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向雲飛被人一刀劈成兩半?”劉軒得到消息後有些吃驚地說道,“消息确實嗎?”
一名六品高手死掉對劉軒來說不算什麼,但向雲飛的身份和死亡地點,死亡方式卻讓劉軒有些驚訝。
“确實,泗州府的仵作是我們的人,他親自将向雲飛的屍體縫合修補,找人安葬。”樊離說道,“屍身有數處刀傷,緻命的一刀從左肩斜劈而下,将其劈成兩半。”
“難道是元行沖出手,由其它人補刀?”劉軒疑問道。
李榮殺死向雲飛的念頭隻是在劉軒心頭一閃而過,沒有确定為實。
“向雲飛的屍體上沒有拳掌之傷,純粹的刀傷,”樊離說道,“不會是李榮幹的吧?”
樊離也有些疑惑,剛遇到李榮時,李榮重傷欲死,差點就活不過來,這才短短的半月功夫,李榮傷勢就完全複原,況且就是傷好了也很難擊殺一名境界還在他之上的六品三境的高手吧!
“事後李榮的情形如何?有沒有受傷?”劉軒問道。
“毫發無傷,正常護在狄仁傑身邊。”樊離說道。
劉軒撚須靜思。
劉軒有些不相信,盡管他知道李榮曾與七品宗師交手,還能屢次逃生,但能逃掉并不令人奇怪。以重傷為代價拼死逃生,尋常的六品高手也有機會做到,無非是機率大小的問題。
他自是不知李榮面對天巫宗聖女周萱兒并沒一直逃跑,而是選擇與周萱兒大戰一場後,方才不敵逃走,以緻受了重傷,若是李榮開始就跑,頂多耗些元氣,必可安然逃掉。
平心而論,要想毫發無傷地斬殺同階且境界更深一些的高手并不容易,尤其對方還是一名久經戰陣的老狐狸。
“事情有些奇怪!”劉軒說道,“可不論是誰殺了向雲飛,我們都有麻煩。”
“這跟我們有多大關系?”樊離不解地問道。
“問題不是殺了向雲飛的真兇是何許人,而是天巫宗聖主蔣柏清認為真兇是誰!”劉軒說道。
“師尊,你是說蔣柏清會以為師尊您親自出手斬殺了向雲飛?”樊離明白過來說道。
“泗州城中能用刀殺了向雲飛的有誰,天巫宗會以為是誰?”劉軒說道。
“隻有您老人家!”樊離苦笑道。
“是啊,估計天巫宗會以為我們投靠了狄仁傑,出手殺了向雲飛。”劉軒說道,“蔣柏清肯定會為這事動身離開建康,尋我算賬。”
原本劉軒想借助狄仁傑官府的勢力掃除天巫宗在江北的分壇,光提供情報從而坐收漁翁之利,可向雲飛死了,懷疑的對象卻是劉軒。那麼天巫宗和黑白社就撕破臉面,一場激鬥不可避免。
“師尊,這難道是狄仁傑一手策劃的不成?”樊離問道。
“看來确是如此,他前來泗州,還請元行沖用掉一枚客卿令,可不就在算計我,”劉軒笑道,“這個老狐狸從來就不吃虧。”
“那師尊你笑什麼?”樊離說道。
“世上那有免費的東西,反正總要跟天巫宗翻臉!”劉軒說道。
“天巫宗在江南勢力那麼大,我們與其硬碰硬,可會損失慘重!”樊離皺眉道。
樊離慢慢成長為一方大佬,所需考慮的事情也不簡單個人恩怨,江湖情仇。
“蔣柏清犯了武則天的大忌,連魔門都放棄天巫宗,我們不落井下石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劉軒說道。
“魔門放棄天巫宗?惹動了武則天的忌諱?”劉軒的話弄得樊離有些糊塗了。
“蔣柏清勾結越王李貞想兩面下注,武則天豈會放過他,目前已擔任魔門共主的武則天也早就想拿天巫宗這隻雞警示一個心中不服的魔門諸派,包括我們這些江湖勢力。”劉軒老神在在地說道。
樊離也是一臉迷茫,想不懂這朝堂和江湖之間有什麼關聯性,表面的動作在背後有那些意味。
“有些事情你看懂了就看懂了,看不懂就低調一些。”劉軒看着樊離說道。
樊離的性格堅毅,待人寬厚能夠禦衆,可是在政治上的敏銳程度就差多了。
狄仁傑南來之前,由甯州刺史轉任冬官侍郎,上任後查閱曆年來運河水道工程記錄,漕運章程,還多方搜集淮南、江南各道人口、賦稅、産出等消息,甚至各州刺史主官履曆都熟記于兇,做了足夠詳盡的準備。
