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似有所悟,直直的看着趙徳昭,聲音中帶着冷厲,說道:“昭兒!你到底想要索要何人?一定要想好了再講!”
趙徳昭很平靜的與趙匡胤對視,說道:“啟禀父王,孩兒索要并非他人,乃是趙普!請父皇準了兒臣所請!”
趙徳昭很笃定,趙普這個人,雖然有些奸狡,但是對趙匡胤倒是忠心耿耿,再次出山也是等趙徳昭和趙德芳都死了之後。當然不排除正是因為自己和趙德芳都死了,趙光義才敢啟用趙普。
無論怎麼說,趙普都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個剛剛建立十幾年的大宋,處處都還留着趙普的影子。
趙匡胤說實話,很不想答應。第一個,趙普後來權傾朝野,多少有些飛揚跋扈,迷失自我了。
第二個,現在還不是啟用趙普的最佳時機。最佳時機是自己百年之後,由新君啟用,給予恩惠,讓他感恩戴德。
趙匡胤思考了很長時間,才說:“昭兒,你覺得現在啟用趙普是時機嗎?”
趙徳昭搖搖頭說:“現在啟用并非最佳時機,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父皇!現在滿朝都是王叔的人,父皇,即使王叔沒有九五之心,但手下魚龍混雜,怕不是沒有這等幸進之徒,到那時,兄弟阋牆這等不忍言之事,終會發生!”
趙康胤笑了,此刻,趙匡胤承認了趙徳昭的才華,說道:“我兒,能夠想到這些事情,為父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你那個王叔麼?呵呵,終會有些小念頭的,但是不礙事的,為父尚可駕馭,算不得大事!”
趙徳昭總算明白了趙匡胤最終凄慘結局的症結在哪了。輕視,對趙光義的輕視,作為哥哥,對于那個看着長大的弟弟的輕視。
現在趙徳昭就是告訴他,他将死于10月,估計趙匡胤也不會相信的!他太自信了,在他眼裡,趙光義就是那個沒膽量上陣的文人弟弟。成不了大氣候。或許這也是他不防範的主要原因。
趙徳昭在心裡暗暗歎息,對于這個開國皇帝,趙徳昭還是很崇敬的。和平演變,兵不皿刃的奪得政權,然後又兵不皿刃的穩固了政權,與民生息,體恤民力,先易後難的統一方針使得大宋的國力,蒸蒸日上。
但是在這個關鍵的一年裡,一命嗚呼,關鍵還死得不明不白。甚至危害後人慘死陰謀之下。
趙徳昭真誠的說道:“父皇,有些事要早做防範啊,這樣也是全了您的兄弟之情,避免手足相殘啊!”
趙匡胤擺擺手,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無需再言,還是說說你的事情,就這些要求麼?先說好,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今天我盡量全部滿足你的所有條件!我倒要看看,我兒能做到什麼程度!”
趙徳昭認真的思慮一番,咬咬牙,說道:“我還要南唐降卒3000人,組成一個新軍,由我統領!”
趙匡胤笑着說道:“我還以為我兒考慮不到呢,如此看來,我也倒是放心了!手中無兵,終究成不了事的,吾兒需得謹記,好戰必亡,忘戰必危!這些事我都答應你,現在還有最後一道考題。你對洛陽了解多少?”
趙徳昭聽了這個問題之後,心下大定。道:“洛陽,山河勢勝帝王宅,寒暑氣和天地中。洛陽左瀍右澗,表裡山河,扼殽渑之隘,阻成臯之險,直伊阙之固,廣袤六百裡!”
說道這裡,趙徳昭長身而起,邊走邊說,道:“利用洛陽的地利,可勝十萬兵馬,可去我朝冗兵之疾,雖說洛陽經戰火而凋敝,但自後唐起,曆代皆有修繕,除前朝外,皆為祭天之所,自父皇遣焦繼勳知河南府後,現以海晏河清,正是恢複民生之時。此去無它,無外乎,民政、民生、整軍、修城四事爾!”
趙匡胤大喜,道:“我兒真乃我趙家千裡駒!你此去洛陽,朕是放心了!那趙普你打算如何用?”
“趙叔父長于內治,可知河南府!”趙徳昭笑着說道!
趙匡胤看這趙徳昭說道:“你就不怕他架空你?”
“不會!”趙徳昭笃定的說道:“趙叔父不但不會坑我,反而會處處為我着想,因為我就是他唯一複起的希望!”
趙匡胤不由歎道:“吾兒真是才智不下于朕啊!”
“虎父無犬子嘛!”趙徳昭笑着說道。
趙匡胤也笑了,這個時候,趙匡胤終于找到了制衡弟弟的辦法,心裡不由的一陣興奮!
