一番感受;他隻覺得兩隻手臂一麻,似乎起滿了雞皮疙瘩,于是匆匆與二人打聲招呼,便獨自到洞内一角打坐修行。
李長然看着很快入定的第五安,暗道:“關外易十三,蜀中第五安。這二人的身手果然非同凡響,我若是想争奪盟主之位,卻須得首先将他們這兩道關越過去……”察覺張迪也盯着第五安,心中微微一緊,道:“小迪,你在想什麼?”
張迪托着腮、嘟着嘴,道:“這人好好玩,不但打架這麼厲害,還顯得呆呆的,像根木頭,嘻嘻。”
李長然嘿嘿幹笑,道:“你不是說他帥嗎?怎麼又會像木頭?”
張迪扭過頭來,完全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不能有帥木頭嗎?”
李長然一怔。
張迪不察李長易面色尴尬,看了看第五安,又扭頭道:“然哥哥,這人這麼厲害,會不會也要去奪什麼南盟盟主?”
李長然心中一緊,面上卻是風輕雲淡,輕笑一聲道:“南盟盟主哪有那麼好奪?不是說你身手好便行,還要進行文選、德選呢。”
張迪來了興趣:“那你給我講講,如果好玩的話,我也去當當這個盟主。”
李長然看着張迪嘟嘴托腮的乖巧模樣,心中不禁一蕩,又聽她把能号令南方六省一百零八門派的南盟盟主說得像過家家一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好啊,到時我陪你一起。嗯,盟主選拔分三個階段,首先是文選……”
張迪瞪圓了雙眼,驚道:“啊?還要做文章啊?那我可不行。”
李長然見張迪完全被自己的話吸引,心中甚是欣喜,不厭其煩地慢慢解釋道:“呵呵,這個文選并不是做文章,而是破陣。”
“破什麼陣?”
“這個不好說,因為每一屆的陣圖都是不一樣的,誰也不知道這次會派出什麼陣來。”
“怎麼會誰都不知道?出陣圖的人難道自己也不知道?”
“咳咳!這個……他們自己肯定不會參加選拔……”
“他們是誰啊?”
“我不知道。”
“那誰知道?”
“額,我師父知道,以前的南盟盟主也知道。小迪,文選就是這樣,要不給你說說武選吧?”
“武選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打架嗎?”
“……是啊,呵呵。不過也有不同的,文選是任何人都可以參加,要求則是不僅要破陣,還要看誰用的時間短,隻有前三十名才能進入武選。”
“德選又是什麼?”
“咳咳!小迪不急,我慢慢給你說啊,經過文選的前三十人有資格進入武選,武選勝出的前三名才能進入德選。至于德遠是什麼……嗯,就是進入龍淵閣……”
“龍淵閣在哪裡?”
“這個……每屆也不一樣,都是臨時指定的地方,有可能是一處山洞,也有可能是一處山峰……”
“是誰指定的?”
“我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小迪,我說了這麼多,應該不算什麼都不知道吧?”
“可我想知道的你都不知道啊!算了,沒意思了,我去抓些鳥雀來,晚上烤着吃。你别動啊,乖乖地躺着。”
張迪說完便拍拍手躍出洞去,李長然怔了半晌,又将張迪最後幾一句話細細品味,不知不覺間臉上燦若春花。
不經意一擡頭,卻看見第五安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直直地盯着他,不禁面上火辣,口中說道:“第五兄,你……打坐時間不長啊。”
第五安感覺兩隻手臂又有些發麻。
按照他的功夫,當然可以不聽見李長然、張迪的對話,但先前剛剛閉眼就聽到二人提到自己,便有意無意地留了心;不想後面竟是關于南盟大會的相關消息,他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全部聽進耳中。
與此同時,李、張二人的語氣讓他莫名想到龍陽之好四個字,腦子便禁不住微微一震;而這一震更震出些後世記憶中的詞語來,忍不住就睜開了眼。
同志?搞基?
這些似乎和李長然扯不上關系啊?
他與李長然相識已久,還一起在沿海并肩殺過倭賊,自然知道他也是一條有皿性的漢子,甚至前不久在真定城相見,也表現得甚是正常啊!
為什麼這次就突然變了?
而眼睛一睜開,他便看見李長然雖是一個人,卻笑得滿臉桃花,似乎還在自言自語。
這狀态,近乎猥瑣啊!
此時見他對自己說話,第五安坐不住了,強笑着起身,道:“李兄歇息,我去去就回。”同時縱身一躍便出了洞去。
剛躍出洞口,第五安便聽得左側傳來陣陣猥瑣的笑聲,那是真正的猥瑣;卻是十數名男人正圍向張迪,後者卻是一邊義正嚴辭地喝斥對方,一邊向後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