就是這樣,狄仁傑初入淮南道後還是舉步唯艱,諸事不順,根本沒法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這其中與天巫宗各處分壇的暗中阻撓,淮南道官員的不配合大有關系。
狄仁傑是何許人,當年主掌大理寺,近乎操控江湖地下秩序,對這些伎倆并不陌生,于是他秘密上收武則天,請求派元行沖及千騎支援。秀才無兵,萬事難行。他雖說奉命巡撫江南,可臨機專斷,可謂口含天憲,但要把名義上的權力運用到實處,缺乏可靠的人手也是不行的。
得到元行沖援手後,狄仁傑馬上選準對象,來到泗州,拿黑白社的客卿令請出劉軒,又遇到落難歸來的李榮如虎添翼。現在既有武力在手,又有盟友在側,立刻對天巫宗動手了。
像劫走十幾艘官船的大案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況且事後又有官府有力人士加以掩護,稍加注意就可猜到是誰幹的,所需要做的就是搜出證據。天巫宗威風已久,那還有什麼警惕之心,一個大意就被狄仁傑抓個正着。
“幸好元明來了,順利斬殺了天巫宗的大長老,使得我們的計劃效果更好。劉軒那老狐狸就不得不上鈎,”狄仁傑笑道,“我們立即起程,前往揚州。”
“去揚州?”李榮說道。
“天巫宗在泗州的分壇都拆掉了,其它州縣的祠廟還有不少,我們一路南去,正好可督促各州縣搗毀祠廟,沒收它們的資财。”狄仁傑說道。
不久,狄仁傑就帶着元行沖、李榮向泗州刺史趙本質辭行。
江南巡撫使狄仁傑移駕揚州的消息很快傳揚開來,泗州刺史趙本質親自送狄仁傑上了官船,并派數艘大船運送護衛的一營千騎士卒南行。
同時,“封神刀”劉軒接到了狄仁傑遺留的書信,看完後歎了一口氣,深夜動身前去見狄仁傑。
信中狄仁傑提出一個請求,讓黑白社運送沒收的蔣王廟财物到汴州去,并許以重利。當然後一部分,狄仁傑不會書之信中,還得劉軒與狄仁傑面談。
江水嘩嘩作響,十丈長的官船停在岸邊穩若泰山,船上之人也感覺不出什麼波動。
劉軒趁着夜色追上了狄仁傑的座船,輕輕翻身而上,潛進了船艙。
“劉兄進來吧!”船艙門口的兩名千騎士卒還沒反應過來,裡面元行沖就開口說道。
“李榮兄弟果然不凡,連向雲飛那厮都敗于你的刀下。”劉軒進艙見了幾說道。
“向雲飛年老氣虛,身手不如壯年,我不揀了個便宜而已。”李榮拱手說道。
“狄公計謀精深,步步為營,劉軒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劉軒笑了笑轉而對狄仁傑躬身施禮道。
“艙中什物簡陋,劉兄随便坐吧!”狄仁傑笑笑說道。
劉軒徑自找把椅子坐在李榮身旁。
“劉兄想必收到我的信,不知意下如何?”狄仁傑問道。
“請狄公放心,黑白社一定盡力為狄公效力,掃平天巫宗。”劉軒滿口說道。
“劉兄和黑白社能熱心替朝廷出力,朝廷自不會虧待你們。”狄仁傑微笑道。
“三成!”劉軒伸出三根手指說道。
“三成太多,”狄仁傑說道。
“天巫宗在地方上勢力盤根錯節,早在官府下令後就轉移田産地契,沒有熟悉地方事務的人幫忙,那會得到多少财物,不過是毀掉幾座廟而已,過後一樣卷土重來。”劉軒說道。
狄仁傑起家汴州判佐,熟知吏情,知道劉軒所言不虛。州縣吏員看似不起眼,實則手眼通天,他們連石頭都可以榨出油來,要震懾這些家夥,官場上那一套不怎麼管用,像黑白社、天巫宗這種地頭蛇更有用。
“這些資财都是民脂民膏,如今兩虜犯塞,前線吃緊,急需錢糧,不能再多給你,一成半,另外老夫欠你一個人情。”狄仁傑沉吟良久說道。
“成交,”劉軒大喜說道。
劉軒等的就是這一句。到了他這種地步,金帛财物不過是過眼雲煙,但得到未來帝國宰相的一個承諾,一個人情,收益難以估量,他從不懷疑狄仁傑的能力和為人,登上相位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