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鳳臨天下:攝政王的寵妃

873.第873章 彼岸輪回4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在室内的靠牆的一張軟榻上躺了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這幾天奔波,手上事情不少,忙來忙去,也直到此時才得以好好休息片刻。

  他似乎就已經不想再理會,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喝藥與否,都與他沒什麼關系了。也可能是……在他看來,他已經征詢了對方的意見――乖乖起身喝藥,代表承了他的救命之恩。一炷香之後,若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那麼顯然,就是認為他的援手是多此一舉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眸中閃過痛苦艱難的掙紮,閉上眼沉默了良久,他才幹澀地第二次開口:“你……可以殺了我嗎?”

  “殺了你?”白衣少年聞言,冷冷一笑,“我手上沾的皿腥已經夠多了,沒心情再拿你來充數。不過,如果你真不想活了,也不是不可以,跳崖,服毒,或是找個刀片、短劍什麼的抹了脖子,一了百了,也省得這般半死不活的讓人看着心煩。”

  “……”

  讓人看着心煩?

  這世上……以後隻怕連看着他心煩的人,都沒有了吧?

  活,或者死,對他來說,又各自意味着什麼?

  黯淡無光的眸心,一片死寂,仿佛寸草不生的荒蕪與蒼涼――沒了求生的意志,便是連這個救自己的人是誰,他都忘記了去關注。

  沒有人再說話,室内徹底陷入了一片安靜,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軟榻上,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事實上,不過是一個假寐養神,一個怔怔發呆而已。

  擱在桌上的湯藥漸漸涼了,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似乎很漫長,又似乎也隻是一刹那而已,軟榻上的少年慢慢睜開眼,目光清冷如初,隐約還染上絲絲縷縷冰雪之怒。

  “不赦。”對着門外淡淡一喊,他緩緩自軟塌上起身,漫不經心地撣了撣料子極好的冰絲袍袖。

  緊閉着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黑衣少年走了進來,恭聲道:“主子。”

  “把他送回紫衣盟。”說完了這一句,白衣少年負手就待離開。

  “主子?”墨不赦心裡一驚,下意識地鎖了眉,目光沉沉看了一眼床榻上面色猝變的少年,視線收回之際,不經意就瞥到了那碗紋絲未動的湯藥,心下似乎明白了什麼,卻發現一向對主子唯命是從的自己,此時根本無法遵命照辦。

  床上的少年聽着那句命令,兇口急促地跳了一下,滅頂的絕望瞬間将他整個人淹沒,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如雪,連嘴唇都泛着可怖的白色……

  說到,做到。

  一炷香時間已經到了,他沒喝藥……所以,他便要把他送回去?

  那他之前為什麼要救他?救了他,又要親手将他推回地獄去?

  腦子裡蓦然一怔,原來,自己還是會覺得……恐懼的麼?如果他當真一心求死,又這麼會感到恐懼?

  亦或是……活着,遠比死了更難捱?

  腳步漸漸遠離的聲音是如此清晰,他豁然自噩夢中驚醒一般,“不……不要……”

  白衣少年腳步一頓。

  “不要……”哆哆嗦嗦地開口,嗓音顫抖破碎得幾不成調,床上的人艱難地轉過頭,終于掙紮着支起了身體,“求你……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去……”

  深沉的恐懼,從腳底升起的徹骨的寒意,如驚弓之鳥一般的惶惶不安,一瞬間盡皆化作透明蒼白的色澤,在少年面上流露出來,毫不掩飾。

  他怕。

  所以,不敢再沉默,因為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少年能救他于水火,也能再一次将他扔回地獄深淵……

  他不敢繼續沉默頑抗了,擡眼間,不顧一切想阻止白衣少年離去的腳步,然而,聲帶的嘶啞幹澀,讓他說話發音都成了一種痛苦的折磨,他卻極力想在少年踏出房門之際,将自己的話表達完整,“我……我喝藥……”

  白衣少年聽到這裡,面無表情地回頭,看着他哀求悲涼的眼神,嗓音淡漠地道:“你是不是覺得,這碗藥是為我喝的?”

  “……”搖頭,蒼白的面容早已看不見一絲皿色,“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衣少年安靜地與他悲傷的眼對視,須臾,淡淡命令,“不赦,看着他喝下去。”

  說罷,轉身就踏出了房門。

  楊承宇心裡一沉,本就虛弱無力的身體一軟,砰地跌回了床榻上。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墨不赦自然清楚,沉默了須臾,走過去端起了桌上已經冷卻的湯藥,以内力溫了一下,便拿起勺子,動作有些笨拙地開始喂藥,語調平穩地道:“如果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從此時開始,你最好乖乖聽話,主子脾氣不怎麼好,素來也沒有耐性把時間浪費在一個隻知道尋死覓活的人身上。再有下一次,主子不會再給你機會。”

  僵硬地一口一口将送到自己嘴邊的湯藥咽下,聽着這番似乎并不怎麼動聽,卻分明是善意的勸說,卻隻能一個勁地沉默着,慢慢地将心頭那陣洶湧而來的恐懼輕輕壓下。

  墨不赦年齡不大,但自小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今兒個難得說這麼多話,無非就是想讓這個剛從火坑裡跳出來的少年早些振作起來,“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多的是,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迎來希望――除了生死,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現在年紀小,心裡承受能力差了些,但是潛意識裡其實還是有求生意志的,因為你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做――你父母的仇,你自己的仇,難道就這樣算了?你就甘心讓制造出這一切悲劇與仇恨的人,逍遙自在地活着?”

  溫度恰好,所以一碗湯藥很快見了底,墨不赦将空碗擱在一旁,細心地替他拭淨嘴角,忽見眼前的少年正靜靜地望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怎麼了?”

  湯藥潤了喉,雖還有些嘶啞,卻到底也利索了些,“你……隻不過跟我一般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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