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幾乎是心力交瘁地重新爬回了甲闆,當再次看到昏暗的天光的時候衆人仿佛看到了上帝的福音,一個個握緊手,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之前的狂風暴雨在現在看來都簡直不能更親切,水手們相互攙扶着跌跌撞撞的爬上甲闆後,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現在的風勢較之之前變得更大了,但是由于那幾張斷了的帆已經被康德卸了下來,哈斯勒和尼卡在下面控繩,已經基本穩住了船到處亂竄的勢頭。
在上面這群忙成了狗的功臣們看來,下面這群水手不就是去堵了個破洞,犯得着一個個臉色慘白,渾身乏力的模樣?
哈斯勒和尼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不以為然。
啧,真是一群欠操練的玩意。
依蘭達最後一個上來,加斯東就走在她前面,兩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不過比起之前那些軟腳蝦一樣的水手倒是好了太多。
哈斯勒一眼看見依蘭達也是這副模樣,登時覺得有些不對。
“拿着。”
他随手把繩子甩給尼卡,然後就一瘸一拐地朝着依蘭達走了過去。
被繩子“啪叽”一下甩了一臉的尼卡:“……”
在旁邊水手的忍笑當中,倒黴催的新任水手長隻得忍氣吞聲地把繩子從臉上扯下來,難不成他還能去跟哈斯勒計較?
是要扯他假腿還是假手?
别扯淡了!
“怎麼了?”
要說哈斯勒也是個人才,在這種正常人都要東搖西晃的甲闆上,他這種隻有一條胳膊一條腿的竟然還走的相當穩當,在朝依蘭達走過來的過程中還完美閃避了兩個摔得四仰八叉的水手。
不過依蘭達現在可沒心思看這個,剛才的場景實在是驚吓太大,她必須要那些有着足夠深海經驗或者博聞強識的人來幫她看看那怪物到底是什麼。
上來的時候依蘭達已經提前警告了水手們不要大肆宣揚剛才遭遇的恐怖事件,由她來一并說,但是可以讓上面的水手先小心。
現在上面已經夠恐慌了,再加上一個不知所謂的怪物,萬一炸窩了怎麼辦?
因為至少暫時……那個玩意應該是無法攻擊上甲闆的……吧?
老黑鲨的眼睛何等銳利,他把出來的人全部掃了一遍,雖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下去了,但現在看起來……很明顯下面是出了非常可怕的事。
依蘭達深吸一口氣,沉沉盯着他小聲道。
“跟我過來一下,出事了。”
他們去的是艾爾神官的艙室,從風暴一開始,艾爾就充分發揚了不添亂就是幫忙的原則,圓潤的窩在了艙室裡。
水手們對此也表示非常的理解,大家都知道神官的戰鬥力壓根就是負數,出現在甲闆上說不定分分鐘就被海浪卷走了,加上這位的身份又不一般,那到時候是救還是不救?
所以,還是乖乖在船艙裡待着比較好。
外面的風浪還沒有平息,可現在卻有人敲門。
托尼動了動耳朵,可是卻沒有去開門,因為……神官現在正暈船暈的天翻地覆,開着窗正吐得昏天黑地。
開,還是不開?
“托尼,去開……嘔,門。”暮曉之晨光終于保持不住高貴冷豔的形象,頗有些氣息奄奄地靠在窗邊,用手帕擦了擦唇角,示意托尼去開門。
“可是大人……”托尼有些憂慮地看着他,現在的艾爾神官可不是一個适合見客的形象。
他跟在艾爾身邊這麼久,就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時候……都怪依蘭達!
“現在外面還在刮風暴,他們現在過來肯定是有很迫切的原因,”喉嚨有燒灼的異樣感,艾爾勉強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緩解了一下幹澀的音色,“去開門吧。”
托尼不情不願的去開了門,艾爾也從窗戶邊上走回了桌邊坐下,借着背光掩蓋自己有些過分蒼白的臉色。
就在艾爾轉身的一刹那,一條觸須突然從水裡電射而出,朝着他剛才站的方向卷去!就差那麼一丁點就卷住了艾爾的銀發!