自趙普貶黜後,趙匡胤覺得自己的壓力,日甚一日,直到今日,方才稍有松懈。
“朕之虎子!你來看看這個!”趙匡胤随手丢給趙徳昭一本奏章。
趙徳昭打開看了一小下,就知道是什麼了。起居郎李符的西幸洛陽八難!曆史上也挺有名的,隻是這個八難,講的好多都是沒有道理的!最讓趙徳昭氣憤的是這小子是個反骨仔。
四年前,李符受命知京西南面轉運事時,趙匡胤給了他八個字“李符到處,如朕親臨!”按照戲曲裡的說法,就是欽差大臣,尚方寶劍啊!這個支持力度不算小了,可一不留神,成了弟弟反對自己的急先鋒。
趙匡胤剛剛給西京發了份诏書,準備4月去西京郊祭!這貨就巴巴的送來了奏折!
李符的八難核心是什麼?如下
京邑凋弊,一難也;宮阙不完,二難也;郊廟未修,三難也;百官不備,四難也;畿内民困,五難也;軍食不充,六難也;壁壘未設,七難也;千乗萬騎,盛暑從行,八難也’
就是說,洛陽的基礎建設沒有完成,不适合前往,前三條就是這個意思,其實基礎設施沒有建好,可以繼續建啊!怎麼能不适合前往呢?
第四條就更有意思了,百官不備,媽蛋的,皇帝都走了,文武百官還賴在開封不動,想幹什麼?
第五條,叫畿内民困,就是說洛陽附近的人民群衆生活困苦,你就别去添亂了!這話完全違背經濟規律,還有即使貧困免個2年錢糧還不行?
唯一靠點譜的是第六條,軍食不足,但是早已開鑿了30裡的漕渠,通鞏縣,入黃河,以舟楫之力,辇運軍食于洛下。這些李符是真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危言聳聽?
第七條的壁壘未設,趙徳昭隻能呵呵了,趙匡胤可是馬上皇帝,危不危險要你一個書生擔心?
第八條更看出一個文人的尿性,四月也叫盛夏?還有難道盛夏人就不能出門了?
趙徳昭假裝用了很長時間,才看完這份反對趙匡胤西幸洛陽的奏折。略作沉吟,說道:“父皇,這起居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趙匡胤搖搖頭說道:“這些人的腦子都壞掉了?不是!是太好用了!看似怕朕西幸洛陽,其實是怕朕弄假成真!不管他,這麼多年的變亂,已經沒有了忠誠隻說,城頭變幻大王旗,服的隻有實力和潛力!我兒若要有志于承繼朕的江山,就不可以再繼續藏拙了!”
“是!孩兒以前是糊塗了,王叔這些年的做法,頗似當年王莽的做法,現在兒臣已經看透了他的本質,自然不敢将性命與家族榮耀盡托于他人!孩兒應當當仁不讓!”
“當仁不讓!說得好!就該當仁不讓!”趙匡胤擊掌贊道:“今日朕的人生方算無憾了!”
看着趙匡胤老懷大慰的樣子,趙徳昭感受到那種濃濃的關愛之情。弄得趙徳昭都有點想是不是,提前告知趙匡胤一些關于“燭影斧聲”的關鍵人物了。
趙徳昭剛要說話,內侍突然來報,說有緊急軍情,趙徳昭準備辭行,但是被趙匡胤攔住了。
不大會,王繼恩快步走入,躬身見禮,将軍情遞上。
趙匡胤看完,哈哈大笑,說道:“自此後,南方以盡入我手!我終于可以全力對付北方了!”
說完将手中的情報,遞給趙徳昭,趙徳昭看了看,原來是吳越王錢俶帶着兒子前來朝觐趙匡胤。
趙徳昭也笑了,看這個似乎自己這個小蝴蝶的翅膀,加速了錢俶的進京速度,或者說,真被大宋的軍威吓破了膽子?
說來好笑,兩個喜歡作詩吟詞的文士皇帝,就要見面了!對了這錢俶可沒有皇帝的稱号,就是吳越王。
文風鼎盛的地方,骨頭都是軟的。這是趙徳昭對初宋的看法。尤其是李煜,更是個軟腳蝦中的代表,膽小鬼中的魁首。
這個吳越王活的比李煜要長,主要是這兄弟還是會見風使舵的,很圓滑。一直到六十大壽壽宴後才死,大約是公元988年,一夜睡下,再也沒有醒過來。天哪!這個初宋,好多人死的都不明不白啊!
趙徳昭覺得自己還是要先找兩個心腹之人,還有保證不是二叔的人。這個真是重中之重。不然恐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就睡過去了。自己還是不能太相信曆史進程的!
正在趙徳昭胡思亂想之際,趙匡胤卻停下思索,說:“徳昭!為父準備讓你去迎接錢俶,你看如何?”
趙徳昭鎮定的看着趙匡胤,心裡卻說,難道碰撞要更強烈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