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勒戈夫平靜地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到了這樣不盡不實的消息,但很顯然,在我看來你這其實就是诽謗。”
一個殺戮成性的海盜頭子,根本沒有良知可言,一個卑鄙的欺詐者和投機者,說實話如果按照勒戈夫原來的性子,早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拔刀相向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聽他說那麼多廢話?
這根本就是和他一直信奉的騎士精神背道而馳!
但是……人總是會變化的,尤其在當他有了牽挂和想要守護的東西之後。
勒戈夫所執掌的第八騎士團,哪怕在騎士團裡都是有名的固執純粹,可随着這段時間的經曆,他也逐漸認識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
教廷之劍……聽起來隻要信仰忠誠就夠了,但實際呢?
真正剛正不阿的,早在長成之前就已經被各種外力所摧折,艾爾阿爾貝托被譽為暮曉之晨光,實際上不過是被以一個好聽的名聲放逐,如果不是科金博一戰成名,誰知道他還要在外面漂泊多久?
更有可能的……是被作為交易的對象來換取可能的利益。
勒戈夫的神情異常冷淡,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多看魯克一眼。
這樣其實才更加符合他第八騎士團團長的身份,聖騎士們向來以忠誠為最基本的守則,都是一群信仰堅定之輩,不可能因為這樣輕而易舉的幾句撩撥就改弦易幟,輕信這些無論從哪方面看起來都更像是拼湊而來的傳聞。
魯克很顯然也不意外勒戈夫會作出這樣的發言,畢竟這才更加符合他一開始對于夢魇号以及奧斯丁号的猜測,依蘭達是一個誤入的意外。他的反應,也被魯克認為是觀測艾爾神官下一步舉動的有力證據,但這一次,他很有可能會押錯寶了。
“證據已經擺在這裡,至于具體相不相信那還要取決于兩位,當然我就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畢竟,教廷向來以光明磊落聞名于世,但是事情是否真正是這樣,我相信團長你比我更清楚。”
“那個位置究竟有多麼的重要并且有人垂涎……我想,肯定有人跟你們說過如果拿到了我的人頭回去就能立下大功,但我敢保證,哪怕你們真的能帶着我的人頭回去,當然這絕對不可能,你們的未來道路也未必會更加平坦,說不定還在路上就會被人劫殺。”
“畢竟他們隻是想要把你們打發離開塔蘭朵思,可不是真想讓你們再立一大功。”
“你們完全可以認為這是我在替自己開脫,但是事實上樹大招風這句話并不隻是說說而已,如果先是有艾爾神官的接二連三的立功,再由他們特意為了安排出來消耗他實力的你們又取得了新的成果,這樣隻會讓你們更加成為其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特别是想殺掉你們的人。”
不得不說,他這句話說的其實并不是沒有道理,從勒戈夫停下的腳步就能看出來,他這句話說的其實并不是無的放矢,至于那個耳環其實應該也是真的,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形勢下偷到了這個,這隻能作為一個揣測的引導,而不是一個實際上的證據。
“你們也可以完全不相信我,因為畢竟之前我們一直處在對立的立場上,現在我突然來向你們示好,你們不相信我也是理所應當。”魯克似乎并不太在意他們的反應,聳了聳肩道。
“不過為了展示我的誠意,勒戈夫團長不妨想一想,當時是誰讓你們立即出海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魯克就異常笃定地站到了一邊,絲毫不擔心自己說出來的話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勒戈夫沉默了一會,“我們先回去。”
依蘭達挑了挑眉,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首先,他不願意也不合适在這裡跟魯克直接的交談。
其次,有些事情還是要好好想想比較好,這裡處處都是被人故意設下的語言的陷阱,很容易在人有心的引導下被帶進籠子裡去。
“恭候二位的再次光臨。”魯克并不意外受到勒戈夫的冷遇,他似笑非笑看着二人的背影,完全沒有任何誠意地意思性說了一句。
依蘭達回頭看了他一眼,對勒戈夫道,“你覺得他會等候我們的光臨?”