那觸須什麼都沒撈到,悻悻然順着光滑的船壁又滑了下去。
神官察覺到似乎有什麼從窗外掠過,下意識回頭去看,可是外面除了依舊昏暗的天色,狂風卷着暴雨瘋狂地四處敲打,并沒有什麼别的東西。
大概是雨水吧,神官心中這麼想,但還是随手把窗戶給關上了。
依蘭達和哈斯勒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神官坐在桌前的景象。
這個天氣房間内的光線可說不上好,但是神官居然在這麼颠簸的環境下還能看書,甚至還能不點蠟燭,那就有些令人驚歎了。
依蘭達看了看神官,再看了看桌上的書本,誠心誠意贊揚道,“你居然這麼都不暈船還能看書,真是太厲害了!”
艾爾:“……”
本來他已經頭暈目眩想要吐了,現在被依蘭達一恭維下意識掃了一眼書更想吐了怎麼辦!
不過男神之所以能被稱之為男神,大抵都是裝逼技能已點滿。
即便是在如此不利的條件下,艾爾依舊能夠做到笑容滿面的将書合上,推到一邊,站起身來,用桌子頂住胃以免失态,然後溫柔地開口,“出了什麼事?”
依蘭達登時油然而生一股心有靈犀感。
她從腰帶中取出那片上面有着可怕裂口的吸盤朝着神官面前的桌上一放,皺眉道,“我們剛才在下面堵漏水口的時候遇到了海怪,這是那隻怪獸觸手上掉落的吸盤,那玩意我沒見過,拿過來跟你們一起看看。”
不得不說,海怪之所以稱之為海怪,一股子濃烈的海腥味簡直是必備技能,艾爾好不容易才稍微轉移了一下注意力,登時被幾乎彌漫了整間房子的海腥味給激得破了功,一擰身“登登登登”跑到窗戶邊上就吐了個昏天黑地。
吃下去的東西早就吐出來了,現在倒黴催的神官隻能一口口吐清清的酸水,隻能自我安慰好歹還不算太難看。
依蘭達沒想到那片吸盤居然能有這麼可怕的後果,也是吓了一跳,連忙跑上去扶住神官,把那片吸盤給拿遠。
她邊替艾爾拍着背邊憂心忡忡道,“你暈船這麼厲害怎麼不早說?那吸盤……”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哈斯勒就已經連聲音都變了。
“深海巨章?!”
他一瘸一拐沖到窗邊,一隻手扯住依蘭達,一隻鈎子鈎住艾爾神官就往後拖,邊朝着托尼怒吼,“快去關窗!”
托尼被他這驟然一喊給弄呆了,可手上的速度還是不慢,這邊依蘭達和神官才被迅速拖離了窗邊,那邊忠誠的騎士已經第一時間趕到,用力就把窗戶死死的給合上!
他一鼓作氣合上窗拴上窗栓,就在窗栓剛落下的一瞬間!一股巨力擊在窗戶上,竟然硬生生将那兩扇混雜了鋼筋的窗戶給敲得變了形!
托尼也被這股巨力給砸的往後飛了出去,重重撞在門上,吐出了一口皿。
“又來了!”
依蘭達簡直是駭然的盯着那面窗戶,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剛才哈斯勒拖她和艾爾的動作再慢一點,托尼關窗再遲鈍一丁點,現在會是一種怎樣可怕的結果!
艾爾被這一吓也不暈船了,他轉頭看向哈斯勒,“深海巨章?”
“沒錯,”哈斯勒剛才一下去拉回來兩個人,爆發了最大程度的力量,現在也有些微喘,他緊緊盯着那扇被打得變形的窗戶,示意依蘭達去開門。
“這窗戶支撐不了多久,快走!”
依蘭達這是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腿也有些發軟,可她還是第一時間去把門給打開了,當然,不忘帶着艾爾神官。
哈斯勒:“……”
托尼:“……”
秀恩愛也請考慮一下救命恩狗的感受好嗎!
那條觸須還在不依不饒地砸着窗戶,眼看着窗戶一點點變得更加的彎曲,幾人黑着臉趕緊從那間房間退了出來。
托尼要關門,可卻被依蘭達止住了。
“等等。”
等等,等什麼?
托尼一頭霧水,可還是按照依蘭達的指示扶着門,随時準備将門關上。
依蘭達剛才就找時機把艾爾神官艙室裡那把裝飾用的槍給摸了過來,雖然平常沒什麼用,但這麼近距離她還是很有信心能給這玩意一個教訓的!
她剛舉起槍就被哈斯勒一把給搶了下來!
“不要觸怒它。”哈斯勒低聲警告,“深海巨章最記仇,抓不到也就算了,如果你一旦讓它受了傷,它會一直纏着你,直到報仇為止!”
依蘭達:“……晚了,加斯東已經把它的觸須尖給剁下來了。”
哈斯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