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火炮就笨重難以操作,而且海上本身就存在海浪颠簸,有的時候甚至連靜止的物體都不太能保證一定能擊中,更何況還是一個那麼小的移動的杯子!
這樣一來,原本還躍躍欲試的人登時退了一大部分。
開玩笑,占盡上風的時候自然有人出馬,現在很顯然沒那個能耐,一出去就是丢乖露醜的……這些水手們自恃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會願意輸給一個女人?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為依蘭達是在吹牛。
勒戈夫在海上領導了那麼久的艦隊,自然知道依蘭達提出的這個比試要求究竟難度有多大。可是就他打聽到的依蘭達之前的經曆來看……并沒有聽說她所在的海盜船有過多麼精準的炮術。
團長閣下沉吟了片刻,朝着人群中開始了點将。
“萊文,你去。”
被點到的是一個棕發黑眼的強壯男人,在一衆水手們看起來也有很高的人望,被點名的時候,周圍觀戰的水手們很顯然地松了口氣。
依蘭達認識這個人,這是另一艘船上的炮術長,聽說在勒戈夫手下的炮術長中都算是數一數二的……看樣子傳聞勒戈夫無論對上任何人都從不掉以輕心的傳聞是真的。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勒戈夫船隊裡雖然水手們有不少都是待操練的小兔崽子,可是真正幾個重要崗位卻都是他信得過的人。
畢竟他隻是要出來練兵,又不是要出來鏟除異己,自然是希望能夠在提供磨練的基礎上能夠有更多優質的兵源。
能被花大錢送進來的一般都是家族裡受寵愛的角色,這些二世祖雖然是憑借關系進來,可是如果收服的好,未嘗不是一筆助力。
“伯納德小姐。”萊文上前朝着依蘭達行了一個騎士的禮節,“萊文接受您的挑戰。”
依蘭達微微颔首,她也懶得再去接受所謂的繁文缛節,直接朝着甲闆上的塔斯小炮走了過去。
這是船上最輕的炮種了,隻有兩百磅重。有效射程大概是兩百碼之内,最大射程則能達到七百五十碼,一般用于威懾更甚于轟炸,有時候會因着方便移動來轟一轟對面船上的水手。
當然像依蘭達以前的夢魇号那種三腳貓的船這是當之無愧的主火力,可是如果放在裝備精良的勒戈夫船隊上就完全不夠看了……說不定拿來炸魚還來的更順手。
看到依蘭達選擇了塔斯小炮,水手們絲毫沒有意外。
既然是比賽,那麼肯定是單對單,畢竟男女之間的體力有差異,輕便的小炮當然更方便移動,加上還要射活動的物體……綜上所述,肯定是靈活的塔斯小炮更适合比賽。
但是正因為是塔斯小炮,在考慮到之前的諸多限制的情況下,更要考慮其本身的不穩定性,從依蘭達選擇塔斯小炮開始,水手中就有人笃定她必輸無疑。
“女人就是女人,也就能選選塔斯小炮,讓她換個加農炮試試?就隻能打打近處,撓癢還差不多……”
“蠢貨!”旁邊終于有人忍無可忍地打斷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這是單人競賽!你說的那個該死的加農炮最輕的都有兩千磅重!”
“夠壓死好幾個你了!”
看到說話的人是薔薇号上的槍炮長之後,周圍那些原本還在小聲議論的水手登時不出聲了。
真正勒戈夫的船隊當中越是高位的軍官出身就越好,薔薇号上的槍炮長也不例外,出身簡直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愛跟着勒戈夫厮混,一張臉蛋長得比娘們還好看!
可是與之相伴的就是他的臭脾氣和記仇。
在這的水手們即便是新兵蛋子可也是在奧斯公國聽着詹姆失心瘋的故事一路長大的,可不想在這個點湊上前去。
依蘭達摸到炮身的時候,就已經完全忽視了周圍的動靜,鋼鐵鑄就的炮身泛着迷人的金屬光澤,女海盜幾乎是戀戀不舍地來回摸了好幾把,這才動手把小炮往船頭移動。
一般來說射擊傾向于選擇船身側射,視野相對而言比較寬廣,在擊中移動物體的時候更是如此,可是依蘭達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徑直将炮身推到了船頭上。
本來還有的質疑聲登時更大了,就連萊文都露出了些迷惑不解的神色,如果不是他對勒戈夫有着堅定的信心,說不定也要懷疑依蘭達不過是在空口說大話。
其實對依蘭達而言,選塔斯小炮是她占了便宜,畢竟就像之前說過的,夢魇号船小人窮底子薄,也就是個撿撿殘羹剩飯的水平,真要說起來火力甚至還比不上一些依蘭達跟艾爾提到過的商船。
在這種船上,自然是塔斯小炮才是主力,當然也就代表着……窮逼如依蘭達,真正擅長且實際操作過的隻有塔斯小炮。
不是她不想用更強大的火炮,是實在沒用過……人窮氣短還得裝逼,這就是她現在的坑爹處境。
依蘭達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面上卻還是絲毫不顯,“我先開始。”
細腰長腿的女海盜往船頭上一站的場景着實是相當養眼,腰間的皮帶上挂着一把鋒利的匕首,蜜色的肌膚在陽光下簡直比蜂蜜還要甜美,讓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一摸。
哪怕知道那是一朵帶刺穿的玫瑰。
女海盜活動了片刻手腳,閉上眼感受了片刻海風的風向……以及空氣的濕度,。
“誰來扔杯子?”