“當然不,”勒戈夫毫不猶豫道,“最遲後天,他一定會再來找我們。”
“???”
看着依蘭達滿頭霧水的模樣,勒戈夫的手指動了動,又強行壓了回去,“他的處境比我們之前以為的還要更加艱難,我之前沒想到他竟然會是路易莎王後的走狗,這樣一來,他能接觸到的秘辛實在是太多,做過的肮髒事也不在少數。”
現在王位的競争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他這種知道的多卻又不能被置于保護之下的污點證人,當然還是要殺掉最放心。
隻有死人才能永久的守住秘密。
然而,魯克會是這麼坐以待斃的人?
顯然不可能。
依蘭達發現,她甚至低估了魯克的躍躍欲試。
見面比她以為的來的更快。
之前已經和水手們約好了相見的酒館,等到從貧民窟出去之後,兩人就直接朝着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他們去的地方一點也不高大上,相反,那裡頭遍布着小偷和□□,以及整日裡無所事事坑蒙拐騙的流氓地痞。
打架鬥毆在這裡根本就不算是個事,酒館的老闆對此都是習以為常,隻要最後打輸了有人賠酒錢和桌椅費就行了。
如果換了是奧斯丁号上面的那一群貴族騎士,他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
他們要去當然是要去比爾薩斯最有名的酒館,喝最貴的酒,睡最美的女人,反正他們也不少錢,而這裡多的是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流莺。
不過這要是換了夢魇号上的水手多半要對此嗤之以鼻了,最美這倒是還有可能,但如果說到最浪,那可是還要他們去的地方才是王道。
現在,夢魇号上的水手們待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依蘭達之前在招人的時候特意做了選擇,現在能出現在這裡的除了湯姆之外都是對海上的航行有一定經驗的老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到了當地的酒館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人群,并且能和他們聊到一起,打聽消息。
依蘭達推開門的時候,一股混合了濃烈的人身上的體味的氣息撲面而來,也虧得她從小習慣了這樣的地方這才能夠面不改色,如果換成旁人……多半當時就能被這味道給熏得一個跟頭。
水手們早就喝的人五人六,她進去的時候還能看見有人在興奮的翻跟頭,“喝喝喝”的拼酒聲簡直要把房頂都掀起來了。
那個嚎的正開心的見到她來了登時興高采烈地跟旁人嚷嚷,“看!那就是我們船長,比爺們還爺們!”
依蘭達:“……”
……這話怎麼聽着讓人那麼想一腳踹死呢?
入眼所及全是這種群魔亂舞的景象,依蘭達挑了挑眉,開始在人群中找她之前交代過的需要保持清醒的對象。
她邊冷笑着邊四處張望,要是他們留了人負責望風傳遞消息也就罷了,如果他們要是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今天晚上,夢魇号上絕對會有人要下海去嘗嘗夜泳的滋味了。
她抱着胳膊四處張望了片刻,中途踹翻了好幾個企圖揩油的大漢,憑借着驚人的武力,甚至都沒讓勒戈夫有當護花使者的機會。
勒戈夫:“……”
依蘭達這動靜可不小,隻要是清醒的都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酒保自顧自地擦着杯子,喊了一聲,“輸的人賠錢啊!”
一聲巨響,一個醉鬼被扔到了他面前,重重地砸在吧台上,年久失修的吧台登時傳來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酒保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個比剛才更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更可怕的是,他們竟然接二連三飛了過來!
“咚,咚,咚”,幾聲巨響之後,吧台搖搖欲墜,眼看着就要塌了。
這時,那個女惡魔的聲音響了起來,“看看他們幾個身上的錢夠不夠,不夠我再扔幾個過來。”
“對了,是在場全部人的酒錢。”
見到有人買單,酒館中頓時爆發出了聲呼海嘯一般的噓哨聲。
“這女人真他媽太辣了!”
“船長!”
在幾乎掀翻了房頂的聲浪當中,倒黴催的清醒者終于從人群中擠出來,滿頭大汗的來報到。