此話一出,水手們登時蜂擁而上,“我我我我……”
比起炮擊來說,自然是丢杯子這種簡單的事情更不會丢臉,更别說看着這女人雖然逞強但是長得挺漂亮,野馬嘛,當然就是要有點性子馴服起來才有意思。
所以說……這個看臉的世界。
看着手下水手們不少強裝着正經的豬哥臉,勒戈夫淡淡開口,“詹姆,你去。”
哪怕是跟女人比,勒戈夫也不能容忍出現什麼他不願意看到的醜聞,這些水手們就知道撿着便宜的上,他可不能保證萬一有個不長眼的做出什麼丢了船隊臉面的事。
他手下的騎士,不需要有任何弄虛作假!
過不了一會,詹姆手裡提着一大串杯子,背上斜挎着一把長弓,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俊美的面容中帶着幾分譏诮,“大人,都拿來了。”
“拿這麼多做什麼?”一旁的萊文微微皺眉,他和詹姆雖然沒什麼交情,可這麼被提了一大串杯子來也覺得有些不妥。
詹姆随手掂了掂杯子的重量,取出一個邊往箭上捆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總要給美麗的小姐幾次嘗試的機會,你們這群沒有風度的野蠻人。”
萊文:“……”
詹姆不喜歡用□□,偏愛用箭的手感,誰讓射箭在奧斯公國的貴族當中一直都是一項很流行的裝逼項目,詹姆也不例外。
依蘭達瞥了他一眼,忽然輕笑了一聲。
詹姆登時有些不快,“你笑什麼?”
“給我一張弓,”依蘭達朝着勒戈夫伸出了手,見後者沒什麼動靜,聳了聳肩補充道,“放心,這不算比試項目。”
“隻是……讓某些看不起女士的所謂紳士們開開眼界而已。”
勒戈夫沒說什麼,詹姆倒是跳起來了,一張俊臉紅中泛紫,“女人,你說什麼!”
“拿把弓給她!”
“射個杯子可算不了什麼難事,”依蘭達有些無趣,嫌棄地接過弓,随手拉了拉,輕而易舉就拉了個滿圓,可憐的弓弦甚至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而從依蘭達的輕松程度上來看,她還有餘力。
“太輕了,算了,就這麼用着吧。”
拿弓來的水手面色有些難看,用看小怪獸的眼神上下在依蘭達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這可是他特意為了為難依蘭達拿來的強弓!連他自己拉起來都有些費力!
那水手光顧着發呆去了,依蘭達沒看着箭,随手就從詹姆身後的箭筒裡摸了支,她動作又輕又快,來的毫無預兆,根本沒有給詹姆反應過來的機會!
她連看都沒看,反手一箭,直直射到了桅杆最頂端的尖上!
緊接着,她又連着取了兩箭,三箭都射在同一個位置,後箭甚至是劈着前箭的尾端射進去的!
如果不是奧斯丁号的桅杆質量過硬,恐怕早就被她的連續三箭射得洞穿!明眼人都能看見,第一支箭究竟被後面的兩支劈進了多深!
這手就連勒戈夫都有些吃驚,這女海盜好強的臂力!
射完之後依蘭達活動了一下臂膀,随手把弓往詹姆懷裡一丢,“該你了。”
接連被摸走三支箭“啪啪”打臉的詹姆臉色忽青忽白,他雖然能射出同樣的水準,可是那是在陸地上,在這樣颠簸的海上,他還真沒必勝的信心!
可是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詹姆沉下臉,仔仔細細看了一下依蘭達射箭的方位,卻沒有莽撞的驟然開弓。
他可丢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